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恐怖之夜二

　　王晨阳在外人看来，只是个老实巴交，被人打骂也不敢有半分反抗的软蛋。甚至连朱爱花也敢甩他脸，甚至连被人看不起的软饭天王刘英威也敢踹他。

　　他有近视眼，带着那副破旧的眼镜，一副典型老学究的样子。他有时是睿智的，很多生僻的道理和知识他都懂，可更多的时候，他是那个傻不愣登只会傻乐呵的糟老头。就连到最后，对他一向打骂如家常的陈封也懒得动他，感觉欺负这么一个比傻子还傻的人有跌身份。

　　据他自己说，他当了二十多年的老师，要不是遇上大灾难，就要干到退休了。他的这幅模样，要不是因为平时太怂，还真有几分老教师的模样。即使是有机会外出，碰见有书的地方，他也会耐心的挑几本好的，带回老庙打发时间。那个时候，他全然不顾身处险境，为此不止一次被陈封揍过。

　　王晨阳的经历，似乎没什么特别的，没有优点，也没有污点，只不过倒霉遇上了末世，遇上了这个混乱的世道。要是在平安社会，他一定是个受人尊重，桃李满天下的好老师吧。

　　可事实并非如此，在和江辰他们相遇之前，王晨阳有五年时间都呆在宁县一个非常有名气的地方——宁县三院，宁县精神病院。

　　王晨阳是当过很多年的老师，也确实桃李满天下，可人到中年，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给了这位老实巴交的男人迎头痛击。先是那个强势了几十年的老婆，突然和隔壁小区的一个老头，因经常一起跳交际舞给好上了。每天回家，不但没了热饭菜，还要遭人白眼和冷嘲热讽。这个强势了几十年的妇人，指着王晨阳的脑袋，狠狠的辱骂，骂他一辈子没出息，骂他没用，骂他不是男人。王晨阳忍气吞声，只怪自己没有时间，也没有情调，更不会鼓足勇气和那些老头老太太，和这些抹着油头的男人和妇人，去学交际舞。那老头可是大了她二十岁啊，王晨阳不到五十，难不成还比不上一个头发花白，皮肤皱巴巴，连夜尿也要人扶的老头？

　　之后，悉心培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也因为谈感情给人骗了，连同王晨阳省吃俭用存了大半辈子的钱也被骗光了，每天寻死寻活的，被送进医院就有三次。最后，女人像是想通了，也不寻死了，可和家里已经失联了大半年，也不知死活。

　　王晨阳教了那么多年书，和学生的关系并不算太过融洽，他觉得他当老师，育人成才是本分，但凡学生逢年过节上门送礼，他都委婉拒绝，也因为这事，他老婆和他吵了二十多年。这些年，那些学生家长也不再去敲他家的门，他还为此庆幸，觉得人们的思想日渐高尚起来。可连那些本该尊师重道，一心向学的学生，遇上他这位老师，也不见问好了。除了遭白眼外，更是肆无忌惮，变本加厉的恶搞起老师来。

　　终于有一天，那一天发生的事王晨阳死也不会忘记。不知是谁在学校里传播了他家发生的事情，说她女儿被男人搞大肚子甩了，说她老婆和一个八十岁的老头跑了。王晨阳本想充耳不闻，像这样诋毁的话，过一段时间就会消失匿迹。

　　当走进教室，看见那些平时调皮吵闹的学生，今天换了一副样子，老老实实的坐在座位上认真盯着他看时，王晨阳总算有一点欣慰。可突然有人像是憋了很久，忍不住笑出声时，整个教室如同传播了病毒，所有学生哄堂大笑起来，更甚有指着他，笑的前俯后仰，目中无人。

　　王晨阳后知后觉的转过身去，恰巧看见与他身材高度差不多的位置，一顶用绿色粉笔画成的帽子，正戴在他的头上。

　　整个黑板，几乎画着写着都是和他王晨阳有关的内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王晨阳胸口闷痛的喘不过气来，他缓缓倒地的时候，没人伸出援手，他似乎还能听到漫天嘲笑在他四周旋转。

　　王晨阳孤零零的在医院里醒来时，与她相处了二十几年的老婆已经来看过他了，床头柜上放着两张纸。一张是死亡证明，一张是离婚协议。王晨阳捧着冰冷的两张纸，泣不成声，然后哈哈大笑。

　　王晨阳从此疯了，由第一人名医院转入宁县精神病院。

　　“为什么？”王晨阳冷笑一声，道：“陈封打我，骂我，我不恨他，因为这是他的本性，他就是这么个臭脾气的王八蛋。朱爱花和刘英威，还有其他几个，他们相比陈封，就更混蛋了，他们暗地里变本加厉的对付我，恨不得我马上死掉，你尝过那种为了活下去，明明被人折磨的体无完肤，人不人鬼不鬼，还要装傻充愣，去讨好那些猪狗不如的王八蛋的心情吗？他们自己欺负我也就罢了，还造谣去挑拨其他人，甚至挑拨你江辰，让我没有容身之处，他们难道就不该死吗？你知不知道，我王晨阳这辈子，就是毁在这些流言蜚语上的！”

　　王晨阳用一根食指，朝着地上狠狠点道：“所以，我杀了他们，还拔了他们的舌头，让他们到了阴曹地府也做不成搬弄是非的奸诈小人！”

　　不知是江辰，就连房门外听到这些话的人也都目瞪口呆。王晨阳说这些话的时候，看起来比任何一个人都正常，就是一个受了委屈正在气头上的男人。

　　江辰楞在当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那些欺负过王晨阳的卑劣行径，他不止一次碰见，有时他也会为王晨阳出面说几句，次数多了难免无奈，就选择置之不理。

　　现在这个世界，如果那些人这样对待其他任何一个稍有血性的人，还会是这样的结果吗？答案是不会，朱爱花和刘英威，包括那些曾对王晨阳百般凌辱的人，他们在这个充满危机和杀戮的世界，算不上是能力强大之人。甚至拒绝下山搜索物资，这一点都不如内心极度害怕还逼着自己同去的王晨阳。可他们凭什么就能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去欺辱一个同样命运悲惨，同住屋檐下的王晨阳。

　　换做任何一个人，那些人不说早死，起码也早早吃过反击的苦头了吧。那么，本来属于弱势群体的王晨阳用自己的方式反击有错吗？

　　“这家伙也真是可怜，要换做是我，那些人早就被我打死了。可杀人不过头点地，拔人舌头这种残忍手段，确实有点变态了。”郭荣低声对旁边的几个熟人说道。

　　也曾受人欺负的陆洋，扯了扯郭荣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不知是怕场面气氛尴尬，还是可怜王晨阳。

　　陈封站在张昭他们几人前面，双拳握的泛白，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突然，陈封扯着嗓子，声音颤抖，许是因为自己曾经也欺负过王晨阳，却没有早早死在他手上，现在想起来有些后怕：“王晨阳，是不是有一天我要是踩过你的底线，江辰踩过你的底线，其他人踩过你的底线，都会是这种死法？”

　　王晨阳撇着头朝房外看了一眼，嘴角抽起一丝狰狞的笑意，道：“是。”

　　然后王晨阳得意的提高嗓音，道：“你以为那天我们躲在山上，这么容易就被他们在车上发现的吗？是我，是我故意用口袋里的镜子反射光让他们看见的。你以为那晚我是傻了跟丢了？我是故意回到老庙把他们带出来的，要不然你们现在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

　　“所以，你并不傻，很多事情都不是凑巧，而是你故意这么干的？”江辰声音里听不到丝毫感情。

　　“我是精神病，不是神经病，即使是神经病也不是傻，偶尔发疯谁都会。你说的没错，不止这么一两件两三件事，我故意做的事情多的连我自己的忘记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连我自己的分不清楚。”王晨阳哈哈大笑起来。

　　江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状若疯狂，神似疯癫的男人，他心里提醒自己：王晨阳，本来就是个疯子啊。

　　“最后问你一句，既然你把我们当成傻子来耍，为什么今天不做的天衣无缝一些，要冒着露出马脚的风险干这事？”江辰死死的盯着王晨阳的眼睛，希望得到一个稍微合理的，并不完全因为疯狂的理由。

　　王晨阳不再大笑，一瞬间恢复了正常，缓缓道：“几年前我就查出有癌症，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我怕突然有一天自己就没力气把事情做完，如果我能活的更久一些，会碰到许多不能容忍的人，那么这件事我永远也做不完。刘英威该死，我也该死，你们这里还有许多人按照以前的社会来说，都该死。所以，当我这几天感觉身体不舒服时，我慌了，我怕刘英威成为漏网之鱼，那么我死也不甘心啊。”

　　“你他妈真的是疯了，你这个疯子！”江辰已经不想再听下去，和一个疯子讲这么久，他也快要疯掉。

　　当王晨阳从裤子口袋里掏出血淋淋的半截舌头时，门外一阵骚动，江辰再也无法忍受，重重一拳打在王晨阳的脸颊上。

　　王晨阳无力的用手肘撑在地上，任由嘴角血流，晃了晃脑袋，把半截舌头随意丢弃在旁边，道：“你愤怒是因为觉得他们无辜吗？觉得他们死的冤枉？”

　　江辰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在众人还沉浸在这骇人听闻的事件无法回神时，一个身影挤进房门，扑到王晨阳身上，撕心裂肺的喊道：“那么李阎伟呢？他是不是无辜的？”

　　程吉娟一只手按住王晨阳的脖子，一只手快速的在他胸口，颈部连连下刺。大家反应过来后，没有出手制止，视若无睹。

　　也不知王晨阳最后挨了多少下，整个上半身像筛子一般冒出无数血流，不但身上，就连地板上也淌了一滩血。

　　程吉娟将那把李阎伟以前送给她防身的厨用尖刀松开，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就连楼下的丧尸也闻声变得躁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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