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死亡与吻
“这是第六圈了。”邓世昌的声音
“嗯，我知道。”
邓小昌看着木板上第六个竖道，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睛闭上，拳头攥紧，指甲都嵌入了肉里。整整六天了，过氧化钾已经于10小时前完全用尽，现在依靠有限的水，通过电解发生氧气，所有人都集中在了驾驶室内。已经有两名年纪稍大的科研人员昏厥过去，舰上所有人都严重脱水。
“司令，恐怕咱们出不去了，现在的氧气只够咱们这些人呼吸半小时左右。”
“司令，站在现代物理学角度，我一直认为这世界上不符合已经总结出的各种定律的事物已经不多了，到今天我才发现，我就是井底之蛙。能登上这艘船，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这一生都在搞研究，在死亡之前可以见到这方不同的天地，也算不枉此生了。”
“司令，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我不怪你，要怪只怪我没有能力，我没有让我活下去的能力。”
“司令，我很怕，我不知道死亡之后我会去哪里，我想念我的家人。”
“司令，你不将我们带到这里，被欧阳霸天抓走也不会好过的。”
“司令，可惜没法继续与大家征战世界了，我还记得当初加入‘灵舰者’时候，你的讲话，若有来生，让我们一起再征战世界。”
“司令……”
邓小昌的功法洞察人心，所有人的情绪都将极大的放大，有些人说出的豪言壮语是真性情，也有些人说出来的话却是言不由衷，只是想在自己面临死亡的时候，能得到一些体面而已，但现在，也根本不是计较这些问题的时候。
若说这艘船上最难过的人，非邓小昌莫属了，想解救自己的母亲已经无望了，自己作死还带了几十口子人一起陪葬，这些人不是华夏培养的尖兵，就是在各个科研领域有所建树的专家，这一下可坑了太多的人。
最让邓小昌难受的是这临死还要把姐姐莫青瑶搭上一起陪葬。邓小昌转过头，看向莫青瑶，之前那鬓角上仅有一缕白发，而现在满头就只剩下一缕黑发。手中握着的《天命宝鉴》若隐若现的发出淡淡符光。
莫青瑶迎向邓小昌的视线，手捋了一下齐刘海，甜甜一笑，轻轻的摇了摇头，小声说道：“若是你有机会出去，代我好好照顾爸妈吧。”说着话，眼角躺下一滴泪水。
罗菲蜷缩着身子，坐在驾驶室墙壁的一个角落里，双臂环抱膝盖，将头埋在腿上，不住的抽泣。一直缺乏安全感的她，现在又面临着这样的生死危机，仅仅半小时，半小时！自己如花季的年龄就要定格在半小时之后。即使自己拥有盖压世界的计算机安全技术又如何？即使自己出身世家又如何？即使自己有倾城之貌，又能如何？到头来还是化作枯骨。
孙颖靠在孙浩的肩膀上小声哭泣，孙浩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舱外那火红的世界，不知道在想什么。
孙炎站在罗菲身边，盯着蜷缩在角落里的罗菲好一会，鼓起勇气走了过去，“那，那什么，反正是快死了，我不想将一句话带进地狱，罗菲，我喜欢你。”
罗菲还是没有抬起头，只是抱着膝盖的双臂抱住了孙炎的腿，仿佛在茫茫的大海中，找到了一根浮木。
回想起与这装纨绔的少爷羔子第一次见面，可谓是不打不相识；再想起自己经常在海中与蓝鲸嬉戏的时候，抬起头，致远舰船舷处总有一双眼睛默默的看着自己，自己心情不好时候还会发火‘看什么看？’得到的回答总是‘我是个保安么，当然要照顾你的安全’；当那国防部长欧阳霸天给自己扣帽子的时候，是他第一个站出来证明；当众多特战队员将他们包围的时候，也是孙炎站在自己的身前。
这些默默为自己做过的事情，非要在这个时间节点自己才想得起来，罗菲感觉自己好傻，二十多岁，青春年华，竟然没有去谈一场恋爱就要离开这个世界。
她的哭声更大了，她站了起来，她勾住了孙炎的脖子，她的嘴唇吻了过去，只是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眼神扫了邓小昌一眼。
这边的动静闹得不小，元战、元墨为代表的特战队员看到这一幕，纷纷上前祝贺，但更多的还是调笑，在这生死档口，有这么一对养眼的情侣结缘，也算一件趣事。
邓小昌看着这一幕也有些发蒙，却见满头白发的莫青瑶走了过来。
“怎么，不喜欢姐变成这个样子？”
“怎么会，姐……”
邓小昌抓弄着莫青瑶的齐刘海，莫青瑶却没有阻止，那经常眯着的眼睛却是睁得大大的，好似要将邓小昌看个够。
“那就是喜欢姐咯？”
咯咯咯……
莫青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嗯，我喜欢姐，对不起，我把事情搞砸了，没能保护你，也没能保全大家。”
“嘘……不要说，姐都明白。”
“吻我。”
“嗯？”
莫青瑶双手勾住邓小昌的脖子，深深的吻了下去，邓小昌也将乍着的两只手缓缓的放在了莫青瑶的腰间。
从7岁家中巨变，被莫青瑶的父母接到家中，邓小昌与莫青瑶一起学习，一起玩耍。小时候莫青瑶被不良少年堵在学校门口，身形还非常单薄的邓小昌拿起砖头与四个比自己高半头的社会小混混厮打。将人赶走后，自己也被打得满身是血，回家后还要瞒着父母，是莫青瑶帮着一点一点的上药。
长大了，情窦初开，莫青瑶试探的问邓小昌，“我们班有女孩子喜欢你哦，想要你的电话，你说我是给呢还是给呢？”得到的回答却是，“不要，我只喜欢青瑶姐。”
“傻瓜，我可是你姐。”
“我就喜欢我姐。”
莫青瑶像小大人一样摸着邓小昌的头，“那你可要记住咯，不要乱给人家留电话号码哟。”
年纪再长一些，两个人仿佛少了小时候那肆无忌惮的玩耍，似乎两人在相同的时间点都懂了‘规矩’，两个人都很默契的不再去牵对方的手，不再去说那些‘童言无忌’的话语。但这份感情却是在心里扎得更深。
上大学后，莫青瑶是华南海军学院的校花，没有之一。不是学院里没有漂亮女生，但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莫青瑶却是高出其他女生一筹不止。当然也不乏人追求，最后总是拿邓小昌当挡箭牌，后来莫青瑶周围的人再提起邓小昌，总是在前面加个定于——你们家小昌。
得知邓小昌在志明舰上出事，莫青瑶经历那种似要失去至亲挚爱之人的锥心之痛。当邓小昌奇迹般复活后，莫青瑶就暗中发誓，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够离开他。
一幕幕的记忆碎片在两个人心头重新拼接而起。
这一吻吻得很深。
两个人都同时落下了眼泪，莫青瑶感觉到即使走到了世界的尽头，还有邓小昌和自己一起，很是幸福。邓小昌却觉得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爱人是多么的绝望。
“小昌。”
“嗯？”
“我有一件事情骗了你。”
“什么？”
“其实我根本没有预感到在这里可以获得什么机缘，只是不想离开你。”
莫青瑶流着眼泪，像是在忏悔。
邓小昌的臂膀却将莫青瑶抱的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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