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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第一百八十五章,无援


  且说赵王赵丹和平原君赵胜来到魏国都城大梁,求见魏王魏圉。魏圉起初执意推拒回避,后经信陵君魏无忌再三劝解,终于不情不愿的来接见赵丹和赵胜,并将朝中重要的文臣武将也召集至大殿。

  赵丹、赵胜朝魏圉礼揖,赵胜道:“我军被秦贼围困于长平,赵王与外臣恳请魏王顾及三晋之谊、思及秦贼之虐,发义师援助我军,共诛秦贼!”

  魏圉鄙夷的睃了赵丹和赵胜一眼,嘴角微挑,似笑非笑的道:“平原君,你是寡人的姐夫,在私事上寡人可给你几分薄面,但大魏与赵国的公谊却已断绝,寡人决不会在国家大事上襄助赵国,你和赵王白跑一趟了!”

  赵丹、赵胜早知魏圉不易游说,故而心中焦虑,两人的神情原就凝重,现听得魏圉这般答复,两人脸色更是难看,浑如被朔风吹得残败的枯叶。

  赵胜忙躬身进言:“魏王,外臣深知您是因当年魏齐之死而耿耿于怀,但彼时并非赵国不愿庇护魏齐,而是秦王使出卑鄙诡计,以外臣的性命要挟赵王,赵王迫于无奈才依从秦王!请魏王体谅赵王的苦衷!”

  魏圉冷冷的看着赵丹,道:“寡人当然能体谅赵王的心思!在赵王心里,唯有赵氏宗亲的性命是金贵的,我魏氏宗亲的性命便如草芥一般!”说到这里,蓦然“呵呵”干笑了两声,续道:“此次赵军的主帅,马服君赵括,又是赵王的宗亲!难怪赵王竟肯亲自来大梁求援,宗亲情深哉!”

  赵丹诚然记挂赵括的安危,耳闻赵括之名,眼中泪水打转。他轻喘一口气,拱手深深一揖,道:“魏王,我军此役胜败,不仅关乎我赵国数十万将士的生死,也关乎天下反秦之势的兴衰!我军若败,秦贼便可占领上党,占据‘天下之脊’,从此扼控华夏关要,而赵国丧失精锐大军,即是东方列国失去一股反秦的强力,此消彼长,将来列国还如何能阻止秦贼肆虐!请魏王以反秦大业为重、以天下大局为重!”

  魏无忌也向魏王道:“王兄,赵王言之有理,眼下绝非大魏与赵国清算恩怨的时机!何况阿齐不幸,不能全归责于赵国,臣弟也难辞其咎!”

  魏圉厉声道:“无忌,寡人早就言明,阿齐之死非你之过!”他内心越来越烦躁,懒得再与赵丹、赵胜多费唇舌,遂将目光投向殿内诸臣。

  中大夫须贾瞥见君上眼色,立即出列,道:“赵王,您虽口称‘反秦’,但您的心意究竟如何,我等并不通晓。就在不久之前,您还委派贵臣郑朱出使秦国,秦国君臣以上宾之礼款待郑朱,且与郑朱相谈甚欢,此乃我们大魏使臣亲眼目睹之事。故赵国和秦国是亲是仇,我等委实瞧不明白。”

  赵丹怒道:“寡人几乎倾尽全国精锐与秦贼决战,赵国反秦的决心还不够明显吗!”

  赵胜朝魏王说道:“魏王明鉴,赵王先前发使赴秦议和,仅是权宜之计耳,绝非亲秦!”

  魏将晋鄙道:“赵王,平原君,你们赵国这次和秦国打起来,原是为了争夺上党郡,所以这仅是你们两国的争地之战,算不得是赵国反秦。”

  赵丹道:“赵国以重兵守卫上党,使‘天下之脊’不落入秦贼之手,怎不是反秦?”

  晋鄙道:“上党本是韩国领土,韩国无力守御,不得已割让于秦国,赵国若真以反秦为己任,当初就该襄助韩国抗秦,而不是在韩国战败献地之后擅自私吞上党!”

  赵胜向晋鄙道:“晋将军此言差矣!当初乃是上党郡守冯亭率军民投效赵国,赵国为三晋之谊与反秦大业计,方接受上党郡,岂可说是擅自私吞!”

  晋鄙冷然道:“冯亭区区郡守,有何权力向赵国呈献韩国领土?你们赵国君臣不与韩王商洽,便即收取韩国之地,当然就是擅自私吞!你们君臣利欲熏心、好大喜功、罔顾邦交公谊,蛮横狂妄不亚于秦贼!如今无非是秦贼找你们讨债,你们打不过秦贼,于是才来大魏搬救兵,却还拿三晋之谊和反秦大业做幌子,真是可笑之极!”

  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赵胜想到赵国在接受上党一事上确有料理失当之处,此际让人拿住了把柄,他也是难以反驳。

  赵丹瞋视着晋鄙,道:“你长篇大套的说了一大通,其实只是不敢去与秦贼交战吧!”

  晋鄙脸色一变,两腮筋肉微微抽搐,但旋即横眉道:“晋某所言句句在理,你们赵国因私心利欲而惹祸,大魏又何必陪你们受难?”

  须贾应和道:“目下我等虽尚不知战况详情,但秦贼能一举包围数十万赵军,在下猜测必是武安君白起亲临战场。武安君白起之威,天下人尽皆畏惧,晋将军不敢交战,也无可厚非。明智之将,岂会率军去打必败之战、徒然牺牲万千士卒的性命?”说完这些,他朝魏圉拱手深拜,道:“大王,大魏若在此战助赵,他日必遭秦贼报复。请大王以大魏军民福祉为重,勿做引火烧身之事!”

  魏圉满意的点头,朗笑道:“晋卿家,须卿家,你们所言甚是!”向赵丹和赵胜道:“赵王,平原君,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大魏今次都不会出兵助赵,你们请回!”

  赵丹又气恼又焦急,面皮涨紫,双手在宽袖中瑟缩。

  赵胜给魏无忌使眼色,魏无忌却只是摇头叹息。

  事关国家安危,魏无忌也不便力劝魏王冒险。

  赵丹和赵胜见游说无望,只得先行回国。

  两人离开大殿后,魏无忌走近魏圉,道:“王兄,倘使秦军主帅真是武安君白起,赵军恐怕凶多吉少啊。”

  魏圉脸容阴森的道:“赵氏多行不义,应有此报!”

  魏无忌道:“阿齐当年遇祸,归根结底,秦国才是主谋,王兄不该只恨赵国。”

  魏圉鼻子里“哼”了一声,愤然道:“寡人当然也恨秦国!若非大魏国力不济,寡人早就征秦伐赵,为阿齐报仇了!不过现在这样也好,秦国和赵国在长平搏命厮杀,寡人坐山观虎斗,静候这两家两败俱伤,心里着实痛快!”

  魏无忌皱眉道:“秦军已将赵军包围了,这场战役的结局未必是两败俱伤。”

  魏圉大袖一挥,道:“赵军被围,必会奋力突围,他们有数十万兵马,足以和秦贼血战。纵然赵军最终突围不成,他们拼尽全军士卒的命,也必能消耗秦贼同等兵力,如此岂不是两败俱伤?”

  魏无忌道:“王兄,战势不可这般轻易判断,更何况秦军主帅极有可能是武安君白起,他从未让秦军受过大损。”

  魏圉不耐烦的道:“秦赵之争,让他们两家自己折腾去,寡人不操这个闲心!他们两家是两败俱伤也好,是鱼死网破也罢,总之是告慰了阿齐的在天之灵,寡人高兴得很!”说着便开怀大笑,侧首吩咐宦者令:“去寡人寝殿里备好美酒,寡人要与龙阳君对饮庆欢!”

  宦者令应诺。

  魏圉又问魏无忌:“无忌一起来么?”

  魏无忌婉言谢绝,心下暗叹兄长狭隘昏昧。

  赵丹、赵胜向魏王请援不成,虞信游说韩王也颇为不顺。

  虞信苦劝韩然联赵抗秦,韩然却道:“敝国孱弱久矣,多年来任由无道列强欺凌宰割,寡人纵极恨极愧,却无力反抗,唯望安守国都、苟延残喘,断不敢再涉列强之争!”说话语气甚为凄切,却也带着尖锐的讽刺意味,俨然是把赵国也视作了欺凌宰割韩国的无道列强之一。

  虞信明了韩然的心思,无计奈何,悒悒而归。

  回到邯郸,赵王和平原君已在,虞信听闻魏国亦不肯施援,愁容满面的道:“魏、韩两国与赵国同出晋地,却俱不救赵,齐、楚更难指望也!”

  果然数天之后,蔺相如和楼昌亦无功而返。齐王田健、楚王熊元均以“秦国乃同盟之国,不可背”为由,拒绝支援赵国。

  赵丹顿足斥骂:“这些国君一个个都作壁上观、见死不救,忒也卑鄙浅薄!”

  赵胜面带惭色的道:“是微臣辅政玩忽,数载未与列国深修公谊,以致大战爆发、赵国孤掌难鸣!”

  田单宽解他道:“我等也不是没去与列国示好,但列国总不领情,我等也没法的。”

  赵胜叹道:“合纵未成,实难战秦也!”

  田单道:“当年若非华阳君突然献地投诚,这场大战根本不会发生。所以这纯粹是意外之事,平原君无需过分挂怀。”

  赵丹听着这话,自己心头也忽有刺痛之感。

  当年冯亭敬献上党郡,赵丹急于建功,欣然接纳,于是引来一场旷日持久的鏖兵。而今赵国数十万精锐深陷困境,他最珍重的亲友福祸难卜,如斯局面岂非皆是他好大喜功的恶果?

  “寡人一定要救助括兄!”赵丹忍着眼泪,大声疾呼,“列国俱不支援,寡人就倾赵国之力,务必救括兄脱困!”

  赵胜、田单等人也爱惜军队和赵括,均支持国君的旨意,此刻只待赵豹和郑朱调集边军,同时等待斥候回报长平的详细情形。

  次日,斥候自长平归来,道:“秦贼把战地封堵得严严实实的,军情极难打探。小人只打探到华阳君已殉国,我军曾反攻长平关、但未能成功,百里石长城现有秦军约十万。还有,秦军现在的主帅,是武安君白起!”

  赵丹蓦的身躯一歪,筋骨散了架似的瘫倒在王座上,声泪俱下:“果真是白起!果真是白起啊!这可如何是好!”

  大殿内文武官员无不惊骇恐慌,一时之间谁也没个主意。

  过了半晌,田单向赵丹道:“先夺回百里石长城,否则绝无转圜余地。”

  赵丹由宦者令搀扶着,踉踉跄跄冲下王座,走至田单面前,握住他一手,道:“是,我们必须夺回百里石长城!”

  田单大病初愈,身子仍弱,掩着口咳嗽一声,皱眉道:“微臣曾找廉颇研讨过,据廉颇所言,百里石长城本为抵御秦军而筑,坚不可摧,秦军若不是突施奇袭,断断无法攻克。现秦军有十万兵马驻守百里石长城,我军若去攻打,一则要有充足的兵力,二则最好也能有奇袭之策。”

  赵丹道:“寡人会尽力调兵!至于如何奇袭,寡人是不懂的,都平君能征惯战,可有法子么?”

  田单咂了咂嘴,回答道:“隐蔽的奇袭路径,当真是没有,但倘使我军能借道魏国,从魏国边境突入战地,或许也可打秦贼一个措手不及。”

  赵丹一听“借道魏国”,脑中立刻浮现出魏圉那副幸灾乐祸、冷嘲热讽的嘴脸,心底颇感厌恶。但此际他最顾念的是赵括,遂只得暂且忍气,道:“好,寡人再去大梁向魏王求助!”

  平原君赵胜道:“大王,这次就让微臣一人前去吧。阿豹和郑朱也该带边军回邯郸了,您须留在邯郸统辖大局。”

  赵丹觉赵胜所言有理,便让赵胜再度赴魏。

  又过了两日,郑朱风尘仆仆的回到邯郸,一脸惶急的向君王和同僚们道:“燕国重兵压境,大有侵攻之势,我们东境和北境的边军皆调度不得矣!”

  赵丹及诸位臣僚痛心疾首,田单喝道:“燕贼这是要趁火打劫啊!”

  郑朱对赵丹道:“大王,事态紧急,平阳君已先赴蓟城请求燕王罢兵,但代郡、云中郡两地的边军目下确实不能转移,我们只能另行调兵支援马服君了!”

  赵丹两手死死抓着鬓发,破口大骂道:“姬桓这个畜生,必不得好死!”

  然而咒骂燕王无济于事,设法集结援军才是当务之急。

  可赵国的兵力早已十分匮乏,除了代郡、云中郡的边军,目下只剩邯郸尚有十万精兵,这是都城的守卫之师。

  “事已至此,寡人便御驾亲征,率领邯郸城的十万大军去援助括兄!”赵丹面红耳赤的道。

  蔺相如和虞信忙出言谏阻:“大王,万万不可!都城不能没有守军!”

  田单也道:“邯郸离魏国太近,魏王记恨赵国,恐会趁虚而入,是以邯郸须留有守军,防人不仁。”

  赵丹吼道:“顾不得了!寡人要救括兄啊!”

  田单思索片时,道:“请大王颁诏,征募新兵。”

  蔺相如道:“我国已有数十万壮丁身在战场,加上秋收在迩,人民将忙于农事,我们能征募到的新兵恐怕不多,而且新兵战力弱,打不了硬仗。”

  田单苦叹道:“除此之外,我等别无良策。大王且先颁下诏令,待征得新兵,再作调度。”

  赵丹立时提笔,飞快书写诏令。刚一写完,登觉精疲力竭,眼前一黑,昏倒在御案上。

  *

  长平镇的赵军已被包围了四十余天,军中无寸草可食。

  朱呈和季攸向赵括请缨:“大哥,我们再去突围!”

  赵括摇一摇头,说道:“我军目今体力不支,战力大不如从前,出击无异于送死。”

  季攸道:“大哥,长平镇已经一点食物也不剩了,援军又没个影儿,我们守在这里也仅是等死而已!我们是军人,与其窝囊的饿死,还不如与敌贼血拼而死!”

  赵括注视着沙盘,双眉深拢,牙齿咬住下唇。

  于他而言,自己的生命该怎样终结,已然无关紧要。他甚至愿以最惨烈的方式死去,只求能挽回战局、挽救数十万将士、防止国家蒙受重大损失。

  可强敌显然不会让他趁愿。

  因此,他的心情比死更痛苦。

  而他偏偏又不能一死换得解脱。

  他必须活着,冷静的活着。

  唯有冷静的活着,他才可肩负起他作为主帅的职责,即使这份职责已超出了他的承当之力。

  “我们再坚持几日。”赵括向朱呈和季攸道,“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冒险出击。”

  朱呈、季攸垂手长叹。

  赵括望着两位义弟憔悴沮索的脸孔,心中深感怜惜与歉仄,温颜道:“不早了,你俩先回去休息吧。”

  季攸微微一笑,故作开朗的道:“我和三哥还没犯困呢,我们倒想陪着大哥多说会儿话。”

  赵括也笑了,道:“好,我们兄弟多说会儿话……”言语时不禁忆及贾亶,头一低,几欲落泪。

  朱呈和季攸亦是眼圈发红。朱呈咳嗽一声,道:“大哥,帐里太闷了,我们去外头一边吹风一边说话,可好?”

  赵括成日在大帐里苦思筹策,始终无果,不免忧愤抑郁,也是需要适当排遣,遂应允朱呈的提议。三位结义兄弟肩并肩走出大帐。

  入夜后的长平镇,看起来恍惚不如白天荒寒。白天阳光照耀,长平镇寸草不生的景况暴露无遗,此时夜色漆黑浓重,却是把种种凄凉萧瑟之状遮掩了大半。

  赵军大部分将士都已就寝,他们虽饥饿难耐,却也疲倦难耐,营地里四处可闻连绵的鼾声。

  赵括泪凝于眶,心底悲泣:“将士们舍生忘死的随我战斗,全是为了报效祖国、光耀家族,我本该带领大家奏凯而还,可现在我却使大家深陷绝境……”

  朱呈、季攸不忍赵括过度忧虑战局,便故意说些平昔的喜乐之事,盼能疏解赵括的愁绪。

  但赵括又由此想到国君赵丹,想到平原君、平阳君等同僚,想到已故的父亲赵奢和家中亲人,想到往日与三位义弟鲜衣怒马的驰骋在邯郸城的大道上……深重的愧疚和悲伤益发充塞了他的心田脑海,仿佛要把他整个人吞噬。

  他仰起面庞望着天空,不让眼泪夺眶。

  时值戌月初一,夜幕不见月色。

  然繁星布满玄穹,璀璨绚丽、温柔可爱,恰似婷婷乌眸中灵动的光彩。

  “师父……”赵括心弦抖颤,泪水终究溢出眼角。

  三人在营地随意踱步,突然瞥到远处人影幢幢,像是一些士卒蹑手蹑脚的钻出各自的营帐,凑在一块儿,鬼鬼祟祟往前小跑,不知要去哪里。

  “混蛋!他们是要当逃兵吗!”朱呈火冒三丈。

  赵括道:“我相信我军将士的品行,大家谁也不会出逃。我们且跟过去瞧瞧究竟。”

  于是三人不作声,远远的跟着那些士卒。

  士卒们一路跑至营地边缘,躲到一座小坡下。三人快步追近。

  只见坡下已聚集了十余个士卒,胡乱的席地而坐,有的俯首啃着什么,有的在用短剑切割着什么。新到的士卒迫不及待的扑上前,纷纷抽出短剑。

  赵括、朱呈、季攸定睛看清坡下情状,三位素日英勇的八尺男儿一霎皆是惊出一身冷汗,旋即胃部收缩、欲要呕吐。

  原来那些士卒正在啃着、切割着的,乃是另一个赵卒的躯体!他们居然在吃自己同袍战友的血肉!

  “你们干什么!杀自己的同袍来吃,你们还是人吗!”朱呈厉声嘶吼,圆睁的怒目简直要喷出烈火。

  士卒们饿得迷糊,先前未察觉三位将军来此,这时尽皆吓得魂飞天外,齐齐放下兵刃和“食物”,跪地磕头道:“马服君饶命!朱将军、季将军饶命!这位兄弟受了重伤,军中无药医治他,再加上连日挨饿,他本就奄奄一息、活不到明晨了!小的们又实在是快要饿死了,不得已才狠下心肠,做出这等兽行!”

  季攸叱道:“便是饿死,也绝不能杀食同袍!我军军法,严禁同袍相残,你们浑然不记得了吗?即使不依军法,你们也该知人伦、懂情义,你们怎忍心这样对待与自己朝夕相处、同甘共苦的战友!”

  士卒们呜呜咽咽的哭泣,许久,一人悲声道:“小的们不想饿死!小的们只是不想饿死啊!”

  朱呈勃然道:“好!你们不想饿死,那就由我送你们下黄泉!我要杀了你们,以正军法!”说着拔出腰间佩剑。

  赵括伸手按住朱呈臂膊,道:“罢了,莫杀他们。”

  朱呈一怔,道:“大哥,他们触犯军法、毁弃伦常、罪恶滔天,焉能饶恕啊!”

  赵括深吸一气,迫使急促的呼吸稍稍缓和,道:“绝境求生,原是人之本能。”又对那些士卒道:“把同袍的尸身埋葬了,今后再不可犯此恶行。”

  士卒们哭着磕头谢恩。

  朱呈冲赵括嚷道:“大哥!此事必须严办!否则邪风蔓延,我军必将自毁!”

  赵括面色灰黯,道:“他们今晚犯事,正好被我们瞧见,可我们没瞧见的又有多少呢?若全军彻查、一一严办,将会牵连多少人?难道我军真要自相残杀吗?眼下权且警告各级军官,严格监管士卒,杜绝违纪之举,稳住军心。”

  朱呈服从赵括,慢慢收了佩剑,但左脚仍忍不住在地上一跺。

  赵括看了看两位瘦削的义弟,又看了看跪着的骨瘦如柴的士卒,眼中数点晶光朦胧微烁,道:“你们皆是忠勇义烈之士,是我害了你们。”

  朱呈和季攸连忙道:“这不是大哥的错!是秦贼可恶可恨!”

  士卒们也附和:“秦贼可恶可恨!”

  赵括慢慢握紧了拳头,凛然道:“明天起,我军继续突围。阿呈,阿攸,你们跟我去部署。”

  朱呈、季攸瞠目一愣,他俩虽提议过再度突围,但赵括真下达了这一指令,他俩又丝毫高兴不起来,低头应道:“谨诺。”

  赵括转身,疾步走向大帐。

  一阵苍凉的夜风迎面吹来,他双眼一酸,泪水簌簌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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