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岛 > 十里春风 > 166.惩戒

166.惩戒


  慕容谐坠马伤势颇重, 他躺在病榻上, 趁着自己尚可动弹,先为慕容定铺平道路。

  慕容定下令城门戒严, 长安内外九门黄昏之前必须全全部关闭。

  又一日黄昏, 急着出入城门的人急哄哄的赶快跑出去或者是狂奔到门内, 十几个士兵分别列在厚重的城门后, 一起用力,沉重高大的城门被推动, 发出沉重的声,回荡在长安如血的上空。

  丞相府内, 人人低眉顺眼, 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属官们把大臣们送上的奏疏全部送到慕容谐的书房内,慕容定坐在书房里,翻阅着那些奏疏。这些奏疏原本是应该由慕容谐来批阅, 但是慕容谐伤重, 甚至不能起身,所有事事无大小,全部由他来统领。

  慕容谐的书房里除了他一人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 这个地方是这三分之一的天下权力中枢所在,所有的军国大事都在这里商议,不知有多少人能出入这里为荣。可是慕容定这会却没有半点兴奋,他看完最后一封奏疏, 浑身上下的力气被耗费了大半,他身体重重向后倾压,落在了坚硬的实木凭几上。

  他一只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微微睁眼,看着面前的奏疏。

  他重重的喘口气,等到那股疲乏劲过去,站起来大步就向外走去。

  慕容谐的居所之外,守备森严,处处可见佩刀的卫士。慕容定越过那些卫兵,直接推门而入。

  室内涌动的药味,令人不适。慕容定轻轻走到慕容谐榻边,慕容谐面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慕容定怔怔看了好会,伸手招过一旁的医官,轻声问,“丞相伤势如何了?”

  “伤势沉珂……恐怕……”医官对着慕容定不敢胡作玄虚。

  慕容定听后,心下一沉。下意识的抬头看向慕容谐那里。他轻轻向外挥了挥,示意医官退下。医官求之不得,立刻垂首轻手轻脚的走到屏风外。

  慕容定轻步到慕容谐榻前,袍子下摆一撩,坐了下来。

  慕容谐受伤的消息此刻还是对外封锁,所以慕容谐其他三个儿子,全都不在身边,慕容谐也不召见他们。

  在他身边的只有慕容定一人。

  慕容定看着慕容谐,这个男人在他眼里是个高大强壮有力的人,不管什么事到了他手里,就没有不可能的。年幼之时,他甚至将榻上的人视作榜样,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日要成为一样的人。

  可是现在,慕容谐原本乌黑的头发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许多银发,那意气风发的眼睛旁也多了许多沟壑。

  那个无所不能的男人,老了。

  慕容定突然有些心酸,他垂下头来,不敢再去看榻上昏睡的慕容谐。

  不知道在榻边等了多久,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慕容谐尝试着动动手指,发出些微声响。慕容定浑身一个激灵,脑中那点睡意彻底驱逐出去,“怎么,好点了没有?要不要叫人来看看?”

  慕容谐摇摇头,“外面的事怎么样了?”

  “一切都好,”慕容定过了会说,“京畿附近已经布下重兵,以防不时之需。边境处也没有任何异动。”

  慕容谐点了点头,“嗯,长安乃是重中之重,那些居心叵测的人要是想对你如何,必须要突破长安。长安就是你的命,丢哪儿都行,就是不能丢了这里。”

  “是。”慕容定垂首。

  慕容谐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开口,“夫蒙陀那里怎么样,他听不听你的话?”

  “夫蒙将军对我的话,很遵从。”

  慕容谐笑了一声,嗓音嘶哑,如同树林里头的老鸦。

  “这个老家伙,脾气倔的很。当初那么多人,就他一个敢和我顶。”慕容定说着咳嗽起来,慕容定端来热水,一口热水喝下喉咙,嗓子里的痒好了些。慕容谐眼眸转过来,盯住慕容定,“这样的人平常我用着也就罢了,毕竟他也是个有才能的人,打仗是把好手,就算说出去,还能挣个心胸宽广的名声,但是对新君来说,他这个脾气就是个刺头。不好好整治,以后面对下面的人,还怎么能抬起头来。”

  慕容定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

  慕容谐闭上眼,从喉咙里长长的吐出口气,“这个刺头,不拔不行,但是拔了又是损失。毕竟他劳苦功高,打仗的时候用得着他。”

  慕容定沉默不语,慕容谐闭目好会,开口,“不过要是这个刺头威胁到了你,还是拔掉为好。”

  “阿叔……”慕容定出声。

  慕容谐摆了摆手,“不用你来做恶人,我来就行了。我到时候会把他贬谪到五原郡去带兵,如果他面无愤懑的话,那就好,要是他说了甚么,有半丝不情愿,就杀了他。”

  慕容定一愣,但很快点头,“是。”

  “用人之道,高深的很。我用了他,如果临走的时候不给他点教训,到时候你用起来就不会那么顺手。”慕容谐感受到身体内气力的流失,抓住他的手,“对于那些鲜卑武将,你记住,该给他们的,给他们。但是他们若是不从听管,只管杀。”

  “我明白了。”慕容定颔首。

  慕容谐见慕容定全部点头答应,终于稍微放松了些,他重重躺了回去,长叹,“上天留给我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他双眼盯着帐顶,“我原本想着,来日方长,我还可以慢慢教你。看样子是不行了。”

  慕容定咬住下唇,和个孩子似的,半晌他转过头来,“不要想多了,你好好养伤。到时候可以把所有的事教给我。”

  慕容谐听后莞尔,“你这小子,是想要把我脑子里头的那些东西都给挖走是不是?”他说完,眼里透出一股寂寥,“我也想都给你。这天下,这权势,我都留给你,可是如何去走,却只能看你了。”

  慕容定心底一股酸涩,他拼命压住心头涌动的辛楚。侍女把熬好的药汤端上来,慕容定亲手接过,亲口尝了尝,试了温度之后,才去喂慕容谐。

  慕容谐服药之后,慕容定看着他重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悄悄退出到门外。

  门外杨隐之正在等着。慕容定入住丞相府之后,随便把杨隐之给带了过来。

  “查的如何了?”慕容定见面就问。

  杨隐之叹了口气,摇摇头,“丞相身边的那几个人都已经问了,拷打的也都拷打了,彼此分开,说出来的话都是一样的。都说马突然发疯,把丞相给颠下来。”

  慕容定听后,面色越发阴沉。惊马之事并不少见,马这动物,看起来驯服之后温顺听话,但是小小的疏忽就能引得它焦躁不已狂性大发,甚至发狂起来,能把背上的主人给踩踏致死。

  杨隐之抬首,欲言又止。这不管怎么查,都像是普通的坠马。实在是查不出其他的猫腻来。

  “那匹马呢?”

  “伤过人的马不能留,已经被人宰杀了。”杨隐之轻声道。

  慕容定切了声,杨隐之满心莫名,难不成慕容定还要找一匹马的麻烦不成?

  慕容定看着杨隐之惊诧的目光,嘴一撇,没说什么。

  慕容谐的命令很快就下了,将夫蒙陀调往五原郡,夫蒙陀接到任令,先是一怔,而后马上带着几个亲兵还有家仆上路,甚至连家都没有回。当天就出了长安城。

  这一幕被人看在眼里,引起了一阵小小的不安。

  夫蒙陀心直口快,以前对着丞相常常有话就说,现在获罪贬谪,其他人是不是也是同样的待遇?

  贺拔盛上了慕容延的门,慕容延自从从洛阳回来之后,一直闭门谢客,从来不和外头的人打交道。除非上朝,不然还真的难见到他。

  贺拔盛上门,在家仆的带领下在府邸里头绕了好几个弯儿,才见到在湖水边垂钓的慕容延。

  贺拔盛一见,气不打一处来,快步走上去,“这都到甚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钓鱼?我不知道你甚么时候和汉人学的这个兴趣了!”

  慕容延坐在那里,岿然不动,突然湖面起了动静,荡开一阵阵涟漪,慕容延手中一收钓竿,一条肥美的鱼从水面跃出,他一甩杆子,鱼落在地面上,疯狂的甩动鱼尾。

  “我喜欢干甚么,你难道还要管?”慕容延淡淡瞥他。

  贺拔盛喝了声,“你喜欢干甚么,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我吃多了才管你这些!”贺拔盛说着,面色凛然,“难道你还没有听说么,夫蒙陀被贬谪出长安了。”

  “那又如何?”慕容延说着,将鱼竿丢到一旁家仆的手中。施施然转过身去,坐在湖边的石头上,看着湖面辚辚水光。

  “那又如何?”贺拔盛气极而笑,他跟着慕容延一块坐在他身边,“丞相看上去是那么个因为夫蒙陀几次当面顶撞,就把人给贬谪出长安的人么?要真是这样,恐怕夫蒙陀根本就活不到现在!那个老东西你我还不知道?脾气就是茅坑里头的石头又臭又硬,不说话也就算了,一说话就对着软肉来!”

  “丞相怎么会等到现在才发难?之前都是干甚么去了?”

  慕容延看着湖面的眼神动了动,他看过来,“那你的意思是?”

  贺拔盛冷笑了声,“我的意思?我的意思你难道还不明白?我怀疑现在驻丞相府内主事的根本就不是丞相,而是慕容定!慕容定那个脾气我还不知道?一旦得罪了他,他是这能干出这事。”

  慕容延眉梢微扬,“你的意思是,丞相已经被他掌控了?”

  “不,我怀疑丞相已经出事了。”贺拔盛嗤笑,“你从洛阳回来的,难道你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说?”

  慕容延眼睛看过来,眼中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感情,“我上回是和阿爷一块去的,但是见他的机会却不多,后来也没到甚么。”

  “有人说丞相在洛阳的时候坠马重伤。”贺拔盛笑望慕容延,“六拔,你这个儿子做的可是太不称职了,难道连这个传闻都没有听说过?”

  “我这个儿子?阿爷当我是儿子么?”慕容延笑。

  “也罢,在你阿爷严厉,你们兄弟三个加在一块都比不过六藏那个小子。不然也不会把世子的位置给了他。”贺拔盛哂笑,半点也不管慕容延变得极其难看的脸色。

  “我说,现在丞相生死不明,六藏行使丞相职权,你敢说你心里半点憋屈都没有?”

  “那又如何?”

  “如何?”贺拔盛讥诮十足的看回去,“这不像你啊?不过好在这长安城内看他不顺眼的人不知有多少,挑出几个脑子简单的试探,也不是甚么难事。”

  慕容延低首整理自己的袖子,“你既然都决定好了,还来找我做甚么?”

  “我找你就是来和你商量的,谁知道你既然不肯出头,那么我也只好想个法子了。”

  慕容延看过去,见到贺拔盛洋洋自得的模样,勾了勾嘴角,“那你小心点,别叫人看出端倪来。六藏那个人的性子瑕疵必报,你要是有把柄落到他手里,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个不用你提醒,我当然知道,会小心的。”贺拔盛说着,站起身来,手随意拍了拍屁股,“都这会儿了,你这边的石头还冷的和冰块似得,别坐久了,到时候连女人都弄不动了。”

  这般粗犷的话到了慕容延耳里,慕容延目光如刺,贺拔盛哈哈大笑,“我走了,不在这里讨你嫌!”

  说罢,和来的时候一样,大步离去。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慕容延移开目光,他手掌握成拳头,轻轻的敲打在膝头上。

  清漪今日出门,去中书舍人杨芜府上送一些补品,这些活可以叫下面人来,但是亲戚之间不是有个跑腿的就行了。

  清涴又怀孕了,小夫妻恩爱无比,当初杨芜把清涴嫁给阴平县公只是为了躲避慕容延的纠缠,无奈之下才迅速给女儿挑了一个看上去尚可的宗室。

  谁知道,歪打正着,小夫妻两个竟然是恩爱的很。阴平县公也没有任何的风流韵闻,夫妻两个恩恩爱爱的,羡煞旁人。

  清涴再次怀孕,年岁还不大,放在现代还是个高中生,清漪就去给送了不少东西,作为过来人也给清涴说了不少该注意的事项。

  “六娘子今日辛苦了。”兰芝见着清漪靠在车壁上,面露疲惫,有些心疼的膝行过来,替清漪揉捏肩膀,“以后可以叫奴婢代行。”

  兰芝跟在清漪身边这么久,资历深厚,有些事的确可以交给兰芝。

  “有些事自己做了,才能放心。”清漪感觉的紧绷的肌肉在兰芝的按摩下放松下来,她缓缓睁开眼,“最近这长安里头,有些急躁啊。”

  “六娘子?”兰芝不知清漪为何说这句话。

  清漪对着兰芝满脸的迷惑不解,也没有为她解惑。

  近来长安里有好几个有功劳的功臣将军获贬谪,夫蒙陀只是其中一个而已。这些被贬谪的将军们都有脾气大不服管的共同点,以前慕容谐可没怎么管过这些脾气坏的将军们,只要他们能够立功,在他面前多说几句话也算不上什么,现在却把他们都给问了罪,大有秋后算账的意味。

  外人看着觉得是丞相变得深不可测,喜怒难辨。清漪心里却清楚这里头到底怎么回事。

  慕容定并没有和她提起慕容谐的事,可是他连续好几日都不回家,问起来,就说还在官署或者是在丞相府中,她仔细想了一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待会到家里,吩咐下去,都小心点,谁要是在外头给我惹是生非,严惩不贷。”清漪道。

  “嗯。”兰芝应下。

  突然马车停住了,外面传来车夫颇有些惊慌的长吁声。清漪在车中甚至听到了马车前后的卫士刀身出鞘的声响,泠泠寒气丝毫不掩饰其中的杀意。

  清漪和兰芝对视一眼,兰芝脸色发白,壮着胆提高声量问外面的人,“外面发生甚么事了?”

  “外面有人冲出来,气势汹汹往丞相府去了。”外面的卫士答道。

  丞相府。清漪心头一跳。

  “跟上去!”清漪喝令。

  车夫立刻拉过车辔,将马车调转了一个方向。跟在那些人的后面。

  那些人都是一些被贬谪了的将军的家属,一个个怒发冲冠,似乎是要来问罪的。上了丞相府的门,就被人拦住。

  “你们这到底是来干甚么的?丞相说了这几日不见人!”阍者见到对方那这么大的架势,哪里敢放他们进来?大门关的严严实实,说话都是把门开一条缝,探出脑袋去。

  “我们要见丞相!将军们为丞相出生入死!现在莫名其妙被贬了,我们都是来讨说法的!”

  “讨说法?”里头的人听得目瞪口呆,这可还真新鲜,难道给他们的说法,在下达的诏书上头还没有写清楚?

  清漪在车里听到外面一阵喧闹,她掀开车廉往外面看了看。原本应该安静的丞相府门前人头攒动,闹哄哄的和大街上一样。

  “这些人也真的不知道在闹甚么,那些将军们被贬,都有拿得出手的由头,竟然还闹上门了。也不怕丞相发作,把他们都统统治一番。”兰芝透过那片半掀的竹帘看到外面的乱象,不由得哼了几声。

  清漪眉头轻蹙,听到兰芝这话并不作声。慕容谐的脾气并不好,虽然对手下人颇多宽容,但脾气一上来,亲自指着人鼻子骂也是常有的事。但那会都没有人找上门来,怎么会现在上门闹事了?

  清漪看着,只见着门突然门户大开,涌出一队玄甲武士来。这些武士身着玄甲,腰挎宝刀,只是眨眼的瞬间就将外头这些人包围了起来。

  “这是要干甚么!我们只不过是要问问丞相而已,有必要这样吗?!”

  “就是!我们要见丞相,只要丞相出面,哪怕只是给我们一封亲笔信,说明将军们的被贬谪的由头,我们就离去!”

  “没错!丞相呢,丞相在哪里!”

  那些人嘴一张一翕,喧嚣的厉害。清漪在车里听到他们这么吵闹,眉头皱的更加厉害。

  不多时门内走出一个校尉,他一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大喝,“你们又是如何身份,敢在丞相府门前撒野!丞相有令,若是有人在府门前有不法举动,立即斩杀,不必上报!”

  校尉这话说的赫赫有声,他扶住腰间的刀柄,目光如刀,滑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

  那些包围住闹事的人的武士们唰的一下拔出刀来,刀光寒冽,看的人心惊胆战。

  不多时,门内走出一人,对校尉耳语几句。校尉点点头,转头喝道,“你们谁是领头的!”

  原先还闹腾的人,这下如同被拧断了脖子的鸭子,没人发出一声。

  校尉环视一周,见没人答话,伸手就抓了最前头的一个人,“那就对不住了,丞相说了,要见你呢!”

  那人被拎小鸡似得,轻轻松松被校尉拎出来,直接给提到了门内,然后原本敞开的大门缓缓合上,那些持刀杀气腾腾的卫士也收刀回鞘,返回门内。

  不过短短几息,原本还喧闹不已,甚至气势汹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清漪在后面看着,见着人已经被提进去了,却也没有叫车夫驾车离开,她一直在那里等,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里头拖出个人来,屁股已经被打的鲜血淋漓,身上还塞着一卷黄麻纸。

  外头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围上去纷纷问,“你见到丞相了?”

  那人被得还剩下几口气,听到这问题,点了点头。

  其实他被拖进去,头都不敢抬,不管上头人说什么,他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

  “走吧。”清漪放下车廉。

  “六娘子不看了?”兰芝问。

  清漪摇摇头,“不看了,也没甚么好看的。”

  她靠在车壁上,再次闭上眼。这些人若是平常绝对没有这个本事,也没有这个胆量。看来应该是有人挑唆,前来试探。

  清漪靠在车壁上,呼出口气。

  在丞相府门口闹事的那些人,都被抓去下了牢房,然后被打的屁股开花送了出来。前头的那个人说见过了丞相,此话传到了慕容延耳中,慕容延擦拭刀的手一愣。

  他看了一眼站在身边垂首侍立的家仆,只道一句,“你下去。”

  家仆道了一声事,躬身退下。慕容延将刀缓缓收回刀鞘里,他的心如同一团乱麻。难道他真的估计错误,其实老头子并没有伤的很重?

  慕容延被心头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而后狠狠压下。事到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做了,就没有后路,就算老头子不死,也要他死!

  丞相府处置那些闹事的人的同时,同样也有好几道命令发出去,将那些镇守在重镇,平日有些桀骜不驯的人调回长安。

  调回长安是高升,可要交出手中兵权,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舍得。

  慕容定将一张名单送到慕容谐面前,“这是借故没有到长安的人的名字。”

  慕容谐接过来看了一眼,闭上眼,吐出口气,“果然,还是这些刺头。”

  慕容定不语。这短短的日子内,他好像改了性情,也不像以往那么爱说话了。

  “这些人都是不服管的,而且功劳甚高,我活着的时候,尚可压制住他们。但是我死后,这些人恐怕会有二心,你要暂时压住消息,把他们诱杀。”

  慕容定沉默点头,他头颅低下,似乎脖颈上压着千斤重的重量。

  慕容谐说完,他闭上眼,“让你的阿娘过来见见我吧,我已经活不了多久,死前看看她,我就没有任何遗憾了。”

  “阿娘?”慕容定吃了一惊。自从册立世子之后,韩氏就再也不肯和慕容谐见面了,慕容谐提起,慕容定有些回不过神来。

  “你就告诉她,我快死了,叫她还有甚么怨气,趁着我还有一口气在,都冲我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老尾巴狼热泪盈眶:其实我还有个愿望,那就是……你妈

  慕容大尾巴狼:嗷?


  (https://www.daowx.cc/bqge108839/6314758.html)


1秒记住笔趣岛:www.daowx.cc。手机版阅读网址:m.dao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