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马弗京的焰火
因为规模宏大的从开罗到开普敦的“2C”铁路在北罗得西亚段尚未修通，作为“2C”一部分的西开普铁路北段最重要铁路枢纽，英属贝专纳兰首府马弗京就显得尤为重要。
马弗京位于约翰内斯堡以西三百公里，距离德兰士瓦西部边境线仅仅二十余公里，驻扎在这个干旱城市之中的英军随时可以威胁大军尽出之后德兰士瓦空虚的腹地。反之，一旦布军攻占这里，也就意味着切断了英属贝专纳兰与北面驻扎了数量寥寥无几的英军的南北罗德西亚的联系，布尔军队将在整个战争期间都不必考虑北面的威胁，将注意力专注于东西两线。
6月13日，战争开始后的第三天，布军扬·史末资少将指挥的布军野战部队西线集群辖下之第六，第七，第八龙骑兵团及加强的一个榴弹炮兵营约一万五千布军在扫灭城外几个据点之中的英军小股部队后，彻底合围马弗京城内由罗伯特·巴登－鲍威尔上校统帅的约两千英国守军。
在另一个时空之中，历时217天的马弗京战役是布军在战争初期歼灭英军主力并占领德班计划失败，并导致此后一系列败仗的最重要原因之一。这场漫长的保卫战也让当时默默无闻的巴登－鲍威尔上校名声大噪，成为整个英国家喻户晓的国家英雄，也为他在此后于军界平步青云，升任骑兵中将，英军骑兵总监，被册封为男爵并成为童军运动创始人奠定了名望和物质的双重基础。
在长达七个月的马弗京围城战期间，英军牵制了西线布军相当一部分兵力，并以约八百人伤亡的代价换取超过一千五百布军的伤亡，其中阵亡者超过六百，伤亡数字和阵亡数字都接近整个第二次英布战争期间布军损失的五分之一，而英国的损失只占到整场战争英军损失数字的不足百分之一而已。此次战役也是战争期间为数不多的英军伤亡小于布军的战斗，独树一帜的伤亡比例也奠定了巴登堡男爵在日后赫赫名声的基础。
不过这个时空的布尔军队装备更为精良，自行其是一盘散沙的布尔民团则被组织严密令行禁止的军队所取代，汇聚了魏军及德军精英参谋群体智慧的布军总参谋部制订的计划也足够严谨可行，英国守军则换成了战斗力极为不可靠的英印军队，好运气的巴登堡男爵想要创造马弗京奇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暮色沉沉，落日半落地平线下，残晖彤云绯红如血，大群布尔骑兵簇拥着身穿草绿色陆军少将军礼服，黑色小牛皮马靴靴面人影可鉴的西线集群司令史末资来到马弗京城北近郊。在这个位置，英军最外围的防线已经依稀可辨。
与路易斯·博塔并称布尔人未来希望的史末资无论是性格还是行事风格都与前者极为神似，甚至可以将史末资看做是博塔的山寨简化版本。不过“山寨货”也有优点，作为剑桥大学高材生的史末资思维缜密，精通法律，是粗线条的布尔人当中罕见的参谋人才，这一点就连“正品货”也只能自叹弗如，就好像博塔天生的领袖气质和超强魄力以及罕见的战略天赋让史末资也只能望其项背。
与年纪轻轻就显露了绝佳才华的博塔相比，在战争中也很耀眼的史末资大器晚成，是那种越老越妖的典型。只可惜在另一个时空里，博塔于一战结束的1918年意外病逝使得史末资不得不在匆忙之中接过南非政府，在此之后，没有博塔超人一等威望的史末资不得不与性格极端强硬的赫尔佐格争夺政权，两人之间或是亲近或是远离英国的政策之争使得南非在整个二十年代与三十年代都摇摆不定，损失了太多的发展机遇。
倘若博塔没有因为要参与巴黎和会而在欧洲病逝，那么最多十年时间，这位原时空里首任南非总理一定可以将性格桀骜孤僻的赫尔佐格逐离政坛，由他的政治继承人史末资继任南非总理，那样南非一定会拥有更为辉煌的历史，也就没有曼德拉什么事情了。
看了一眼即将沉入寂寥荒原下面的夕阳，史末资轻轻跃下战马，示意警卫员将大幅的马弗京城防图铺到地面上后，招呼身边的两位上校围拢过来。
史末资摘下军帽，瘦削无肉的脸颊神经质般地跳动两下，两名上校灼灼的目光让他对于即将到来的初战有些发自本能的紧张。在战前史末资事实上已经是克鲁格总统最重要的助手，德兰士瓦所有法律法规及政策的制定者，腐败横行的德兰士瓦政府贪官污吏们的催命鬼，也因此在政府和民间均有相当程度的威望。
城防图上清晰标注着英军的每一处军营及防御工事，具体到每一个英军步兵班都在图上进行了标注。南非情报局如此卓有成效的工作使得巴登－鲍威尔上校和他麾下来自印度的官兵们在布军眼中成了完全的单方面透明体。
史末资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麾下的两位上校，第七和第八龙骑兵团的团长克里斯坦·德韦特和乔舒亚·朱伯特点了点头，指着城防图说道：“按照总顾问阁下领导的总参谋部给出的建议，我军进攻方案如下：
克里斯坦，你的第七龙骑兵团配属榴弹炮营负责从北面和西面发起进攻。朱伯特，你的第八龙骑兵团将从东面发起进攻。而我的第六龙骑兵团将埋伏在城市南面远郊，一旦英军弃城而出，利用我军绝对的火力及人数优势在野战当中全歼敌人！”
两名上校默背下自己的任务后向着少将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计划如同少将本人的性格一样，严丝合缝没有任何的漏洞也没有任何的惊喜，一切都规规矩矩，正是战前训练时总顾问朱猷枞讲解的攻城战中“围三阙一”经典布阵的完美重现。
“那就这样吧。”史末资扔下手中的红蓝铅笔，抬腕看了一眼时间后说道：“现在是晚上四点五十分，进攻发起时间为明早九点，半个小时的炮击之后龙骑兵下马发起地面进攻，具体炮击目标及计划稍后送交你们两部。”
次日上午九时，一阵密集的隆隆响声让因为担惊受怕而整夜没有休息好的英军哨兵长大了嘴巴，数十颗炮弹超过音速飞行的尖啸声让哨兵的瞳孔本能紧缩如针眼，一声惨叫尚未来得及发出便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所埋葬。
由48门120毫米重迫击炮及18门105毫米榴弹炮组成的三个主力炮击集群将密集的弹雨投向城市中心地带，布军之中数量众多的60毫米及82毫米迫击炮则重点炮击英军前沿防御地带及浅近纵深。
城区之中绝大多数的布尔人在战争爆发之后已经离开了城市，残余居民几乎全部为英国移民，布军因此得以肆无忌惮地使用了白磷**，来自印度的军队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场面，高温及毒烟很快夺取了英军的斗志。
面对可以附着在皮肤甚至是石头上燃烧的可怕火焰，笃信印度教的南亚土著认为是毁灭之神梵天挺起了“大家伙”重现人间，纷纷跪倒在地祈求神灵的宽恕，即便是被烈火加身也无动于衷，一直到身体软组织燃烧殆尽变成一具焦黑干瘪的尸体。
从东，北，西三面围攻的布军很快取得进展，斗志高昂的荷兰人后裔们在消极抵抗的印度斯坦人面前从容演绎着何谓完美进攻，战至中午十二点，东西对进的布军彼此相隔已经不足五百米，付出的代价则极其微不足道。
一阵密集且准确的高爆弹准确落在英军最后的防线核心区域之内，尽职尽责的来自不列颠本土的年轻中尉猛地扑倒面容呆滞如同雕像一般的巴登－鲍威尔上校。
上校灰头土脸起身之后才发现，一块一英寸见方的有着锐利棱角的不规则弹片几乎切断了中尉的脖子，顺着气管喷出的鲜血染湿了上校的衣服，在其四周或死或伤的官兵也不在少数。
倘若那块切断了中尉半个脖子的弹片动能再强一些，上校的性命也势必难以保全，巴登－鲍威尔心有余悸的深深吸了一口混杂着血腥气的灼热空气，即便此时也依然不忘轻掸一下上衣的灰尘维持不列颠军官的所谓风度。
一心想要创造一个大场面的上校面对残余不足千人且斗志尽丧的部下们欲哭无泪，最终对生存的渴望战胜了对于胜利和荣誉的追求率先迈开两条大长腿向南“转进”。
德韦特和朱伯特两位上校连忙收拢部队，以防止有着悠久自行其是传统的前民团战士们做出超越战前计划的过于“热情”的追击，在将英军驱离市区之后立刻分遣部队清剿残敌，并占领英国市政部门及火车站，在完成搜刮之后开始大肆破坏。
为了加快进度布军找到城外土著巴罗隆族的酋长们，热情邀请其参与对马弗京的洗劫及破坏，多达十万的黑人土著在此后两天成功地让这座街巷整洁绿树如茵的欧化城市变成了上古文明的遗迹，而后在经过莱托－福尔贝克培训过的阿斯卡里部队军官的如簧巧舌**下，竟然有两千五百巴罗隆族青年要求参军，乐得远在德兰士瓦东部德拉肯斯山脉拉大旗扯虎皮的莱托－福尔贝克几天都合不拢嘴。
经过几个小时的疯狂大转进后，印度士兵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一名包头布散开一半如同跳大神一般的锡克胡子男壮着胆子拦在了巴登－鲍威尔的马前，操着带着浓烈旁遮普口音的晦涩英语哭喊道：“上校，三个小时我们已经跑出了起码十英里，勇敢的将士们坚持不下去了，就让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巴登－鲍威尔好容易才听懂胡子男口音极重的话，顿时被气得心肝直抽抽，眼前这不足一千丢盔弃甲甚至连鞋子都跑丢了的印度人与勇敢两个字之间无论如何也产生不了任何的联系。
“好吧。”巴登－鲍威尔嘴角抽了抽，继续说道：“我同意我们‘英勇’的将士原地休息十五分钟，在此期间你们可以整理一下头上的布条，当然你们也可以摘下来，等抓到俘虏的时候用来当绳子用，如果你们有机会的话。”
几道反射到上校眼眸中的闪光让他讽刺的微笑就此凝固：“命令更改，全体休息，时间，直到布尔人把我们押走。”
在近千东倒西歪的英军周围，人数多出几倍的布军手持魏军直刃单面开锋马刀，骑着海尔德兰战马缓缓包抄而来。
巴登－鲍威尔很明智地命令所有人丢下武器列队集合，一旦做了决定，上校很快就不再对战场上的失落耿耿于怀，如同骄傲的公鹅一般挺着胸脯，面向列队站在自己面前的本土军官们下达了其在走进战俘营之前的最后一道命令。
“所有本土军官注意！马上整理你们的仪容，要做到军服整洁笔挺，马靴光亮照人，佩剑闪亮如新！尽管我们在战场上失败，不过在另外一个战场之上，我们绝对不能输给这些没见面过见过世面的布尔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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