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岛 > 白夜梦 > 肆


  心理医生长叹一口气心说,尼玛你这孩子怎么那么执着,对一个臆想出来的人还那么难舍难分,只要你承认他是你妄想出来的,我也轻松你也轻松,何乐而不为?回去之后你想怎么臆想就怎么臆想。

  “那你怎么能证明他是存在的呢?”心理医生说,“一个人存在总要有些证明,或留下什么痕迹。”

  “我就是证明,”夏语蝶坚定的说,“如果说这世上有能证明白泽哥哥存在的证据,那就是我!”

  心理医生彻底没招了,他用充满诱惑的声音问:“要不然我给你做个催眠,帮你删除他的记忆?”

  “其实来这里的路上,我看了一部跟催眠有关的电影。”夏语蝶说,声音很轻而咬字清晰,“说有个中年妇女去找精神科医生,说有个神经病的年轻女人一直纠缠着她,年轻女人是个神经病,非说她抱走了自己的女儿。中年妇女说女儿分明是我自己生的,你神经病!可年轻女人不信,阴魂不散地追着她们娘俩,但每当去找警察帮忙的时候,警察又说并不存在什么年轻女人,只是中年妇女的臆想。中年妇女说大夫,你帮帮我,你帮我把我脑袋里的那个年轻女人抹掉,让我和我女儿好好地生活。大夫就给她催眠来着……”

  “梦境里她抱着女儿在一条破旧的走廊里跑,走廊很长很长,前面看不到头,背后响着那个年轻女人的高跟鞋声。年轻女人越逼越近了,中年妇女拼命地敲每扇门,想要找个地方躲躲,可每扇门都是锁死的。当那个穿白裙子的年轻女人出现在走廊尽头的时候,她终于摸到了一扇虚掩的门。她推门进去,那是个很老气但也很安逸的家,大夫坐在沙发上。她庆幸地跟大夫说那个年轻女人追来了,好在你在,你帮帮我抹掉她吧!大夫说看看这间屋子先,你不觉得很熟悉么?中年妇女愣住了,那屋子她确实很熟悉,每个细节都很熟悉,熟悉得就像家。大夫说这就是你当年住的公寓楼啊,这就是你当年的家,这间屋子存在于你的记忆中。他拿起桌上的照片给中年妇女看,说照片里的人你认识么?中年妇女看了一眼就惊了,因为照片里是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人抱着她的女儿。”

  “大夫说你一直在逃避的年轻女人其实就是十年前的自己,当年你没看住孩子让她淹死在浴缸里了,所以就从这间伤心的公寓里搬了出去。后来你越来越自责,也越来越想念女儿,所以就臆想着她还活着,仍是小时候的样貌。但你的理智又时时刻刻在提醒你说女儿是属于某个穿白裙子的年轻女人的,因为女儿确实是你从十年前的记忆里偷出来的,你时时刻刻都担心记忆里的白裙子女人再把她带回去,而事实上那个白裙子女人就是你自己。在现实中既没有白裙女人,你也没有女儿,她们都是你记忆里的鬼魂。”夏语蝶讲完了这个故事,望着天花板,“故事的结束,那个中年妇女就醒过来了,原来过去的十年她一直生活在一场梦境里,没有人追她,也没有女儿陪她……孤零零的,好像一条发胖的野狗!”

  “所以你想说的是?”心理医生小心翼翼的询问。

  “我想,我要是她,我宁愿没有醒来,带着女儿继续和白裙子的年轻女子拼杀!”

  心理医生无奈得叹了口气,说白了,这个女孩就是不愿意承认那个叫白泽的人不存在的现实,可是她又找不到他存在的证据,唯一的证据就是她脑海中的记忆。

  可是那份记忆,什么鬼、斩鬼人、异端……心理医生觉得她不去写小说简直就是屈才了。

  “大夫,你一定觉得我是个精神病吧?”夏语蝶无声的笑了笑。

  心理医生点了点头说:“你的故事里提到了鬼,这属于神秘主义的体验,你总在证明你记忆中的人在现实中存在,其实他并不存在,这是无法分清梦境和现实……精神分裂症,对于你们年轻人来说,尤其是在上学,肯定会出现的。”

  “你说我是什么妄想症,可是你怎么确定的呢?”夏语蝶问,“仅凭这些就能分辨吗?”

  “那你觉得应该怎样去分辨?”心理医生反问。

  夏语蝶一愣,说:“怎么也得问一些问题吧?”

  “那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可以区分精神病人和正常人吗?”

  “你就……你就在墙上画个门什么的,问我说我怎么才能离开这间屋子!”夏语蝶想起以前看过的《精神病院笑话集》。

  “对啊,这是个好问题啊,如果我在墙上画一扇门,你怎么才能离开这间屋子呢?”心理医生身体前倾,语气无限温柔,“你想回家对不对?走出这扇门你就回家啦,没有人会阻拦你的。”

  夏语蝶给气得不行:“你还真当我神经病啊?我要是神经病我就会去撬门,我要是更厉害的神经病我还会以为自己有钥匙!可我丝毫都不神经病所以你就算给我画出一扇门来我也坐在这里不动!”

  “哦!原来正常人会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啊!”心理医生频频点头,“那还有什么更厉害的问题呢?”

  “你……你还可以带我去看一浴缸水,发给我一把小勺子,让我把浴缸排空!”夏语蝶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高了起来。

  “好问题啊!”心理医生的眼镜片上光芒连闪,“要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我要是神经病我就会舀水咯!可我是个正常人,所以我知道把下面的塞子拔了就行了!”夏语蝶大声说。

  这样的问题问了很多,都是夏语蝶自问自答,后来他放了音乐,让夏语蝶躺下放松一下,他离开病房。

  “医生,怎么样?”心理医生一出门,夏冰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心理医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病入膏肓啊!看来她平时压力太大,又得不到放松,所以现在一下子喷涌出来了。”

  “我觉得她没那么严重吧?就比如那些问题神经病能找出这么聪明的解决办法么?”夏冰自然不愿意妹妹被送进精神病院,“她没有用勺子舀水而是想到把塞子拔了!说实话连我都没有想到!”

  心理医生一愣:“那你想到什么了?”

  “我想我怎么也得要个大勺子或者一个水桶来舀水吧?小勺子舀起来不是累死我了么……”

  心理医生推了推眼睛,考虑着要不要把他也送进精神病房,顺便调查一下他家族有没有精神病史。

  心理医生叹了口气:“你是她的家人,当然是不愿意相信的,但在我们这些心理研究人的眼里,情况已经很明白了。你注意到她最后自己提问题自己解答那一段了么?这就是典型的发病症状。她努力地想证明自己是个正常人,可正常人根本没有必要证明自己,正常人觉得自己就是正常的,正常人不需要自证。只有病人,他们心里知道自己犯了病,却又不愿意承认,所以才不断地寻找证明自己的方式。”

  “我去,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夏冰不服气的说,“如果你什么都没做,结果警察把你抓走带上呢法院,法院说你杀人了,秋后问斩,你怎么办?”

  “我……”心理医生一下子被问住了,是啊,病人会竭力证明他们没病,可是正常人也不愿意被人说他有病,就像一个普通人,被认成了杀人犯,难道就干坐着等死不是洗刷冤屈么?

  “看来你们也不是很专业嘛。”夏冰耸了耸肩,心说幸好当年在大学我选修了心理课,不然今天还没法把妹妹带走了。

  “既然你说她没事,那你就把她带走吧。”心理医生说。

  “好嘞,谢谢了!”夏冰说。

  “我知道,还有一个人能证明白泽的存在!”这时候夏语蝶忽然从病房里出来了。

  夏冰和心理医生一愣,心说莫不是和你一样犯病的人。

  “如果你们不怕死可以跟我来!”夏语蝶一脸严肃的说,令夏冰和心理医生不由得了打了个寒颤。

  片刻之后心理医生说:“我跟你去看看,说实话你这样的病人我还是很少见的,或许这一次我能证明这一切都只是你的臆想。”

  于是,在夏语蝶的指引下,夏冰开车带他们来到了一处地下室的入口,夏语蝶没记错,这里是Luxuria所在的地方,当初她和白泽从这里救走了赵玉。

  夏冰和心理医生对视了一眼,跟着夏语蝶走了进去,进入地下室后,夏语蝶摸索着打开了水泥墙壁上的开关。

  地下室和之前一样,水泥墙壁,墙壁的边缘摆放着无数容器,里面是赤裸的女尸,用福尔马林浸泡。

  “这……这……这是……”心理医生和夏冰顿时腿软了。

  “快打110啊!”夏冰大喊。

  “没用的,”夏语蝶一脸平静的说,“这里住的不是人,而是鬼!”

  云沧有些悲伤,他的哥哥不见一周了,外公住在医院还未恢复,他似乎知道什么,可是却不告诉他。

  最重要的是,云沧发现了那股神秘力量,每次他凭借记忆画出白泽的样子,可是留在最后一笔落定,画突然变淡、消失,每一幅画的消失,云沧脑海中白泽的模样也模糊了几分,开始他总能记得白泽的模样,现在他用力回忆一两天才能渐渐明了清晰,他不敢画了,他怕完全忘记哥哥的模样。

  原来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么你对于别人来说什么都不是,没有人会记得你,世界也不会因为你的消失而停止运转,商场的人继续尔虞我诈,树荫下的情侣继续谈情说爱。

  可是云沧不能忘,他看过一本书,一个人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生命停止跳动,那是医学上死亡;第二次是被安葬,尸体被焚为灰烬,从这个世界上物理意义的消失;第三次就是最后一个记得他的的人忘记了他,从此这个世界上再无此人!

  人的大脑是一块容易消磁的磁盘,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忘记一些人、一些事,可是云沧不能忘,他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白泽的人了,如果他的哥哥真在存在世界的某个地方,没有人去找他,他将会是多么的孤独啊!

  深夜,他背着双肩包来到云晔病床前,跪下,对着云晔磕了三个头。

  “外公,对不起,我要去找哥哥,你和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能再失去谁了!”云沧轻声说,生怕吵醒了云晔。

  “带枪了吗?”云晔忽然开口,云沧一惊。

  “外公,您醒了?”

  “臭小子,我养了你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你?”云晔睁开眼坐在床头,“其实我不想让你去,你天生具备做斩鬼人的体质,一旦你踏上这条路,就无法回头了。你哥哥也知道,所以他去承担了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哥哥他到底去哪儿了?”云沧问。

  “他死了。”云晔叹了口气。

  “不可能!”云沧失声,“即便死了,为什么他的一切被抹除了?”

  “这就是我不愿告诉你的事了,因为每个知道它的人,都得不到好运,”云晔看着窗外的月牙说,“我知道了这件事,退出了斩鬼人,本以为没事了,结果你的父母都死了,你的哥哥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到底是什么事?”云沧着急的问。

  “你知道人死后是要下地狱,被抽取一魂二魄,然后重新拼装进行轮回,对吧?”

  云沧点了点头,这是每个斩鬼人都知道的故事。

  云晔忽然严肃的说:“但是你不知道天地间的一切运转皆有定数吧?”

  云沧愣了愣,不解的问:“外公,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相当于一个机器中的东西,就比如你玩的迷宫,我们就相当于迷宫中的弹珠,兜兜转转,生死轮回,最终又会回到起点,但是迷宫终有出口,一旦你找到了这条路,那么你就被释放出迷宫了,换而言之,你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外公您是说,哥哥他离开了这个世界!”云沧愣了愣,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你知道薛定谔的猫吧?”云晔问。

  “那只半死半活的猫?”云沧说。

  云晔点点头:“‘薛定谔的猫’是个量子力学领域的悖论,1935年由奥地利物理学家薛定谔提出的。说把一只猫放进一个小箱子里,箱子里有个装置可以放出毒气把猫毒死。而这个小装置是用一个会衰变的放射性原子核控制的,在未来的一个半衰期内,它要是衰变,就释放毒气毒死猫,要是不衰变,就不会释放毒气,那么猫当然活着。在量子力学领域,我们没法确定一个原子核会不会衰变,只能说它衰变的可能性是50%,这是一个概率。”

  “所以猫有50%的机会会死?”云沧没听懂。

  “没那么简单。在量子力学领域,没有什么状态是确定的,那个原子核其实有两种状态,衰变的,和不衰变的,这两种状态以波函数的方式叠加。”云晔说,“这就是所谓的波粒二象性,在微观世界里,物质也是一种波。”

  “没懂。”云沧老老实实地承认。

  “你不必懂,总之,按照量子力学的理论,箱子里的猫也存在两种状态,死的和活的,以波函数的方式叠加起来。”云晔说,“除非有个观察者打开箱子看了一眼,那一刻波函数坍塌,猫要么活着,要么死了。”

  “外公,您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用量子理论去找哥哥吗?”云沧一头雾水,不知道今天外公怎么了,和他讲起了物理。

  “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个世界是多维空间,对吧?”云晔问。

  云沧点了点头:“目前一共十一维,我们处在四维空间。”

  “这就对了,”云晔说,“我们这个世界也是多种状态叠加的,只不过有人转动了它,让我全部掉入了另一种状态,唯独你哥哥没有过来,所以我们都不记得他了,而那份四叶草标本,是这个世界唯一和你哥哥有联系的东西了,所以在接触到它之后,我记起了他,因为我和他的联系,对接了。”

  “外公,能说的再简单点吗?”云沧问。

  “我刚才说了迷宫吧,可是迷宫不只一个,换而言之,我们在一个迷宫,你哥哥在另一个迷宫。”

  “那怎么才能找到他呢?”云沧问。

  “和迷宫连接的门只有一个,”云晔顿了顿说,“地狱!”

  “那不是死人才能去的地方吗?”云沧惊呼。

  “所以我说你哥哥已经死了,”云晔说,“进入地狱的人,几乎都是转世投胎,然而凡事总有例外,总有人能跳出这个规律,就像一坐机器,总会出现故障,这个故障,就像你们所说的游戏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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