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潜移默化,自然似之 三
“鸟人”张开了漂亮的翎羽，鸟目圆睁，鸟爪狰狞，彻底炸毛了。
朱迪铘的怒吼震得居室里嗡嗡作响，四面朱红墙壁上挂着的各色兵器应和着主人的声音，释放出血腥气息，几幅龙飞凤舞的行草似乎无风自动，愈发显得杀气腾腾。
到这时朱猷枞哪还不明白，这个老杂毛一定是在装病，害得他刚下战舰后不顾劳累一路疾行赶来看他最后一眼。
不过他却没敢把这事儿立刻提出来，因为杀气腾腾的老爷子正恶狠狠盯着他，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臭小子你再敢跟我说什么一石二鸟之类的混账话老夫就让你这辈子没鸟！哼哼，老夫号称二十年一出鞘，不出鞘则已，出鞘必惊天动地，好容易出手一次，又岂能是这般简单的路数。”
听到这儿，朱猷枞眼睛一亮，却是想起了几年前溪宁姐告诉他身世的时候说的话，当即道：“难道这和之后的那场西班牙人的闪击战还有之后的禁卫军惊变是上下启承的！”
“当然！”老爷子又做出了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表情拽拽的，可嘴角却是不自觉地就翘了起来。
“老虔婆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老夫抓起来的，很多首尾都没能收拾干净，包括她之前干过的那些破事儿，还有夹带中的人的名单，这样一来她的人有把柄在我手中，就只能听命于我。
我以维持国内稳定的理由力主诚王秘不发丧，然后通过一个双面间谍把诚王暴毙、国内人心散乱的消息透给西班牙人。
当时与我国接壤的四国殖民地之中，地广人稀的巴西王国把绝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与联合王国中的另一半葡萄牙争权夺势上，完全没有扩充领土的野心，英法两国当时已经准备把殖民重点放到非洲，主动进攻的可能性很小，而西班牙人实力次弱，且因为南美洲相当于部分殖民地被英法占据，对于扩充领土十分感兴趣，不过其陆军又是出了名的孱弱，与其野心完全不相匹配，对其计不虞有玩火**的危险。
果然，西班牙人得到了消息后当即用最快的速度集结起以六个步兵师为主的将近十万大军，跨过萨拉多河大举入侵王国。
把老虔婆关起来后不久她就‘暴病身亡’了，老夫与朱先沦分享陆军的军权，大体是他控制魏王直属领地各常备陆军师，而其余四大镇国公国的军队则由我调遣。老夫在西班牙人入侵之前就以演习的名义将西方镇国公国与北方镇国公国的军队南调，将南方镇国公国的军队北调，在帝都一带集中了陆军常备部队绝大部分的兵力。
朱先沦这个老东西还以为在当初分割军权的时候由他出任陆军参谋长而我则出任在平时不担负具体职责的陆海军总参谋长占了莫大的便宜，可一旦到了战时，陆军参谋部只是一个传递命令的部门，总参才负指挥的责任。老夫就趁此机会把他安插在直属领地各部中的人都挖了出来，等到战后他能够控制的师级单位就只剩下由他家封地征召的陆军第八师，倒是老夫，手里紧紧攥着第四，第五，第六，第七和第九，第十总共六个步兵师。
禁卫军放开一道缺口的命令确实是我授意下的，而接下来的大清洗我和朱先沦组成了暂时的同盟，不过我却私自把规模扩大了些，这样禁卫军几乎被换了一遍血，那些目的不单纯的人被清除出去，新王朱先洛才能在那风雨飘摇的手掌控住这支王室武力，也好让他的小命在你成长起来之前有保障，而你父亲也借机可以远离帝都这个大漩涡，回封地去过安稳的日子。”
朱迪铘狠狠瞪了一眼表情茫然如听天书的侄孙，无奈道：“你小子在宗藩事务方面简直就像是一个文盲，毫无身为宗室一员的自觉，既然已经回国，最近又没有什么大事，你小子就在我这里好好学学这反面的知识，老夫亲自考核，合格了才能放你走！”
“这个不急，你还是先把我的第二个疑问给解了吧。”想到要被智多近妖的老爷子**，朱猷枞就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赶紧转移话题道。
“哼！”朱迪铘冷哼一声，对侄孙的目的了然于胸，却也不为己甚，继续道：“我正要和你说说朱迪钰这个老小子。老夫之所以扩大了清洗规模，第一是为了你父亲的性命和前途着想……”
“前途？”朱猷枞忍不住问道，他很奇怪，老爷子把小沄哥从军中赶回家，甚至丢掉了几乎就要到手的奉恩公国竟然是为了父亲的前途着想，这里面又有什么猫腻。
“别打岔！”朱迪铘翻了翻白眼，继续道：“这第二，也是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要收拾朱迪钰。老王妃和我母亲两人都死在妖妃手里，杀母之仇不报不当为人子，仅仅收拾了妖妃岂不是太便宜她了，所以最初我是想除掉朱迪钰的。”
说到这儿，朱迪铘显出古怪的表情，满是沧桑的老脸上泛起了红润，有些尴尬地咧嘴笑笑，继续道：“不过我把目标选错了，等到清洗完成我整理妖妃留下的东西时候发现，这个老小子竟然不是妖妃亲身生的，从某种意义上，他也是受害者。”
“狸猫换太子！”朱猷枞想起熟悉的戏文桥段，随口道，却没想到恰巧就说中了事实。
“不错！”朱迪铘赞许地点点头，继续道：“虽不中亦不远矣。朱迪钰的确不是妖妃所生，生母是妖妃陪嫁的丫鬟。不过妖妃却没有宋真宗皇后刘娥的气度，他的生母在生下他后就被灭了口。
这时候老小子已经被除爵改名，被我弄得身败名裂，还险些就死在了边境。我只好给他擦屁股，让他在军校之中蛰伏，找机会再给他补偿。不过这件事情说开了之后，我们俩虽然算是化解了仇怨，可关系却着实诡异。
一方面我们之间几乎没有联系，可另一方面我们俩却配合得天衣无缝。呵呵，粽子，最了解你的那个人一定是你的敌人，我和他即便是不见面也不常联系，可一旦需要对方配合总是恰到好处。
之所以不联系一是为了保留一张底牌，让外人不知道我们之间已经不再对立，二则是尽管我们已经不再彼此针对，可做了好些年的敌人，互相看着不顺眼，估计见面就得打起来。”
见自己装病已经被识破，朱迪铘索性坐起身，倚老卖老地重重拍了几下朱猷枞的肩膀，这才开口道：“我再给你说说你父亲的前途问题。有一件事情你肯定不知道，老夫是诚王的副王，你是小胖子的副王，而你父亲……”
说到这儿，老爷子略略一顿，神色间透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道：“沄儿就是朱先洛的副王！”
朱猷枞觉得自己的脑子一阵阵发懵，当年溪宁姐所说尽管有些惊世骇俗，可自己事先就有猜测，可今天老爷子的话却是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了。
他不由得苦笑，暗想道：“老校长那一出是狸猫换太子，而自己和父亲两辈人为副王更像是宋英宗和濮王父子两代人的经历了。倘若真是这样，那自己岂不是会有转正那一天？还是不要了，称孤道寡可不是自己的追求，小胖子来就好了，况且那时候自己可是能够随时狂殴魏王的主，岂不是比称孤道寡更牛！”
这样想着，朱猷枞心情平静了下来，很是轻松地看着朱迪铘。
见侄孙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朱迪铘不禁暗自赞叹了几声，觉得能如这般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将来一定也不会白瞎了自己的一番心思，表情也就愈发的和煦，看得朱猷枞心里毛毛的，不知道自恋老头又会弄出什么幺蛾子。
“朱先洛这小子要比他父亲强多了，尽管用你父亲做了副王，却没有什么坏心，对你家也是很亲厚。按照魏国历朝的传统，副王如果没能继承王位，封地规格要提升一到三级作为补偿。不过他却是想让你父亲能够有一个公国传承，要知道，即便是最低等的奉恩公国国公也是宗室最上层，这与中尉或是将军领地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
不过就算他再努力，能给你父亲的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奉恩公国，即便是奉国公国都很难。可如果是奉恩公国，那就会在辅国公国名下，你们家就得从北方镇公国迁移到直属领地，那时人生地不熟，又是外来户，想要立足就很难了。”
“特别是，”朱迪铘倏然笑得很不怀好意，用满是**的语气道：“奉恩公国与奉国公国有什么好，虽然也是国公，也被人叫一声国公，可上面还有更大的国公管着，多不自由！
老夫这辈子无子无女，等我翘辫子的那天，这块地方要么被收回，要么就认一个后嗣传承下去，你小子总不能看着老夫一生的心血付诸东流吧？想想看，老夫这里可是有一个正规陆军师，两个边境警备队师，三个独立骑兵团，军事力量在辅国公国之中可是最强的，这能办好多事情吧？”
“可是……”朱猷枞迟疑着刚开口就被打断了，朱迪铘指着一直静静站着很没有存在感的老管家笑笑道：“老爷，我看还是您说吧。”
朱猷枞彻底被老爷子的话震惊了，能被飞扬跋扈的镆铘剑如此恭敬的称呼老爷，这可是魏王也无法享受的待遇，老管家究竟是谁才能让镆铘剑这般恭敬？
老管家微微一笑，几句话就解了朱猷枞心中对他身份的疑惑，而知道了他的身份后，即便是在镆铘剑面前也敢分庭抗礼的少年这会儿也只能频频点头，更不敢有任何的抱怨。
“粽子，上天赐予你机会、伴随着的便是强迫你必须去完成的使命。无论你是将此当成是冥冥之中君权神授带来的神迹，还是贼老天恶作剧导演的宿命般的悲壮剧本，你都别无选择。
既然剪不断理还乱，那就干脆些，直接一刀切下去，为几代人的纠葛做个了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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