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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第一百八十一章,急变


  赵军歇息一晚,等天一亮,又向黄土关进发。

  这一次攻关,赵括不仅以重兵冲击黄土梁谷道,同时还调了四支万人队攻打黄土梁两边山上的壁垒,旨在迫使秦军分兵作战、无法集中力量守御关楼。

  赵军如此部署,大有漫山遍野压境之状,攻势强劲,明显胜于前日。

  然秦军毫无惧态,王龁站在关楼上淡定督战,各级军官遵循命令,指挥下属士卒奋力抗敌,不容赵军进取。

  不知不觉,双方已从辰时杀到了午时,黄土岭东侧山麓及黄土梁谷道上尸骸枕藉、血流成渠,而赵军既未突破黄土梁谷道,也没攻上秦长垒。

  赵括牙齿咬着嘴唇,右手握紧鸾凤双刃矛坚韧的铁杆。

  “秦贼怎的又这么能打了!”贾亶骂骂咧咧的道,“自从他们在我军手里吃过败仗,不就没多少斗志了么!王龁那胆小鬼,难道猝然又想和我军血战到底了!”

  朱呈道:“秦贼在丹水西原有二十来万兵马,数量不少,现在又有地利可倚,自然就多了些底气,也是该坚守得久些。”

  赵括听着义弟们的言论,皱眉思忖道:“秦贼守黄土关守得这般奋勇竭力,确实出乎我的预料。若今日一战再无成果,我务须另作谋划。”

  此时在秦营,婷婷被喧天的鼓声吵得难受。

  她曾试着捂住耳朵、并用内力定神,盼能免受鼓声所扰。可那些鼙鼓却仿佛存在于她的脑海心田之中,无论她如何设法摒绝,隆隆之声始终喧闹不泯,令她头昏脑胀、胸闷心痛。

  然而她又不愿教白起担忧,因此尽力克制着情绪,不让自己脸上露出焦虑之色。

  但白起岂会不了解她的心思?

  白起攥紧她一手,双眼脉脉望着她,透亮的目光中充满了怜爱与感激。

  突然,两个影子一前一后迅疾钻进营帐,飞到白起夫妇面前,扑棱扑棱的扇动翅膀,一个滑稽的声音尖叫道:“小仙女!武安君!我们回来啦!”

  婷婷略微抬头,朝着大凤和大鸮淡淡一笑。

  大鸮飞得低一些,双爪把一片写了字的竹简交给白起。白起拿着竹简一看,道:“司马梗已在奇袭赵军大营。”

  那晚司马梗率两千五百轻骑出行时,婷婷特意指使大鸮和大凤跟着一同去了,为的就是让两只灵禽飞速传回战报。

  白起握着婷婷双手,郑重的道:“多谢婷婷。”

  婷婷不言语,含笑点了点头。

  白起走到沙盘前,将帐外的司马靳及一员信使喊进来,先对司马靳道:“赵军猛攻黄土关,精兵锐卒皆聚于军阵前部,后方的辎重队守备必弱。你领五千轻骑,从秦长垒北端下山,放火奇袭赵军辎重队。切记不可恋战,奇袭完毕了便去丹水东,那里赵军人马少。你带上地图,见机行事。”

  当年秦军在阏与、几邑战败,司马靳受免职削爵之罚,自后再未单独带过兵,内心常感怅惋,现下白起命他带五千轻骑奇袭,兵马虽不多,却也是给了他一个大展才干、立功雪耻的机会,他顿时容光焕发、全身勇气翻腾,慷慨抱拳道:“属下遵命!”

  白起又提笔写下一道指令,交给信使,命信使赶赴太行陉通知王陵出兵。

  司马靳和信使一齐向白起深施一礼,转身退出营帐。

  白起回到婷婷身畔,温然道:“我军要反击了,我们可以去关楼上了。”

  婷婷娇躯一震,抬头望着白起,斯须,一只小手举起,在白起鬓边轻轻一捋,柔如春风拂水。

  原来白起鬓边有一小撮发丝微翘,婷婷看到了,遂帮他捋整齐。

  白起端目注视婷婷,但见婷婷灵动的乌眸内浮着一层愁雾,显是在担忧赵括,而愁雾之下,又有点点星辉璀璨闪烁,绮丽无伦。

  这样的“星辉”,白起极为熟悉,极为迷恋。

  这样的“星辉”,正是婷婷对白起的深情挚爱!

  白起心中甜蜜无限,大手轻抚婷婷的雪颊,笑道:“婷婷,待在我身边。”

  婷婷颔首:“恩。”

  未时,黄土关的攻拒恶斗仍在继续,双方均越战越勇、越战越狠,厮杀殊是惨烈。

  白起夫妇身披铠甲、手持兵刃,形影不离的登上关楼。

  关楼上的秦军见到“战神”武安君亲自来督师,无不振奋。王龁抱拳作揖,脸上笑容洋溢,朗声道:“起哥,嫂子,你俩终于来啦!”

  白起冷峻不语,双眼观察战场景况。

  婷婷也朝前方瞭望,视线所经之处,交战着的双方将士蜂聚蚁集,戈矛剑戟密密匝匝,空中飞矢如蝗,地面尸积如山。她轻声长叹口气,心底洵为伤亡的秦军战士而哀,亦为残酷的战事而悲。

  她的目光遥遥向前延伸,直至黄土梁谷道外,投注于赵军大阵。

  由于关楼和赵军大阵相距甚远,婷婷当然没法看清赵军大阵中每个将士的脸容,不过赵括的银色铠甲十分闪耀,在兵群中格外突出,他人又在坡地的高处,身后上方飘扬着一面色彩夺目的帅旗,所以婷婷还是很快找准了他的位置。

  “阿括!”婷婷双眸盯着赵括,丹唇半启,差点喊出声。

  白起伸手轻按在婷婷肩头,一边吩咐王龁:“更换帅旗。”

  王龁笑着抱拳道:“谨诺!”便跑到旗杆旁执事。

  于是那面绣着“王”字的帅旗自旗杆顶端徐徐降下。

  数里外赵军大阵中的将士们皆清清楚楚的瞧见了这一情形,有人困惑,有人惊喜。贾亶、朱呈、季攸便是面露喜色的,笑道:“哟!王龁那厮降帅旗了!他这是打算撤军呢?还是向我们投降呢?”

  赵括内心虽盼望尽快获胜,但他并不敢轻易断定王龁此举是秦军将败之象。

  贾亶、朱呈、季攸三人“呵呵呵”的笑了一会儿,蓦然之间,笑声倏止,三张脸一霎都跟遭到霜击冰冻似的死死的僵硬了住。

  黄土关关楼上赫然升起另一面漆黑宽广的帅旗,旗上清晰刺目的绣着一个字:白!

  这一刹那,天地色变。煌煌日阳,瞬时被厚云遮蔽,晴朗明亮的寰宇,顷刻昏暗阴沉!

  黄土岭的赵军,不管是正在浴血鏖战的,或是留在大阵中待命的,此际俱是心慌胆颤。他们直感到有一股森寒恐怖的杀气铺天卷地而来,化作无数只巨大的魔爪,凶戾的推着他们的后背,把他们推向刀山、推下火海、推入黑暗无尽的死亡深渊!

  而秦军却是士气大振,百面鼙鼓擂得震天响,众将官兵卒齐声高呼:“杀!杀!杀!”谷道内的秦卒兵阵疯狂前突,一下子就把赵卒兵阵逼退了近百丈。

  赵括目睹此况,忙凝定心神,大声道:“大家勿慌!保持攻势!”随即命贾亶去指挥前锋队作战,并加派了一万精兵增援。

  赵军将士听到赵括发号施令,又见他昂然立马于坡上、英风飒飒、毫无仓皇之态,军心稍安。

  赵括骋目远眺关楼,实不能辨明楼上的人员,寻思道:“许是王龁虚张声势,妄图以武安君之威名恫吓我军。”虽这么想,却仍不自禁的忐忑局促,额角掌心冒出冷汗。

  忽然,关楼上的秦军又有异动。数十名秦卒各持一杆旗帜,在关楼边缘列成一排,旗杆倒置,旗面向楼下倒悬。猎猎风吹,红蓝两色凌乱飘摇,衬着土黄楼墙,极是鲜明醒目!

  “是晋阳的军旗!”赵军大阵中的军官们惊噫道,“这是怎么回事?”

  晋阳偏师虽也是赵国军队,但原属地方军,是以军旗外观与朝廷王师的略有不同,赵军兵卒未必能分辨,军官们却几乎都可一眼认出。

  朱呈、季攸面面相觑,随后一齐望向赵括。

  赵括一言不发,右手牢牢握住双刃长矛,手指关节“咯咯”作响。

  白起站在关楼上,拿起穿穹弓,将一杆晋阳军旗当作箭矢、射了出去。

  穿穹弓是天下神弓,力量极大,因此旗帜离弦,飞势急劲,一直飞到了赵军攻关部队的阵尾才坠下,击中一名赵卒的头顶,那赵卒当场毙命。周围赵卒惊骇之余,发现旗帜上除了硕大的“赵”字外还有其他题字,便请贾亶过来看。

  贾亶早已面如死灰,见到旗帜上的题字后更是倒吸一口冷气。他拾起旗帜,交给身旁一名传令兵,吩咐了几句话,传令兵狂奔回大阵。

  赵括自传令兵手中接过旗帜,抖开一看,一颗心如堕冰窟。

  那旗帜一边写着四个字:“偏师已破。”

  “武安君真的来了吗?”赵括皱缩着双眉,自言自语,“此刻与我对战的敌军主帅,真的是武安君?”

  “真……真的是武安君!”传令兵低头说道,嗓音发抖,似在抽噎,“小的在前头……看到了,虽然小的不认识武安君,但……但瞧他那模样,应是错不了的。而且他……他身边有个女子,贾将军认出来了,说是武安君夫人……”

  “师父!”赵括仰首盯着关楼,嘴唇半启,差点喊出声。

  但这份激动之情转瞬即逝,他心里很快就被一种难以描叙的恐慌占满。

  朱呈和季攸焦急的道:“秦贼的主帅怎就换成武安君白起了!我们的偏师不会真的被他击破了吧!”

  赵括呼吸急促,脑中思绪瞬间转了千百回,惶惧得说不出话来。

  偏师被击破,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真正令他害怕到近乎窒息的,是整场战役的部署!

  他制定的渡丹水攻战的部署,是完全建立在敌军主帅为王龁这一基础之上的,但现在敌军的主帅却是白起!此般变化,不仅是眼前对手变得强大、敌军壁垒难以攻克这么简单,更严重的危机是,自战役开端,赵军或许便已在一步一步的迈向一个陷阱,一个由天下第一名将白起设计的、足以令赵军有来无回的陷阱!

  赵军目下离陷阱是近是远?是否已在陷阱之内?是否还有逃脱的余地?

  赵括咬着牙,英俊的脸孔胀得发紫。

  这时,大阵后方又遽然骚乱起来,赵括回头一看,只见辎重部队的所在地火头处处、浓烟滚滚。

  “敌袭啊!”大阵中的将士愈慌。

  赵括命季攸带两万甲士赶去辎重队施援,自己与朱呈仍暂留原地安稳军心。

  隔不多时,北面有一名斥候策马奔来,到了赵括跟前,翻身下马,禀报道:“秦军奇袭!”

  朱呈斥道:“你怎么才来通报!迟啦!”

  斥候道:“小人甫见秦贼下山,便立即赶来报告,但秦贼是骑兵,又趁着下坡之势,跑速甚快,小人的速度比不过他们,还请马服君和朱将军恕罪!”

  朱呈道:“你怎不通知右翼的军士先去阻截秦贼!”

  斥候答道:“小人通知了,但一来秦贼跑速快,二来他们本就特意绕路回避我军主力,我军要即时截住他们,也是很难。”

  赵括喟然道:“是我的疏忽,我一心攻打黄土关,精兵尽集此地,却未给后方的辎重队分配重兵守卫!”

  朱呈道:“大哥,黄土岭北面的山势很险,并不适于大部兵队行进,这支秦贼骑兵队想来人数不多。”又问那斥候:“秦贼有多少人?”

  斥候回答:“小人目测,约略四五千骑。”

  朱呈笑着对赵括道:“大哥,秦贼就四五千骑而已,不足为患,眼下四弟已领精兵去支援辎重队了,必能全歼这伙秦贼。秦贼这趟奇袭不过就是滋扰我军一时,绝无可能包抄我军后路,大哥莫忧!”

  赵括双眉皱得很深,心弦绷得很紧。

  秦军四五千骑奇袭辎重队,这对赵军而言确实算不上大灾难,但赵军的后路岂止是大阵后方的辎重队?丹水以东、百里石长城,才是赵军最为重要的后路!

  赵括仔细揣测白起可能采用的战术,揣测越深透,越是心悸,又眼瞅黄土关短时攻破不了,便当机立断,下令敲钲撤兵。

  攻关的赵军本就被大秦武安君的威严所震慑,战意勇气大不如前,这会子听到钲声,求生之念激涨,立刻争先恐后的急退,连阵型都顾不得了,秦军趁势奋勇前追。

  赵括见此情形,大感不妙。军队撤退,当须只退不溃,后队更要英勇的结阵殿后,如此方能尽量减少伤亡并维持军心。倘使士卒只顾各自逃命,不听调度、不依秩序,那就会阵型崩溃、军心涣散,无法组织力量抗御敌军,敌军便可轻松追击、肆意屠杀。

  赵括断然不能让那等惨况发生,立即对朱呈道:“阿呈,你带大阵撤退!我去黄土关指挥将士们殿后!”

  朱呈道:“大哥,黄土关那儿太危险了,你是主帅,不可冒险,换我去殿后!”

  赵括厉声道:“我的决定乃是军令!你勿自作主张!”话音一落,亲自点了三千弓骑兵,冲向黄土关。

  朱呈不敢违抗赵括,泪汪汪的留下来,和其余军官调度大阵后撤。

  赵括与弓骑队靠近秦长垒时,攻打垒壁的赵军已悉数退下,垒上的秦军没有冲下追击。赵括和军官们进行一番指引,这一批赵军先退向大阵。

  随后赵括让弓骑队停下,就地摆开阵势,他自己再驱马前行,驰进黄土梁谷道。

  其时谷道内的赵军有四万多人,秦军节节进逼,赵军伤亡惨重。

  赵括与贾亶会合,两骑在兵丛中穿插,赵括一路高呼:“结阵!”

  赵军见主帅到来,勇气有所恢复,怯战溃退之状渐消,士卒陆续重新结阵。

  赵括亲至后队,督率一万勇士且战且退的阻挡秦军,这一万勇士受赵括激励,斗志极高,真就减缓了秦军的追杀之势。贾亶把握住这个时机,带领三万前队撤出谷道。

  婷婷在关楼上观望至此,再也按耐不住,仰面对白起道:“老白,现在是擒获阿括的良机,我去擒了他!”

  白起大手轻摁着婷婷的玉肩,道:“我和你一起去。”

  婷婷点头,继而娇躯前纵,翩然跃下关楼,凌虚御风,飞步疾奔。

  白起没料到婷婷就这样下楼了,大惊失色,喊道:“婷婷!”便也要跳下去,幸亏被王龁拼尽全力拽住。

  “起哥!你轻功不佳,跳下去不死也得残啊!”王龁嘶声劝诫。

  白起一听,不无道理,只得沉着脸跑下关楼,骑上宝驹玄海,冲进谷道,四猫、五猫、六猫三虎跟在白起马后。

  婷婷足不着地的在空中飞奔许久,终然接近赵括。

  赵括在一处矮坡上指挥军阵,四周有一支百人队护卫。他猛一抬首,与婷婷四目交投,师徒两人登时均眼睛湿润、百感交集,只是虽有千言万语,此际却不便张口诉说。

  赵军士卒何曾见识过婷婷这般了得的轻功,一刻俱是惊呆了。他们看婷婷身形纤巧、容貌绝丽、又能腾云驾雾似的凌空飞翔,还以为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但婷婷身穿的秦将铠甲又立刻唤起了他们的警戒之心。

  “护卫马服君!”百夫长高喊,百名赵卒竖盾挺矛、在赵括的前后左右紧密列阵。

  婷婷左手掷出双刃戟,戟刃霍霍回旋着斩断一行赵卒的长矛,余势与劲风又波及这一行赵卒的身躯和盾牌,赵卒依次趔趄跌倒,赵括面前霎时出现一个空当。

  婷婷趁机急速前飞,左臂探出,白皙的小手朝赵括右臂抓去。

  赵括双眉微竖,当即提拉缰绳,让坐骑退却一步,同时右臂挥矛斜刺。

  他的矛尖当然没有对着婷婷的左手刺出,而是刺向婷婷右手中的双刃戟。但婷婷突遇反击,仍是吃了一惊,娇躯往左侧轻盈一掠,右手握着的双刃戟也舞动起来,“丁”、“当”两声脆响,戟刃和矛尖互相敲击,白晃晃的光芒照亮两张愁郁的脸庞。

  赵卒眼观婷婷的招法,皆道她是企图“扑击”赵括,人人心里又骇又怒。“决不允许你加害我军主帅!”赵卒嘶吼着,顿时又结起阵型,几十杆长矛齐向婷婷刺去。

  赵括脸孔煞白,失声大叫:“师父!”

  所幸婷婷轻功绝顶、反应灵敏,纤细的娇躯在空中如云霞般飘了一飘,后移数步距离,及时避开赵卒矛林,稳稳落地。然她旋即又腾空跃起,左手自腰间取下一条长长的多节鞭,径直抛向赵括。

  赵括举双刃长矛封架,“叮叮锵锵”,两件武器连续碰擦,清脆的声音如一串悦耳的钟鸣乐曲。

  婷婷急了,心中呼唤道:“阿括,你乖啊!让我带你走啊!”

  赵括怎会不晓恩师的好意?可他身为赵军主帅,在战场上又岂能离开赵军、跟随敌将而去?

  “师父,徒儿不能背弃国家,请恕徒儿不孝!”赵括暗暗咨嗟,眼中的泪影更浑浊,双刃长矛的招式却益发的迅快凌厉。

  赵卒又朝婷婷涌来,婷婷左手操控多节鞭,右手舞动双刃戟抵御赵卒的长矛,以一当百,倒也游刃有余。

  但此情此景毕竟不是比武玩乐,沙场上的杀机往往瞬息便至,婷婷深知不宜久战。

  她见多节鞭暂时近不了赵括之身,自己也被赵卒阻碍着、没法一径飞向赵括,脑筋一转,索性左臂稍收,左腕巧妙翻扭,使多节鞭捆住赵括的双刃长矛,而后用力朝自己身前拉扯。

  这一变招突如其来,赵括一下子应付不及,躯体果然前倾。但他终归是个高挑强健的男子,又穿着铠甲,没那么容易就被婷婷拽离马背,他稍一回神,即刻催动内力相抗,试图重新在马背上坐直。

  忽然,一骑疾驱而至,青光一闪,婷婷的多节鞭“丁”的断成两截,原本贯注在多节鞭上的两股真力往两边弹开,婷婷翩翩飘退,赵括也连人带马的后退。

  赵括勒马停住,定睛前望,见是贾亶立马提剑,夹在婷婷与他之间。

  原来贾亶领三万赵军撤离后,又带了三十名弓骑兵返回接应赵括,碰巧看到婷婷在试图“擒拿”赵括,便毫不犹豫的出手替赵括解围。

  赵括尚不及开口说话,贾亶粗声命令弓骑兵们道:“这个女人是白起的爱妻,是白起的软肋!大家射死她,给白起一记摧心重创,我军转机有望!”

  赵括一听此言,当真怒火攻心,喝道:“住手!”然而他喊出这两个字时,弓骑兵已齐向婷婷射出利箭。

  战场乃拼杀搏命之地,无人有闲心怜香惜玉。何况婷婷虽娇美绝伦,在赵军眼里却是娇美绝伦的恶魔!对待恶魔,不可迟疑不决,不可手下留情!

  婷婷袅袅玉立,右手舞动双刃戟,戟刃密不透风的拦截住疾飞如雨的箭矢。

  “射死她!”贾亶又发令,弓骑兵再度放箭。

  赵括足踢马腹,催马上前,欲要去阻止贾亶,但白马霍然抬蹄长嘶,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不肯前进。

  就在此时,又有一骑冲上矮坡,宽阔的戟刃当空一晃,劈落一大簇箭矢。

  贾亶和弓骑兵们顿即吓得魂飞魄散,周围的其他赵卒也俱是面皮痉挛、栗栗危惧!

  那策马冲上矮坡的是一名高大魁伟的秦将,长发灰白、目光如电、气概威武非凡,正是武安君白起!是杀神白起!

  “快……快放箭……”贾亶结结巴巴的道。

  弓骑兵急忙拉弓,坡下却又跑上来三只猛虎,张牙舞爪的将弓骑兵及其坐骑接连扑倒。

  白起脸容凌冽,纵马驰向贾亶。

  赵括大叫:“阿亶,快退!”

  但贾亶并不退避。

  他虽畏惧白起,内心却牢记着伯父贾偃的大仇,亦牢记着自己身为赵军军官的使命。此刻白起离他这么近,岂不是他为亲人报仇、为国家除敌的好机会?即便要他冒殒命之险,他也甘愿一试!

  “杀!”贾亶嘶喊着为自己鼓劲壮胆,双手执矛前刺。

  白起右手挥戟一斩,寒芒至处,铁矛立断,贾亶和坐骑轰然倒地,身首分离。

  “阿亶!”赵括双眼充血、热泪滚滚而下,左足猛踢马腹,总算令马前冲,两手举双刃长矛劈向白起。

  白起脸上的表情无丝毫变化,双手将长戟斜向上击出。

  “当”,戟刃和矛头碰撞,婷婷不禁“啊”的惊叫出声,乌眸瞪大,呆呆望着白起与赵括。

  她仿佛被天雷劈中了,浑身一动不动,连呼吸也凝固了住!

  王翦带着一队秦军赶来,围护在婷婷身周。婷婷却似根本没看到他们,她迷茫的眼帘内唯有拼斗着的夫君与爱徒。

  长戟与双刃长矛不停相击,火星飞溅、巨响震耳。这两名主帅的近身武斗,神兵形影横斜,俨如在矮坡上形成一个险象环生、杀机四伏的战阵,周围的赵卒和秦卒皆不敢靠近干预。

  婷婷娇躯冰凉,心中恍恍惚惚,脑中浑浑噩噩,愣怔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右手抓紧双刃戟,便要冲过去阻止两人。

  是时,白起恰巧将长戟一荡,戟刃砸在赵括双刃长矛的铁杆上,将赵括推远了一丈。

  赵括的白马凄厉长啸,猝然蹬腿转身,风驰电掣一般的背着赵括奔下矮坡,钻入赵军兵丛。

  两民校尉跑来,气喘吁吁的劝赵括道:“马服君,弟兄们都陆续撤走了,我们也赶快离开此地吧!”

  赵括抚膺剧咳两声,回首看向矮坡。

  校尉道:“马服君,您是我军主帅,您一旦有什么闪失,我军就全完了!贾将军的大仇,我们异日再报!”

  赵括含泪点一点头,暂抑住悲愤心气,带领余下赵军撤离。

  片晌,赵括率众冲出谷道,至事先排列在谷道外的弓骑兵阵后方。三千弓骑兵朝秦军齐射数轮,射住阵脚,不让秦军追上,众人再一道向大阵而去。

  婷婷望着视野尽头的赵军,双眸水光盈盈。“阿括……”细语轻弱,右手五指无力的松开,双刃戟“砰”的落在土里。

  白起将婷婷抱上马背,温和的道:“婷婷,我们回营。”

  玄海迅速驰离矮坡,秦军士卒开始清理战场。

  秋风阵阵呼啸,犹如旻天大地发出的声声吁嗟,回响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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