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副王还是备胎,这是个问题 二
烟雾弥漫、愈发静谧的屋子里，只听得墙角落地单摆机械钟一下接着一下的单调“咔哧”声，渐渐有了禅定的感觉来。朱猷枞默默打量着众生喜怒相，他觉得，这六个吃五谷杂粮，入六道轮回的老男人似乎与畜生道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独臂老校长目光炯炯，一副期待与欲求不满兼而有之的便秘模样；朱猷栀腼腆轻笑，栀子花香气飘渺，似在向拈花微笑的佛祖致敬；变态菊花男抚弄着发梢，与两千年前龙阳美男渐渐合二为一，万种风情撒播而下；莽三哥拳抵额头，上半身扮着思想者而下半身则温习着踢踏舞，带着铁掌的鞋跟敲击着《十面埋伏》的旋律；定海侯渐渐入定，憨厚的脸上尽是侍弄一夏的苞谷被野猪拱了之后的呆滞；回二舅笑容愈发神秘，坐在那里俨然又是一个蒙娜丽莎。
朱猷枞从禅定中醒来，看着表情依旧的众人，心中蓦地有一群草泥马神兽蠢蠢欲动，如果一直这般安静，这六个极品男人会否一直入定直到坐化？
“这么说，要么乔装成非洲难民背井离乡，要么高举双双向参谋长阁下投降祈求活路。我很想知道，第三种可能是什么？或者说，第三种可能，有吗？”朱猷枞翻了翻白眼，率先开口问道。
“这个可以有。”禅意消散，六个角色扮演玩得不亦乐乎的中老年男人回归现实，意见倒是出奇的一致。
“那好吧，谁能告诉我是什么？”朱猷枞双手一摊后支起下巴，心中了无定计的他摆出洗耳恭听状。
“以暴制暴，以杀止杀。”花美男刚刚出戏，和龙阳君的那份跨越千年的惺惺相惜貌似依然还在，恍惚中拈起兰花指轻轻律动，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抹过喉咙，柔情万种的动作依稀是杀气腾腾的割喉礼，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怎么杀？”孟不离焦的三哥言简意赅地插话，有着十足当托的潜质。
“一百五十万明元，一百名御林军退役老兵，粽子，这是回二舅给你娘亲的礼物。”朱膺回取出一张支票拍在桌子上道，目光中纯纯的关怀看得朱猷枞暖暖的。
亲不亲，一家人，这话听来是那样的暖心，朱猷枞知道，在本土只是御林军师长的二舅底蕴不如那几家传承历久的国公家深厚，钱财上也不是很宽裕。这钱绝大部分应该是大舅的，只是成国公东宗不得参与宗室纷争，大舅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心意了。
即便是根深蒂固的成国公家族，一百五十万明元也不是一个小数字，而对于履新师长不足两年的回二舅来说，找来一百个彪悍善战的御林军老兵已经是他能力的极限了。
“沄哥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朱猷栀笑容依然腼腆，动作依然轻柔，声音依然舒缓。
“500倭族与印第安族老兵，我的两个成年儿子，两个步兵连装备，一个37毫米步兵炮连装备，十五万三千五百明元。粽子，对不起，能力微薄，可我已经尽力了。”
朱猷枞的鼻子有些发酸，他只能重重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能感受到这个如栀子花般让人感觉很舒服的男人的心意与歉疚。从那精确到百位的数字他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或许真的只给家里留了喝粥的钱。他第一次对小沄哥佩服得五体投地，有这样能为彼此把全家都搭在未卜前途上的朋友，这辈子仅此就已经值了。
一场发生在奉恩中尉领地与奉国中尉领地之间最低级的领主战竟然会牵涉到如此之多的方方面面，而面对三年后注定将要出现的多达三位数的领主战，王国宗室又有谁能够真的超然物外？当尘埃落幕，几家欢乐几家妻离子散，在仇恨与辉煌强烈对比的刺激下的凤阳朱家燕山一脉的子弟们能不拼命么？
很奇怪，朱猷枞即将面对他曾认为将无比憎恨的领主战的时候，竟然没了一丝一毫的恨意，而澎湃的心中却有着一波接着一波的期待。让无数家天阴月缺，又让无数家奋起向前，领主战到底是魏国宗室灭绝人性的极致体现，还是最高最深的繁衍智慧法则？
“1200名倭族与印第安族老兵，五十万明元，我们俩，还有六十二名禁卫军老家伙。”菊花男与三哥对视一眼，重重点了点头说道，也让朱猷枞从纠结的鸡生蛋还是蛋生鸡中解脱了出来。
“草原巡游者部队有六十名现役士兵因身体原因申请退役，我已经批准，想来他们这时正与一百余退役老兵在前往北方镇国公国的路上。另外这里有一张二百万明元的央行支票，算是我给粽子的见面礼。”郑恩宏这一刻虽然依旧土气如乡野农夫，不过想来他也一定是史上最阔气的农夫了。
“1820名士兵，50万明元，除我长子外的另外四个儿子。”老校长加上最重的一码，单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说道。他的眼神睥睨四射，渊亭岳峙，不动如山，朱猷枞觉得，这时候的老校长颇像他陆小毕业时睥睨万方，不留情面惩罚魏王时的威风模样，那只加持在他身上的吊睛白老虎似乎又出现了。
“粽子，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说说你们家封地能够动员参加领主战的力量到底如何？”
老校长收起背后白老虎，侧身问道。这也是大家关心的问题，几个老男人同时把目光投到朱猷枞的身上。
“没问题。”朱猷枞接话道：“边境警备队的两个印第安族步兵连，一个倭族骑兵连，一个倭族步兵连八百五十人，阿非利加第一营一千人，第二批次动员兵四个汉族步骑兵连，倭族和印第安族各一个龙骑兵连，第三批次同样各一个龙骑兵连，十余名宗室军官，家父还有我，就这些。”
领主战不得使用现役以及第二第三批次动员部队武器装备，不得动员除边境警备队外的现役部队以及第三批次汉族蒙古族动员兵参战。也就是说，参加领主战的封主要为参战部队自备武器装备，兵源包括宗室，边境警备队，第二批次动员兵以及三批次非汉族动员兵。
这样一可以尽量减少内耗的损失，二可以定期削减非华夏裔民族人口，三不影响现役部队战斗力。真不知道是谁想出这样的主意，简直阴损到了骨子缝里面。
一旦领主战在双方封地通过民调，进入交战程序流程后，王国上下从中央到地方各级封主、个人保持中立、都不得向交战领主提供帮助，违者视为向王国秩序挑战，会成为整个国家的敌人。
即便是在领主战没有进入程序，按照惯例，除了宗室之外也只有两家敢持偏袒立场，参合进宗室事务中。成国公家是因为地位超然，魏王傅的身份一定程度上代表魏王的意愿。不过也正是因为地位超然，反而不能轻易表态，比如这次是借着西宗的名义提供有限的帮助。
另外一家是郑家，郑家倒是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因为郑家始祖三宝太监郑和是内官，天子家奴，郑家始终没有步入政界，算得上是魏王的附庸家族，是与魏王嫡支最亲近的家族，他们的表态某种程度也可以视为魏王本人的态度。
同样以宦官封爵的王景弘家族后人则步入了政界，现任家主镇海侯王琳已经连任两届王国首相，若无意外，第三个任期也是无人竞争。（王国与帝国政治制度不同，帝国内阁首辅任期五年，最多连任两届，而王国首相任期五年，最多可连任四届，尽管很难，也不是没有先例。）
只是论与魏王的亲近程度，郑家显然要远超王家，在王国这种有些类似于二元制的政治体制中，郑家获得了魏王的信任，而王家则在相对独立的文官政府体系中有了一席之地。一个是长久的安稳保障，一个是不那么保险的一时煊赫，很难说哪一个选择更英明。
定海侯郑家就算是再有钱也很难一下子拿出二百万明元的巨款，联系到郑家与魏王的关系，这其中表达出来的内容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既然知道领主战实质是魏王家族与武烈太子家族之间纷争的延续，朱猷枞也就毫不客气地提要求了。
抬头大量了一眼，心里有了主意的朱猷枞嘴角带出一丝阴谋得逞的诡笑，看得郑恩宏心里有些凉凉的。不过他是向来扮猪吃老虎的主儿，脸上还是那副乡野村夫的呆傻表情。
“将军，您是经年宿将，有个难题还得拜托您来解决。”朱猷枞随口说着恭维话，毫不客气地开始狮子大开口：“加上诸位刚刚提供的三千七百余兵源，封地总计可以动员七千余人参与领主战。
家父在战争领域的天赋与才华毋庸讳言，我相信在同等装备与后勤条件下，处于守势、有要塞可以依托的封地军队足以抗衡过万人规模的进攻。只是封地底子薄，储备的装备数量难以武装如此规模的军队，还希望郑将军帮忙解决。”
“郑少将，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你还是帮帮忙吧。”猪头三插话道，他也是强忍着笑，看着自己弟子频频点头，对于朱猷枞这么快找到敲竹杠的正主十分满意。
“呵呵，粽子。”郑恩宏指着朱猷枞无奈地笑了笑，知道他猜透了自己坐在这里的原因，也不矫情，痛快道：“说说看，超出我能力权限的我给你沟通，我能办到的立刻就办，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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