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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此刻,季昭仪步上水台,水台上的女眷们望着她,只见她身着嵌金华服、长裙曳地大袖翩翩,饰带层层叠叠,华袿飞髾。壹看形貌虽年近四十,却仍旧天姿国色、肌肤似雪,且仪态万千,华贵之极。女眷们艳羡惊叹,谁会不想成为季昭仪这样的人。

  但真正拔中女眷们小鹿心弦并让她们花枝乱颤的,却是季昭仪身侧的太子独孤长信。

  他身材极高大,宽肩窄腰、着织锦纯黑宽袖长衫,系着同色同质发带,装饰除腰带间坠着一条流苏白玉之外竟再别无他物。可就这简单、随意的样子,愈发衬得他整个人姿态如月如水,倜侃又俊美无双。

  其实城中女眷多半都知道太子殿下风**成性顽劣非常,可长成这般模样身份又人中之龙,一见之下心便酥了七分,更何况女眷们大多极少出门,也单纯,此刻但凡被独孤长信眼神扫过的,无不想着“他在看我”!而独孤长信扫视一周,于是整个水台上的女眷都陷入了“可能我就是让这浪子殿下收心的人”激动情绪当中。

  当然,怀揣这激动情绪的,不包括远远坐在红袖招楼上的青乔……

  她已经安排好自己负责的事,这会儿也懒得去水台上挨挤凑热闹,便留在独孤长信那间房里,边喝着茶水吃着点心,边静静远观水台上的盛况。季昭仪出现的时候,她便好奇的站起来看,虽只看到个模模糊糊的侧面,也已经在心里赞叹了声果然雍容华贵母仪天下的架势。正想着,便听到了水台之上比方才昭仪出现大了不止一点的呼声,并也看到了独孤长信。

  这大概也是她第一次正视独孤长信,而不是从画像、或是被她的白鹅拧的狼狈不堪的场面之下。此时,她身处高处,而他远在水台,两处本毫无关联,却笼在同样的月色之中。她望向他的时候,他也刚好回头,她亦知道他应看不见她,但脸颊却如同被轻柔的羽毛掠过,羽毛间带着似有若无的香气,丝丝浸入她鼻端、心上。

  直到……再熟悉不过的“嘎”的一声,她回过神,愕然趴在窗边向楼下看去。

  是她的鹅,且被五花大绑!

  而抱着她的鹅的,不就是驿站里跟独孤长信一起的那个胡子侍从,能打!

  “喂!你怎么抱着我的鹅!”青乔心中一急,喊出了声。

  一脸胡子的能打抬头看着青乔,倒是笑得极憨厚,“小姐,我家公子请您去水台。壹看书  ·”

  “你家公子简直……”青乔简直气急败坏,明明她已经做完了该做的事不用去水台啊!显然另有阴谋,无奈,只有深呼吸,咬牙切齿问着:“有话好好说,我去便去,放下我家鹅。”

  “那不成,我家公子说了,不绑架它,您不会听话。您若不去水台,公子命我把它炖了。”能打认真回应。

  “你绑架它我也不会听你的话!我警告你哦把它放下,哎哎哎哎你怎么跑了!回来!把我鹅还我!喂!”青乔喊着,可能打已经抱着五花大绑鹅快步离去……

  “汪汪你个太阳!”青乔气急,也顾不得再计较,转身出门,追赶而去。

  与此同时,水台上的灯会已经开始。

  即然是灯会,就算大家都知道它是个选太子妃的幌子,也还是要布置得像那么回事。毕竟也是号称太子殿下亲自操办,仪曹不敢大意,提前很久将全惜楚最优秀的灯匠召到京城集中赶制。季昭仪和独孤长信到了水台后,带着“与民同乐“的架势将花灯逐一观赏了番,随行女眷们自然不会错过任何讨好昭仪的机会,又是赠诗又是夸赞,昭仪娘娘见这阵仗却是见得多了,脸上一挂着温婉得体的微笑,不张扬也不拒人于千里人之外。再观独孤长信,对“众星捧月”即熟悉又“配合”,他的衣着的确乍一眼看着朴素,却没想到一到灯下便露出玄机,华锦衣质居然跟着灯的明暗不同而耀出流光四溢,如披了天下锦绣于一身,愈发衬得他俊美无双,再加上偶然会闪现的微微笑意,足足让凑近他身旁的女眷们春心萌动。

  一时之间,不知是人赏灯,还是人赏人,也就在独孤长信的耐心和笑意渐渐耗尽之际,远远看到水台边沿,能打终于抱着大白鹅挤了上来,而他身后不远处怒气冲冲像个战斗公鸡跟紧追来的,当然是素青乔。独孤长信忍住笑意,却愈发期待好戏上场。

  “长信,在看什么?”季昭仪不知何时走到了独孤长信身边,慈目微笑问着。

  独孤长信回过头看着季昭仪,极认真回答:“母妃,长信在想,究竟是今晚水台上的十位佳人美,还是儿臣常去的那家青楼姑娘美。”

  独孤长信声音不大,仅让季昭仪听到而已。再加上姿态恭敬,神色懂礼,四周瞄着的人无不以为昭仪和殿下真是母子情深……

  将十位贵族千金与青楼女子相提并论,如此顽劣仵逆的话被季昭仪清清楚楚、一字一字听在耳里,可也正如独孤长信所想,季昭仪的脸上仍旧挂着温暖笑容,甚至比方才更多了几分慈爱一般,柔声回应:“殿下属意谁,谁当然就是最美。”

  “嗯,毕竟是未来的皇后娘娘,自然是美的。”独孤长信点点头,又像是思忖了下,想到一点,“不过也可惜了其余陪衬,就算进了宫,不过也是侧妃,您说呢?”

  季昭仪笑了笑,手中丝帕拭了下额角,“今晚这江风还真是怪凉的,长信,还是随母妃落座吧,那边儿风看起来要小些。”

  独孤长信刚要回答,水台旁的暗处隐着的乐工数十名,齐声奏响上元映月之曲,昭示水台灯会上最重要的一环终于开始。时辰倒是掌握得刚刚好,独孤长信不再耽误,随季昭仪等人入席落座。

  或许在多年之后,曾有幸登上水台观灯的百姓们仍旧无法忘记,当年有这样一幅盛世美景:

  水台最内的高台之上,十位佳人缓缓步入,可惜正前方立着一幅薄纱屏风,让人无法完全看清佳人之貌,只隐约见着流光彩灯分设十处,安置在不同佳人身畔,彩灯的色泽更是跟其身畔的佳人服饰色彩一致,且彩灯有高有低错落安置,每盏都有它置在那里的学问和用意,更在每盏旁都立了纱缦竹架,光彩透过层层轻纱飘绕,柔软而又皎洁的映在纱后的十位佳人身畔、脸畔。月色灯色美色交相辉映,十位佳人分别立于不同的画桌前,轻研墨、稳提臂、暗香盈袖,墨香花香美人香幽幽随风轻泻而出,伴着上元映月快笔作画,无论画品如何,仅这美得让人屏息的场景,就足以使得乐不醉人人自醉,画不迷人人自迷。而十位佳人当中最醒目的,应属站在正中偏右位置的晋元刺史高谨湛之女。

  当然,区区刺史官阶家世上自然比不得旁边的丞相孙女、尚书女儿等,但晋元收编八镇八部,为惜楚军政要镇,且高谨湛能打擅战,为人忠诚,富于机谋,极具军政天赋。善用人不问高低,治军严明,未来定是会直上青云之才。此次高谨湛长女获季昭仪亲邀进京参加灯会,便是一个众臣心知肚明的信号。若高氏真的成了太子妃,便一定不仅是季昭仪的意思,想必背后有着承宣帝的默认。可晋元离京城千里之距,高氏究竟是何品貌并没有多少人知晓,那么今晚,便是能看到她的最好时机。

  所有人屏气凝神,耐心等到礼乐奏到最□□之际,十位佳人的画作也全数画完,水台一侧隐着的乐工悄悄抬起预设的机关,待礼乐最响时,将挡住十位佳人的前纱屏风自东向西缓缓移起着。

  第一位佳人露出了,面相颇佳、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第五位,便是高氏!

  终于……

  呃?

  就在高氏即将露面之时,也随着屏风的搬开,江风呼地自西北向东南猛灌而入,瞬间帘卷了佳人所站画台,偏偏画台上为了美观安了高高低低层层纱幔,这风一来,将纱幔卷了个底朝天,本来江风徐徐,可带来帘纱轻动曼妙飞扬感,此刻江风骤烈便活生生将纱裹吹成了群魔乱舞。已经开始亮相手举画作的佳人纷纷被纱挡了身子,即得防着画被吹走或撕裂,又拼了命的想从乱纱中挣出来好站在最前面让太子殿下能瞧到自己的美脸,偏偏礼乐工们又不敢停止奏乐,应景儿一般纱吹的越乱、乐声便越响。气得佳人们愈发狼狈,又听得水台上的百姓们轰堂大笑之声,更觉太过难堪丢人,有两三个脸皮薄的竟就哇的痛哭出声,跺着脚、扔了画,一心只想从纱裹中逃下去。这其中,尤以站在第五位的高氏小姐为“重灾之地”,因当初为了特别衬托她,她旁边的纱缦最厚最多也最复杂,偏偏也不知怎么回事,风也吹来的最大,她整个人已经被搅进乱纱之中,别说看到她的脸了,就连身子都裹成了蚕茧一般。可没人吩咐停,移走屏风的人自然也不敢停,就这么硬着头皮继续移,移开了几位,佳人继续跟着倒霉几位。这回可好,水台上的看客们笑岔了气,连起初只觉惊愕的季昭仪都绷不住了,以丝帕挡了半脸,身子颤得明显也是在笑。太子独孤长信更不遮掩,朗声大笑。

  可全部的笑声,戛然止在屏风终于全部移开、第十位佳人露出的瞬间。

  是素府嫡长女,素氏遥星。

  她本站在画台最西一角,几乎是个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的位置,可与周边的混乱相比,她这处,竟是台上唯一一处无风的位置!其他佳人穿金戴银隆重打扮,而她一身素粉丝绢的斗蓬遮身,只在边沿露出翠青裙裾,打眼一看,竟像是冬日开出一朵最娇嫩的桃花,旁边还衬了一片绿叶,仅一片,却已满眼的春。这春静静的、悄悄的立在那里,平息着笑,让人只觉呼吸重了都会吹皱了桃花吹散了春意一般。她的手里也拿着一幅画,刚刚作好的,墨痕未干,可偏偏画的便是山水,洇的痕迹便成了云、成了雾,整幅山水配上她一人春意,已全然无需再说什么,已是美得动魄惊心。而轻风拂过,掀起她丝丝秀发一端,她含羞站立,起先半侧着身脸,逐渐抬起眉眼,眼波流动婉转,见众人都瞧着她,便又半垂了眸子,欲说还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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