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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第一百五十九章,调职


  王龁手下的那员骑兵急赴王宫,向秦王嬴稷禀告:“大王,武安君夫妇和赵国都尉赵括请求觐见。”

  嬴稷本在高乾殿与张禄对弈,听说武安君夫妇归来,登时弃了弈局,眉开眼笑道:“善!大善!传寡人旨意,午间于大殿开宴,寡人要为小仙女和武安君接风!”

  那骑兵问道:“大王,那赵括能否进宫来?”

  嬴稷心想:“赵括是小仙女的徒弟,现在小仙女既已回来,我当然得顾着她的面子。”呵呵一笑道:“今次赵括撞大运了,午宴也有他一席之地。”

  骑兵领会圣意,深施一礼,退出高乾殿,蔡牧也出去张罗午宴事宜。

  张禄对嬴稷说道:“大王,那赵括必是为平原君而来,平原君那边可需打点一下?”

  嬴稷笑道:“那就有劳张禄先生去料理了。”

  张禄伏拜道:“微臣不敢当!为大王效力,实乃微臣之幸也!”

  于是张禄先回相府,着人按照平原君的身量购买了一整套内外衣裳,随后又返回王宫,来到一座较小的殿宇前。

  这座殿宇便是平原君赵胜的暂居之所,名为“青雀殿”。

  此次赵胜遭秦王嬴稷扣留,虽未像囚犯似的被关入牢狱,但小小青雀殿外有数百武士把守,殿内无宫女、寺人服侍,无人供给盥漱器具、替换衣物,饮食亦仅有少量冷水和冷粥,如斯景况,对于王族出身、长年钟鸣鼎食的赵胜而言,诚然与坐牢无异。

  “秦王和张禄真是促狭之人,竟以这等手段欺侮本公子!”赵胜暗暗怨愤,“本公子只待了一晚,就感到浑身难受,若长此以往,本公子虽不至于饿死,却是要在这里活活的脏死、苦闷死了!”一时又想到赵括,不知赵括情形如何,益增忧愁。

  忽听门外传来张禄的声音,张禄对一名武士道:“你去打盆温水来。”

  赵胜正狐疑,张禄已领着一个侍从走进大厅,笑眯眯的作揖道:“老夫见过平原君。平原君在此间住得可还习惯?”

  赵胜肚子里全是怒气,但不好发作,强颜微笑道:“住得惯。多谢应侯记挂。”说罢作揖回礼。

  张禄道:“昨天平原君来得匆忙,忘了携带换洗的衣物,我们秦王仁义,特地选了些衣裳赠予平原君,请平原君更衣。”

  赵胜内心骂道:“你们君臣蓄意戏侮本公子,现下又来惺惺作态,也不晓你们又有什么阴谋诡计!”面上仍摆出一副斯文优雅的模样,作揖道:“多谢秦王,多谢应侯。”

  张禄的侍从把一袋衣物捧给赵胜,赵胜拿到寝室里更换。少顷,他穿着新衣回到大厅,正好武士端来温水,放在案上。

  张禄递给赵胜一块帛巾,笑道:“平原君洗把脸,一会儿午宴时可看着精神些。”

  赵胜吃了两顿冷粥,不仅没滋没味,且食不果腹,陡闻“午宴”二字,不禁心弦一振。但他的脸色并无明显改变,双手接过帛巾,道一声“多谢”,径自走到案边沾水净面。

  净面毕,他抬头问张禄:“不知秦王今日因何事设宴?”

  张禄道:“武安君夫妇回咸阳了,秦王设宴为他们接风。可巧那个赵括也求见秦王,他是武安君夫人的爱徒,秦王遂也允他赴宴,顺便再邀平原君。”

  赵胜听张禄这样说,愁闷的心情一下子松快了不少,微笑道:“原来如此。”

  午时将至,白起夫妇和赵括一同来到王宫大殿,向秦王嬴稷行礼。

  嬴稷笑道:“免礼!”阔步走下王座,满面愉悦的问婷婷:“小仙女,你在陶郡玩得尽兴么?”

  婷婷莞尔相答:“回大王,臣妇和夫君去到陶郡,诸事由穰侯夫妇照应,十分妥善。穰侯委托臣妇和夫君带回一车陶郡特产,献给大王。”

  她说完这两句话,白起双手呈上一卷帛书,道:“大王,此乃穰侯给您的书信。”

  嬴稷接过帛书阅览,见魏冉在信中仅写了牵挂君王寝兴康健的言语,并劝谏保养龙体,只字不提政务。嬴稷心里微泛苦涩,轻轻叹了口气,问白起夫妇道:“冉舅父和他的家眷们都还好吧?”

  婷婷道:“丰衣足食,安闲度日,一大家子诚然是其乐融融的。”言至此处,细眉稍稍颦蹙,续道:“虽然穰侯的精神仍可算是矍铄,但终究是年纪大了,加之太后去世,他甚感悲伤,一度茶饭不思,身子多少显出些许衰迈之态。”

  嬴稷面色恻然,又叹了口气,道:“你们去陶郡期间,我另外派了庸芮到华阳城看望戎舅父。其实照理是应该由我亲自去探望两位舅父的,然而国务繁忙,我脱不开身。”

  婷婷浅笑道:“穰侯和新城君自然了解大王的难处,所以只要大王的心意到了,他们就很高兴了,大王无需多虑。”

  嬴稷愁眉倏扬,启颜道:“恩,小仙女说得极是!”

  赵括伫立一旁,本欲开口询问赵胜的情况,但师父和秦王正在叙谈,他出于礼仪,只能暂且缄默。

  隔了片时,张禄和赵胜并肩步入大殿,先向秦王施礼,再与白起夫妇见礼。

  赵括情不自禁的迈出一大步,走到赵胜身畔,双眼灼灼闪光,道:“平原君!”

  赵胜微微一笑,握起赵括一手,道:“本公子留宿咸阳王宫,事出突然,未及告知你,害你担心了。”

  赵括按捺住忧愤的情绪,语声平缓的道:“下官今早获悉此事,专程为平原君带来了行囊。平原君在咸阳王宫住得习惯吗?”

  赵胜眼珠转动,瞥了一瞥秦王嬴稷,只见嬴稷虽面含微笑,那笑容里却透着一抹阴狠的警示意味,遂说道:“秦王乃仁惠之君,岂可不善待宾朋乎?”

  他不直接给出确定的答复,而故意用了问句,恰是为了造成歧义。听者既可以理解为他认同秦王“仁惠”,却也可以认为他是在反讽秦王不仁。

  换作其他时候,嬴稷当然不屑于理会赵胜的伎俩,但此际婷婷在场,嬴稷绝不愿自己在婷婷心里留下“不仁”的坏印象,即便那只是语言产生的模糊的误导。是故,嬴稷不徐不疾的道:“寡人让公子胜住在青雀殿,那座殿宇因不在后宫范围,规制不算大,却十分清静雅致,乃公子胜独居的佳处。公子胜所需的衣物、饮食,寡人亦有安排,并无短缺。”

  赵胜朝嬴稷作揖,道:“多谢秦王‘款待’!”“款待”二字,咬得极重。

  嬴稷只觉好笑,心道:“这赵胜是不肯吃冷粥、喝冷水,想要寡人以好酒好菜‘款待’他哩!”目光瞟到婷婷,顿时又虑及自己的“仁惠”风范,忖量道:“罢了,赵胜仅是窝藏魏齐、又对寡人撒谎而已,算不得大罪,寡人宽宏大量,便饶了这他一回。”于是客客气气的对赵胜说道:“公子胜无需多礼。你是来自友邦的贵客,寡人自当周到款待。”

  赵胜又作了个揖致谢。

  赵括小声对赵胜道:“平原君,今天早晨,下官看到秦国的一支使臣车队出城了,据说是往邯郸去的。”

  赵胜道:“友邦互遣使臣,也属常事。”说话之时,他轻轻摇了摇头,再眼神宁定的笑了一笑。

  赵括看懂了,这是赵胜示意“按兵不动”,遂颔首道:“下官明白。”

  午时至,众人分序入座,宫女和寺人奉上美酒佳肴。

  等用完午宴,婷婷问秦王嬴稷讨了个许可,让留在驿馆的赵国侍卫、仆役们都到城中宾馆住宿,嬴稷当即答允。

  赵胜向嬴稷和婷婷道谢,继而由张禄陪着回青雀殿。

  白起夫妇和赵括也退出大殿,婷婷笑吟吟的对赵括道:“阿括,你以前来咸阳,都是住在穰侯府上的,这次你就住在师父家里吧。我家里有很多间客房呢。”

  赵胜喜上眉梢,方要激动的说话,却听白起对婷婷道:“婷婷啊,我们家客房虽多,但一向没人住的,肯定积了灰了,他还是住在宾馆里为好。”

  婷婷悠然道:“才不是呢,我们家虽罕有宾朋借宿,可每间房舍每天皆有人打扫,哪来的积灰?”

  白起哑口无言,胸中一阵憋闷。

  赵括不是不识趣的,连忙说道:“师父,徒儿感激您的美意,但徒儿还是和弟兄们一块儿住宾馆吧,徒儿不敢叨扰师父和武安君。”

  婷婷粲然道:“这有什么叨扰的?你一会儿先去安顿你的同伴,待安顿妥了,你只管带着行李来我家。就这么说定啦!”语笑嫣然,主意却非常坚决。

  白起不舍得拂逆婷婷,赵括不敢违抗师命,两人都不再回驳。

  且说武安君府原先的执事家仆和执事侍女年事已高,半年之前,婷婷给了他俩丰厚的资财,让两人在各自家中颐养天年,执事家仆和执事侍女二职便由章氏的一双儿女季浚、季椿接任。

  白起夫妇回到武安君府,婷婷交代季浚和季椿安排人手整理客房,季浚、季椿遵行。

  婷婷又去到厨房,挑选各类食材。白起攥住她的皓腕,皱眉道:“婷婷,莫非你要亲自为那聒噪小子下厨吗?你从前答应过我的,你说你不会做菜给别人吃。”

  婷婷斜睨了白起一眼,娇俏笑道:“瞧把你急的!我仅是来选配食材,配好了再让西门兄弟烹制。”

  白起剑眉略展,温言道:“哦,那就好。”

  婷婷仔细挑选了菜蔬、肉、禽、海味、鲜鱼,嘱咐西门兄弟一番,然后洗净双手,挽着白起来到书房。

  白起点燃一盏连枝灯,使书房更明亮。

  暖黄的灯光,照映着婷婷雪白秀丽的面庞。她明媚爽朗的笑容,渐渐消失无影。

  “婷婷,你怎么了?”白起轻揉婷婷玉肩,温和询问。

  婷婷抬眸凝望白起,道:“老白,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要和赵国大战了?”

  白起一怔,道:“你怎会有这种感觉?”

  婷婷抿一抿丹唇,灵动的乌眸泪光闪烁,道:“此次大王逼迫赵国交出魏齐,名义上是为了给应侯报仇,其实是要离间赵国和魏国吧?如今赵国真正的盟友就只剩下魏国了,一旦赵国君臣没能替魏国保住魏齐,赵、魏联盟必破,那么赵国便是连唯一的盟友都失去了。”

  白起实也猜到了君上的企图,这时婷婷说了出来,白起虽不忍婷婷忧心,却也不想着意回避,他用袖子擦拭婷婷的眼角,柔声道:“婷婷深晓天下形势,智慧不凡也。”

  婷婷蓦然扑至白起胸口,落泪如雨,道:“老白,我知道的,我们秦国与赵国的大战是没法避免的……我不是怜悯赵国,但我怕在战场上遇到阿括……我不想和阿括打仗,我不想伤害他……”

  白起紧紧搂住婷婷的娇躯,温存安慰道:“婷婷别怕,别怕。即便我们和赵国打仗,赵括也未必会在赵军行伍中,我们之前好几次和赵军交锋,不都没遇到他么?”

  婷婷不言语,兀自伏在白起怀里流泪不止。

  日西时分,赵括来到武安君府。婷婷开门相迎,赵括行了礼,献上礼物,殷勤的笑道:“徒儿调制了一味松花蕈牛肉酱,用来拌饭是极好的,请师父和武安君品尝。”

  婷婷莞尔道:“阿括的手艺是很不错的,那酱料必定美味。”

  白起冷漠不语。

  季浚、季椿兄妹携众仆收好礼物,并把赵括的行李拿去客房,把坐骑牵去马厩。

  白起夫妇和赵括走进大厅,三人在一张四方木案两边就座,白起夫妇坐上首,赵括坐在对面。

  赵括为白起夫妇斟了茶,谦恭的道:“师父,武安君,请用茶。”

  婷婷执杯啜饮一口,问道:“阿括,你这几年过得如何?诸事顺遂吗?”

  赵括伸手搔一搔后脑,道:“徒儿的武艺、兵法皆有进境,只是父亲始终不满。”

  婷婷讶异道:“马服君有何不满呢?”

  赵括答道:“父亲不曾与徒儿详谈,所以徒儿也不甚清楚。本来赵国与燕国交战,赵王已欲委任徒儿为赵军主帅,却被父亲推拒了,父亲一定是不信任徒儿的才干。”

  婷婷蹙眉浅笑,和蔼的宽慰赵括:“不会的,我猜马服君必是另有计议。”

  赵括低头,沉声一嗟,道:“父亲确实另有计议,今年孟春,他请求赵王调徒儿去任六师长。”

  “六师长?”婷婷乌眸眨了两眨,“是赵王的宫廷卫军统领吗?”

  赵括道:“是的。”

  婷婷心里突然欢喜起来:“这可好啊,阿括不用带兵出征了!”但她看得出赵括在为此事烦恼,是以她也掩藏住喜悦之情,问道:“阿括是不想当六师长吗?”

  赵括抬起俊秀的脸庞,苦笑道:“徒儿研习兵法、勤练武艺,是为了替赵国攻城略地、奋勇歼敌,成为赵国的武安君,可徒儿一旦当了六师长,那就只能留守邯郸,无法为赵国开疆拓土,也无法凭赫赫军功晋升为赵国的武安君了。”说到这里,他不由得向白起投来景仰又歆慕的目光。

  白起的双眼却凝视着婷婷,丝毫不理睬赵括。

  婷婷唏嘘:“唉,这件事,师父也帮不到你。”又温雅笑道:“不过,凡事均有好坏两面。你当了六师长,固然实现不了生平夙愿,万分遗憾,但你不用领兵出征,便是少了许多出生入死的危险,正可以安逸自在的生活。师父觉得,人活一世,还是安逸自在更佳,常年打仗厮杀终究不是好事。”

  赵括笑着点一点头,道:“恩,师父所言极是。”

  这时,西门扉、西门禺和另外两名庖丁捧着晚膳走进厅中。晚膳的菜肴有竹荪雪鸡汤、石烤獐腿肉丁、醪糟蒸鱼、螺头瑶柱羹、酸笋拌芹菜。季椿取了些赵括送的松花蕈牛肉酱,盛在一只玉盘里,也摆到案上。

  婷婷以箸尖蘸取酱料,送入小嘴中品尝,眯眼笑赞道:“呀,味道真好!”

  赵括登即热泪盈眶,道:“多谢师父嘉许!徒儿的父亲、母亲从不曾褒扬过徒儿的厨艺!”

  婷婷道:“也许是不合马服君与夫人的口味吧,但挺合我的口味的!”说着用匙子舀了几匙,拌入白米饭中,一边招呼赵括多吃肉、多喝汤。

  赵括大快朵颐,只感到饭菜一到了喉咙,似乎就会混入泪水的滋味。

  婷婷给白起舀了一匙酱料,让白起尝试。白起一则不忍违逆婷婷,二则心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念头,勉强吃下酱料,思忖道:“既然婷婷喜欢这种酱料,我下回也做一些,务必做得更为甜鲜美味。”

  是晚,赵括在客房歇宿,大凤和大鸮不顾婷婷喊唤,坚持留在赵括房里,赵括倒也不介意。

  白起和婷婷洗漱沐浴完,回到卧房。

  婷婷笑嘻嘻的坐在床上,低声道:“阿括当了六师长,那我们他日与赵国大战,阿括应该就不用上战场了,我们不会与他生死交锋啦,太好了!”

  白起也坐到床上,双臂环抱婷婷,逗趣般的道:“万一我们一路打到邯郸呢?那就又有可能和他交锋啦。”

  婷婷嫣然笑道:“真到了那个时候,恐怕赵国已是岌岌可危、朝不保夕了,那么你就劝服赵王投降,避免无谓的死伤呗!”话音一落,纤臂揽过白起头颈,丹唇在白起脸上亲了一吻。

  白起两颊登现红晕,笑道:“婷婷言之有理啊!”

  婷婷道:“嘿嘿,我是天下第一名将的妻子,战略战术那些事,我自然也是懂一点的。”

  白起赞叹道:“婷婷了不起!”一只温热的大手伸进婷婷宽松的汗衣里。

  婷婷雪腮浮红,幽幽的道:“老白,穰侯跟你说过,年龄大了要注重保养,不可过分贪婪。穰侯的忠告,你是要听的。”

  白起得意洋洋的笑道:“和婷婷在一起,我一贯青壮雄强!”语讫,嘴唇覆住婷婷的丹唇。

  婷婷唇角俏扬,甜甜而笑,心道:“老白说的也是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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