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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八章,反秦


  齐赵会盟的消息传到咸阳,嬴稷、魏冉虽暗中窃喜,但嬴稷仍是给赵何写了一封国书,指责赵相李兑破坏秦赵和睦,要求赵何撤了李兑的官职。

  李兑得知此事,大为气恼,便亲自出使韩国、魏国,试图说服韩王、魏王反秦。

  这日嬴稷在琼琚殿用午膳,吴夫人思量再三,终于鼓足勇气,伏在嬴稷腿边央求道:“西帝,请您不要为难妾身的母国。”

  嬴稷饮下一爵温酒,冷笑道:“寡人只是建议赵王换个相国,怎的到了吴姬口中竟成了为难赵国?”

  吴夫人垂着头,道:“当年沙丘之乱,李兑有恩于赵王,您如今要赵王罢免李兑,赵王是不会同意的,那样一来便等于是赵王也得罪了您,您生赵王的气,是不是就会发兵攻打赵国呢?”

  嬴稷冷冷的“哼”了声,道:“吴姬,你对你的母国,当真是一片忠心啊!”

  吴夫人道:“妾身不敢忘本。”

  嬴稷又饮了一爵酒,然后一言不发的起身走向门外。

  吴夫人惊诧的道:“西帝,您的午膳尚未用完……”

  嬴稷不理她,径自离开琼琚殿。

  蔡牧没有立即跟上,他特意多待了片刻,皱着眉、压低着嗓门对吴夫人道:“吴夫人糊涂啊!您早就嫁来秦国、嫁给西帝为妃,您自然应当忠于秦国、忠于西帝!您对赵国有诸多记挂,那只能搁在心底,岂可张口言说?何况这些年西帝也未欺压赵国,反而是赵国多番闹事。唉,这些国政军政大事,本也不是您能过问的,可您偏偏要向西帝提及,这不是给您自个儿招麻烦吗!”

  说完这番话,蔡牧发足疾奔,匆匆去追嬴稷。

  吴夫人呆望着漆案上用了一半的酒菜,斯须,鼻梁一酸,泪雨泫然。

  *

  齐王田地与赵王会盟后,很快就调集军马,在泗上与宋军开战。齐军的实力强于宋军,是故只隔了两个月光景,齐军已从宋国手中夺过了泗上的大部分土地。

  齐宋打仗打得激烈,鲁国、楚国、韩国、魏国纷纷警觉,就连赵国也派使臣来询问田地到底有何意图。

  田地赶紧收兵,并催促苏秦:“苏先生赶快煽动他们去西征秦国,否则他们一直盯梢,寡人不便大举攻宋!”

  岂料苏秦一脸不悦,道:“大王,微臣上个月刚说服燕王反秦,燕王好意派来一名将官协助齐军讨宋,您怎的把那将官给杀了?”

  田地摆摆手,不以为然的道:“那个什么毛头将官,没半点军功名气,八成是来齐营骗吃骗喝的,寡人要他何用?”

  苏秦道:“大王嫌弃那将官无才,辞了他便是,为何非要杀人呢?杀人事小,损了燕王面子事大,万一燕王震怒之下去投靠秦国,岂非坏了大王的计划?”

  田地笑道:“寡人疏忽了。这样吧,假若燕王真的着恼,寡人一定向燕王赔不是!”

  不过燕王姬职似乎脾气极好,非但没有为齐王杀害燕将一事谴责齐王,反而派使臣来道歉,称自己“择人不善”。

  田地哈哈大笑:“这姬职果真是个懦夫,不敢得罪大齐!”

  此后苏秦又前往三晋,在魏国大梁遇到了同是来此地做说客的老友李兑,两人目标一致,正好共谋大事。

  于是两人合力说服了魏王与韩王反秦,再南下拜见楚王。

  楚王的宠妃嬴珩道:“李兑和苏秦心怀叵测,大王可别着了他们的道儿啊!”

  楚王暗忖:“秦军乃是虎狼之师,和秦军打硬仗,吃力不讨好,倒不如让他们双方先掐一阵,等他们斗得乏了,我大楚再伺机行动,捞些实惠。”遂拒绝加入反秦同盟。

  李兑和苏秦原就看不起楚国,楚王拒绝联盟,两人也不强求。

  遂尔,齐、燕、赵 、魏、韩五国组成反秦同盟,各自调集军马,准备西征。依着部署,五国联军将先在韩国成皋会师,再一同攻秦。

  嬴稷闻讯,即命令白起、司马错、胡伤等名帅猛将率领重兵守卫边境,他本人也与魏冉、太后一道赴前线督战。

  秦军的大营驻扎在伊阙以东的高地上,可远眺成皋。韩、魏、赵、燕四国的军队已陆续到达成皋,在成皋城西集结、安营。

  四国主帅们聚在韩将暴鸢的大帐中会晤,魏将晋鄙不满的道:“齐国人怎的没来!”

  李兑道:“老夫收到苏子来信,称齐军中出现疫病,故而暂时停在荥阳整顿。”

  暴鸢道:“这……该不会是……齐军怯战的借口吧?”

  晋鄙笑着睥睨暴鸢,道:“暴将军是在害怕么?说话都结巴啦!”

  暴鸢脸皮颤抖,道:“前方不远……就是伊阙……当年秦军在伊阙做了什么……晋将军忘了吗?”

  暴鸢这么一问,晋鄙的面色也一下子变得暗沉如死灰。

  伊阙之战,白起率领十万秦军一举歼灭二十四万魏韩联军,这是华夏大地上千百年来最惨烈、最恐怖的一场战役!这样的战役,就算没有亲身经历、没有亲眼目睹,就算仅仅是听故事,也会令最勇敢的猛士心惊胆寒、毛骨悚然!

  晋鄙抹了把额头,再咳嗽一声,道:“咱们四国联军,一共有四十万人马,再加上荥阳的齐军,总人数有五十万之众,比伊阙之战时足足多了一倍,所以咱们用不着心虚。”

  赵将廉颇道:“依在下看,齐国的十万人,八成是靠不住了。”

  晋鄙道:“那咱们也有四十万人,还不够好好的打一仗吗?或者你们赵国再调派个几万铁骑来支援?”

  李兑“嗤嗤”冷笑,道:“晋将军,你以为我国的铁骑就跟贵国的步兵似的随便抓一群农夫就能充数?我国的每一匹战马、每一位骑手都须经过精心挑选、长期训练,金贵得很,哪能动不动就几万几万的随意调派!”

  晋鄙怫然生怒,道:“我大魏的武卒亦是精挑细选、训练有素的壮士!岂是你口中的农夫俗子!”

  李兑讥刺道:“今日的魏武卒,不过是秦军的肉靶子耳!”

  这时燕将乐毅来劝和,道:“奉阳君,晋将军,两位莫要争吵了。大敌当前,我等同盟友军应当团结和睦,共商破敌大计才是。”

  晋鄙恶狠狠的瞪了李兑一眼,道:“老匹夫,晋某定要让你见识到大魏武卒的勇猛!”随后左手扶着剑柄、右手抱着头盔,阔步走出营帐。

  *

  傍晚,夕阳西斜,月影初升。

  此时已是仲秋之季,阵阵暮风中带着绵绵的凉意。

  白起紧紧的搂住婷婷,仿佛是害怕婷婷着凉,又仿佛是害怕婷婷被风吹走。

  婷婷身穿漆黑色的铠甲,长长秀发用一根串了白玉珠的深红丝带扎成高高的马尾辫,显得英气十足。

  但她的脸庞是那样的白嫩,笑容是那样的甜美,身姿娇小袅娜,楚楚惹人怜。

  “婷婷,你还记得伊阙吗?”白起柔声问道。

  “当然记得。”婷婷回答道,“六年前,你在伊阙打了一场大胜仗,而我就陪在你身边。”

  白起笑道:“婷婷的记性真好。”

  婷婷伸指刮了刮白起的下颚,俏皮的道:“我的记性是时好时坏的,唯有我人生中重要的人和重要的事情,我才记得清楚深刻!”

  白起朗声而笑:“哈哈,我荣幸之极!”

  秦军吃完晚饭,两名哨探回报称成皋的魏军有异动。

  白起向嬴稷请缨:“西帝,请让微臣前去应付魏军。”

  嬴稷点头同意,道:“白卿家,寡人知道魏军不是你的敌手,不过今次情况特殊,你万勿出手太狠,只教他们知难而退就行了。”

  白起道:“谨诺。”旋即向大帐外头走去。

  婷婷步履轻快的跟在他身畔。

  嬴稷呼道:“小仙女,你就别去啦,留在营中歇息歇息吧!”

  婷婷转过身,抱拳一揖,道:“西帝好意,臣妇感激在心,但臣妇必须助夫君一臂之力。”说完就回身。

  白起站在门帘外等待着,婷婷一走过去,他便攥住了婷婷的皓腕。

  嬴稷心里又酸又苦,重重的吐出一口闷气。

  魏冉微笑道:“西帝,待小仙女这趟回来,必定疲惫饥饿,您可得为她准备好美味佳肴啊!”

  嬴稷顿时精神大振,“蹭”的从座位上站起,兴冲冲的吩咐蔡牧道:“你去火头营传旨,让庖厨制作葱烧海参、竹荪野鸡汤、桂花莲子羹、炙乳鸽!炙乳鸽记得要撒枯茗子末!”

  蔡牧笑嘻嘻的揖道:“谨诺!谨诺!”

  *

  这夜子时,晋鄙带了一支八千人的武卒队离开营寨,打算偷袭秦军。乐毅来劝阻道:“晋将军,你莫要与奉阳君置气!”

  晋鄙冷笑道:“那老匹夫当众讥嘲魏军,晋某身为魏军主帅,岂能无动于衷?何况我等声势浩大的联合伐秦,到了秦人眼皮底下却缩步不前,岂不是给秦人看笑话么?我大魏万万丢不起这个脸!”

  乐毅道:“晋将军,你即使要与秦军作战,也应该先仔细部署一番。你现下只带了这八千武卒,绝不足以与秦军缠斗!”

  晋鄙道:“晋某也不是去和秦人死斗,只去秦营射几波火矢,扰一扰秦人。”

  乐毅叹道:“秦军戒备森严,恐怕不会让晋将军如意,晋将军还请三思而后行!”

  晋鄙苦笑道:“乐将军关心晋某、关怀友军,晋某十分感谢。然而晋某主意已定,便是今夜丧命,亦无怨无悔。”语罢,扬鞭策马,率队西奔。

  乐毅无可奈何,只得回到自己的燕军营寨,通知将士加强营地防备。

  暴鸢、廉颇也和乐毅一样做了防御部署。

  他们担心晋鄙把秦军招来。

  其实如果晋鄙真把秦军招来,以四国联军的总兵力,协同合作、共战秦军,联军是颇有优势的。但四国各怀心思、各有盘算,却是并未真正的同仇敌忾。他们本来谁也不肯首攻,赵、魏、韩三国军队更是互相盼着别家先去试碰秦军锋芒,李兑出言讥讽晋鄙,正是激将之法。对李兑来说,魏军的死活并不重要,他甚至盼望着魏军被秦军屠戮,因为魏国的衰弱正有利于赵国争霸。但倘若魏军引来秦军进攻成皋,那就很有可能损害赵军军力,故而李兑也是夜深未眠,全力协助廉颇部署。

  隔不多时,联军听到远方传来马嘶虎啸人嚎的声响,西边的山野里隐隐冒出红彤彤的火光、灰蒙蒙的烟尘。

  乐毅、廉颇、暴鸢都打醒十二分精神,披坚执锐的坐在战马上。

  又过了片时,远方的马嘶人嚎声越来越近,似乎是有大队的人马在往成皋这边狂奔而来。

  乐毅、廉颇便即带领部众前去察看,发现那些狂奔的人马乃是溃退的魏军。

  晋鄙灰头土脸、气喘吁吁的骑马冲入乐毅的部队,对乐毅道:“快……快回大营!”

  乐毅有些狐疑,但还是同意了。燕军护助惊慌的魏军撤向成皋,廉颇领着两千铁骑依然留在原地。

  丑时三刻,赵军的两千铁骑也回到成皋。廉颇下马,阔步走进暴鸢的营帐,李兑、乐毅、晋鄙均已在场。

  “秦军没有追来。”廉颇道,“诸位暂时可以放心。”

  暴鸢长吁了一口气,死灰般的脸孔上渐渐恢复血色。

  晋鄙的神情也放松了不少,右手拿起案上的一只酒壶,仰面“咕嘟咕嘟”灌下半壶浊酒。

  李兑交抱着双臂,阴恻恻的笑道:“晋将军这是借酒压惊乎?”

  晋鄙也不出言反驳,自顾自放下酒壶,沉沉的叹息一声。

  乐毅问道:“晋将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的八千武卒偷袭秦军之后遭到了秦军的追杀吗?”

  晋鄙嘴角瑟瑟颤抖,脸上突然呈现出极为复杂的表情,似惊似恐,亦怒亦惭。良久,他又叹息一声,才缓缓说道:“事已至此,晋某也不介意在诸位面前丢人了。晋某率领的八千武卒还没杀到秦军大营前,就在半路中了白起的埋伏。”

  李兑忍俊不禁。

  暴鸢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白起……”

  廉颇为人忠厚耿直,便宽慰晋鄙道:“晋将军能从白起手里逃生,又带回了五千名兵士,也算难得了!”

  晋鄙“嘿嘿”发笑,两眼却通红含泪,道:“晋某这一遭,简直比全军覆没还丢人!”

  廉颇纳罕道:“这怎么说的?”

  晋鄙道:“我军在半路上中伏,秦军射了一波火矢,打乱了我军的阵脚。不过火矢的数目不多,且只射了一波,实也算不得啥大不了的事情,我军没多少伤亡,晋某也依旧可以指挥整队。然而……然而就在晋某指挥整队的时候,秦军冲出来一队骑兵,也就二三十骑,外加一只老虎,在我军的阵中乱冲乱杀……乱冲乱杀,乱冲乱杀!”

  他连着说了三遍“乱冲乱杀”,显然是对之前遭遇的险情心有余悸。

  但廉颇却更困惑了,道:“晋将军你没看错或者记错?二三十骑在你八千人的兵阵中乱冲乱杀?还有一只老虎?”

  晋鄙道:“晋某没看错也没记错,是那白起亲自带领的骑兵小队,撑死也就三十骑,也确实有只老虎,那老虎还披着甲胄呢。”

  廉颇道:“在下听到了虎啸,只当是山林里的野虎。不过秦军的骑兵队当真只出动了三十骑?”

  晋鄙叹道:“廉将军,晋某晓得你在想什么,你是觉着晋某凭着八千武卒,绝不应该收拾不了区区三十员骑兵,更不应该仓皇溃退。但是……但是……当时的情形,真的是吓坏了我们所有人!那三十员秦军铁骑个个奋勇至极、所向披靡,谁也抵挡不住啊!尤其是白起,他杀人就跟斩瓜切菜一样,还有他身边的一个小姑娘,冲杀人群仿若割草!不是晋某故意要夸大,这两人简直就是两辆刀轮战车!”

  听着他这番叙述,在场众人的脸色都不禁变得严峻,李兑也不再讥讽晋鄙。

  他们皆是当世名将,有着丰富的战场阅历,战役中的一些事情,在寻常人听来未免怪诞离奇、不可相信,但睿智的名将们一思考、一分析,往往能推敲出其中的奥妙。

  两军交锋,能震慑敌军的,不仅是众多的兵马、精良的武器,有时候,一名神勇无敌的猛将,比千军万马更可怕!

  白起恰是这样的猛将!

  李兑眉头微拢,问道:“晋将军,你方才说什么……小姑娘?老夫没听错吧?秦军还征女兵了?”

  晋鄙眼睛一眨,脸上隐约露出笑意来,道:“确实是有一个小姑娘,当时地上有火堆,晋某看清了她的模样,她长得可标致了。她拿着两把怪异的兵刃,和白起一样武功高强,像一辆刀轮战车。不过她的心肠比白起要好得多,因为她没对晋某下杀手,所以晋某才有机会逃生。”

  李兑唏嘘着摇了摇头,道:“依老夫看,你是被白起吓傻了,生出幻觉了!”

  乐毅笑道:“乐某倒觉着晋将军所言非虚,那名女子定是白起的妻子。各位也应有所耳闻,秦将白起有一位贤妻,不仅姿容绝美,而且武艺超群。”

  李兑道:“女人怎么可以上战场打仗啊?”

  乐毅笑道:“奉阳君可知前朝的贤君武丁有位妃子妇好,文能辅佐国君执政、武能带兵开疆拓土,真真是一位英雄豪杰,许多男儿大丈夫也是望尘莫及的。”

  李兑冷然道:“嘁,牝鸡司晨!”

  暴鸢突然嚷道:“哎!诸位怎么开始聊女人了?你们就不忧心秦军打来?”

  乐毅气定神闲,道:“乐某原先的确是心中担忧,不过听完晋将军一番讲述,乐某可以推断,秦军此次并不想与我等大动干戈,否则的话,按照白起的行事习惯,他是不会给晋将军和五千魏武卒留活路的。”

  廉颇颔首:“不错,在下也是如此认为。”

  暴鸢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廉颇道:“继续加强守卫,等等看秦军再有什么动作。”

  晋鄙恍然想到一件事,问李兑道:“奉阳君,你和苏子相熟,你可知齐国到底有什么打算?齐军还来不来成皋了?”

  李兑撇撇嘴,道:“老夫又不是苏子肚里的虫,哪能事事尽知?”顿了一顿,又道:“不过老夫也是该派人去荥阳探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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