第二十九章 母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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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明亦从身后搂住诗末孜，站在阳台。
“我知道，从我妥协的那天起，我就已经失去你了。”
阳台下的秋风在漫无目的的吹着，几片暗了花色的花瓣随着落叶一圈一圈的翻滚。
末孜静静的望着。
“这些年，我好像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每一年，每一月，都好像只是很漫长的一个夜晚。从我们彻底断了联系之后，我就一直都在等着第二天的阳光，只是它太过漫长，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等到它。”
明亦本能的握紧了末孜的右手。
“学校被拆的那一年我回来过。我一个人站在我们高中的五楼，很久。楼下的建筑工人在下面喊我，他们准备把楼炸掉。我总会觉得我好像一转身，就又会看见你站在我身后，低着头，像是紧张的等着挨训一样。”
末孜转头，嗔怒的望着明亦。
“对啊，那个时候我很怕你。”
“有吗？”
“嗯，那个时候的你，总是很容易生气，每次放学总是会一个人先走。真的，你从来没有陪我一起放学回家，在食堂吃饭也会因为我吃的慢先走，唐韵那时候的男朋友总是会每天早晨给她送早餐，你一次没有，还有....”
明亦捂住了末孜的嘴。
“我有那么差吗？”
“有啊，那时候唐韵常常说我是瞎了眼....”
末孜像是又想起了些什么，没由来的来了一句，“她现在也会这么说。”
明亦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觉得无从开口。
“你回来过？”
“那一年我导师的夫人去世，他知道我和他的夫人是同乡，希望我可以陪他回来。”
“你....”
“我想过要找你，结果只是去了学校，发现当时已经拆了一半了。我才明白有些东西一旦消失了，在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找不到了。”
末孜抬首静静望着明亦，他抱住她的双手又紧了一些。
“其实我....”
“都过去了，我找到你了，不会再允许你丢掉。”
“嗯。”
“我们一起走一次放学的路吧。”
“可是学校都已经....”
“可是我们都知道它在哪，快点，穿上外套我们下楼。”
阳光似乎欺骗了季节的准则，愈发的温暖，愈发的烂漫。明亦拉住末孜跑下楼，坐上了车，兴致匆匆的从方向盘望向前方。
“准备好了吗？”
“我好像忘记拿围巾了...”
明亦想了一会，果断的脱掉身上的外套，牢牢的围住末孜的脖子，又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个结。
“好了，现在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打断我们了。”
“好像还有我的包，外面风大，我的润唇膏还有口罩都没.....”
明亦不由分说，捧住她的脸霸道的吻了上去。
“吃了我的口水，你的嘴唇应该不会干裂的。”
末孜的脸色瞬间绯红，木木的望明亦。
“可是我....”
她望着他愈发无语的脸色，乖巧的闭住了嘴，有些释然的会心一笑，望着前方。
“出发！”
（二）
明亦与末孜站在曾几何时母校的大门前，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块公寓用地。
“果然都不在了。”
末孜有些无奈。
明亦望着记忆中校门的方向，17岁的诗末孜穿着校服骑着单车的模样反复历历在目。
“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不是在教室，而是在这里。”
明亦指着公寓的大门，唇角肆意的上扬。
“第一次你来学校报道的那天，你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扎着马尾。我那天迟到，所以在门口看见了你。”
“那你是不是从那天起就喜欢上我了？”
末孜转身望着明亦，对他居然愿意说出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感到得意。
明亦微微的笑着，那一年的末孜仿佛是夏季里的一股清风，从他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在风里，再也没有逃离的可能。
“同学，放学我们一起走吧。”
明亦微微的弯腰，抬起手，像是在舞会上邀请女伴。
末孜的笑容更加的灿烂，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上，乖巧的任由他拉住，走上了那一年每一天放学的午后与黄昏都会压完的马路。
“末孜，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的话吗？”
“什么？”
“我说，我们结婚吧。”
诗末孜沉溺在美好时间的心情突然完全被理性取代，停住了脚步，有些犹豫的望着明亦的背影。
明亦回头，望着她的眼神，微微的有些心痛。
被伤害的太久，也许真的很难再提起勇气，哪怕是对最爱的人。
“不要怕。”
末孜的鼻头仿佛被某一种情绪带动，微微的发着生涩的委屈。
“这些日子我都在很小心的安抚你，我怕你会受到更大的伤害，也担心这些年的刺激会成为你挥之不去的阴影。所以我决定了，与其这样，倒不如我们结婚吧，我不能立刻让你遗忘，但是至少我可以陪着你，让时间慢慢把这一切都稀释掉。”
末孜的内心隐隐的透着惶恐不安，望着眼前的明亦，他仿佛还如那一年一般，眼神清澈，纵使背负了太多的痛苦与悲伤，也总会像一张怎么也染不脏的白纸。
“你爱我吗？”
末孜浅浅的呼吸，却又急促的说完。
他望着她，深情却久久无法吐露出任何一个字，良久，他牵起了她的手，在她的手心间画了一个爱心。
末孜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却在明亦画完爱心的一瞬间感到了手心上滴落的温凉。
在一瞬间她本能的冲向他的怀里，任由他怎么挣扎也不松手，久了，却发现他第一次居然从了自己，温柔的回抱了回来，把她的脑袋摁在了自己的肩上。
明亦有些依稀的在呜呼哀哉，末孜离开了他的怀里，才发现绑在自己脖子上的外套拉链割伤了明亦的脖颈。
“对不起，对不起....”
“是不是一回到这个地方，你这个女人就又和高中时候一样蠢了。”
“我哪有....”
“那走吧，结婚。”
“现在？”
“对啊，户口本，身份证，所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我都带齐了。”
“那我的...”
“上次把唐韵的车还给她的时候，我让她帮我从陈文那里拿来了。”
明亦从绑在末孜脖子上的外套里拿出一个夹子，从里面拿出俩人的户口本。
“现在你没有任何借口了吧？乖乖做我的明太太吧。”
末孜莫名的傻笑，任凭明亦拉自己却就是不挪步。
“太快了吧....”
“走啊，这种事情有什么快不快的。再不走民政局都快下班了，学校旁边拐角就到了。”
末孜恍然大悟，望着明亦。
“我明白了，你是早就计划好的吧！”
明亦有些腼腆，别过脑袋微微的笑着。
“走啦！”
末孜依旧停在原地。
“再等等！”
“又怎么了？”
“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这是我一直以来都想问的。”
末孜笃定的望着明亦，表明了立场。
“我和那个女人没有任何关系。”
明亦回答的很快，但是照旧是和那一年一样，解释了等于没解释。
末孜有些对他可以猜到自己想要问什么感到不知所措，正在想着要说些什么，已经被他拉住走上了那一年放学的马路。
2011年，明亦回到北仑的当天下午就去了高中的学校。
当时的学校已经是面无全非，楼下的花园已经被拆，对面的几栋教学楼也都已经摇摇欲坠。
明亦走进学校，他的耳边充斥着拆迁的噪音，工人在他的身边跑前跑后的忙活，明亦却像是又回到了记忆中的那个地方。
末孜走在学校的林茵小道上，那一年的末孜仿佛是一股清风，时至今日，也依然在这里刮着，仿佛只要他再次触及这个地方，就会重新回到风里。
再或许，是从未离开。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之后，她独自一人来到学校，沿着先前他走过的那条林荫小道站在楼下望着那间教室，浅浅的哽咽，眼神悲伤，像是孩子丢掉了最心爱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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