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1899年6月15日晚，英属贝专纳兰金伯利
金伯利位于南部非洲中部卡鲁高原地带的瓦尔河南岸，这里位于西开普铁路沿线，海拔1200米，是英属贝专纳兰最重要的城市，也是世界著名的钻石之都，在德属西南非洲钻石矿大规模产出之前的巅峰时期，这里垄断了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钻石供应，即便是现在这个数字也依然保持在百分之七十以上，在约翰内斯堡金矿被大规模开发之前，金伯利的钻石就是整个南部非洲最有价值的产出。
1870年，这里发现了规模巨大的金刚石矿区，到1882年，这里开采的金刚石总值已经达到两千六百万英镑，其中当年出口四百万英镑，总值比开普殖民地其余所有商品出口总和还要多五倍。
巨额的财富引起当时还很贫穷的德兰士瓦以及当地土著和贪婪的英国人的争夺，1871年，经时任纳塔尔副总督基特的裁决，这里成为英属殖民地，以当时的英国殖民大臣金伯利的名字命名。当时还未曾发现兰德金矿的德兰士瓦国力贫弱，只能接受英国人的强权裁定。
1878年，金伯利设市，此后经过二十余年的发展，围绕着矿区形成了一座新兴的拥有数万人口的的采矿城镇，其中绝大部分居民都是以塞西尔·罗德斯为大老板的德比尔斯矿业公司的雇员及家属。
6月12日，赶在布军围城之前，这位前开普殖民地总理如今的世界第一大钻石公司的大老板携带着大批的枪支弹药甚至包括守军缺乏的大炮赶在布军包围之前乘最后一辆火车来到了金伯利，准备与他的德比尔斯公司同呼吸共命运。
利用自己的威望，罗德斯还不惜重金招募组织了一支总数超过3500人由亲英市民组成的志愿民团，与科隆·科科维奇上校指挥的585名正规军和325名警察协同防守金伯利。
以西开普铁路为依托，金伯利成为马弗京与开普腹地的德阿尔相互连接的节点，是英军沿西开普铁路围堵两个布尔人共和国的体系当中的重要一环。
由于金伯利紧贴德兰士瓦，为了保护这座城市的财富，英国人围绕城市修建了数个坚固的要塞，这里本就是整个南部非洲地区防御最为坚固的城市，加之在借助了德比尔斯公司的采矿机械和物资后，守军赶在布军进攻之前围绕着城市又加紧修筑了不少坚固的永备工事，构成了一个巨大的要塞式防御体系。
此刻在城北的一座三层机枪碉堡的最高层，罗德斯借助最后一缕夕阳的橘红光芒试图看明白在他北面几公里之外布军眼花缭乱的调动。
即便是曾经征服过接近大湖地区的罗德西亚，开普前总理拥有的全部军事常识都是在和拿着长矛弓箭的非洲土著打交道的过程中得到的，面对近现代化的布军，他的经验显然帮不上什么忙，只得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求助。
“上校，能告诉我布军想要做些什么么？我需要准确的答案，包括时间和方向。”罗德斯歪过头，对着一副愁眉苦脸表情的守军最高指挥官科科维奇上校问道。
如此白痴的问题让同样两眼一抹黑的上校几乎压抑不住将眼前这个有着胖圆脸小胡子的混蛋踹下楼梯的冲动，短短几天的相处让他对这个总喜欢对城防布置指手画脚的家伙厌恶到了极点，只是考虑到彼此身份的巨大悬殊差距才勉强控制了自己的情绪。
如同这座城市里的数万英国平民和军人一样，上校本人也对眼前这个当前大英帝国最著名的胖子不抱有任何好感，任何一个人，只要听过罗德斯说过的“我们应当永远记住，南非问题的实质在于把开普殖民地扩大到赞比西河。”就会明白，没有他的鼓动，挑拨和刺激，这场战场根本就不会打起来。因为要想“把开普殖民地扩大到赞比西河”，唯一的途径就是吞并挡在当中的德兰士瓦与奥兰治。
上校竭力咧了一下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很显然，布尔人想要的是这座城市，还有这座城市里的所有财富，时间在现在之后的任何一刻，地点围绕着这座城市三百六十度的每一点都有可能。”
罗德斯对于上校的不满心知肚明，不过基于地位上的悬殊差距和手中比守军人数更多的志愿部队以及对于毕生产业的关心，前总理阁下对于上校的防守工作决定干涉到底。
“科隆，你知道我在问什么。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为了守住这座城市不是么？所以暂且把不满都收起来吧！”
说到这儿，罗德斯道出了自己的目的：“上校，我们需要判断出布尔人的攻击重点，然后集中兵力打退他们，在让这些荷兰农民为挑衅大英帝国付出沉重代价之后，我们英勇的女王陛下的战士将发起反击，彻底解除这里的包围！”
科科维奇对于罗德斯的目的心知肚明：尽快打开金伯利的包围从而让德比尔斯迅速恢复生产，从而不耽搁每年数百万英镑巨额利润的赚取。为此罗德西亚的征服者已经顾不得英军正规军兵力孱弱，而志愿民团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的事实。
科科维奇冷冷一笑，针锋相对道：“阁下，这里不是罗德西亚，布尔人也不是祖鲁人，我得到的命令是尽量在此坚守，而不是为了某些人的……”
说到这儿，上校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罗德斯：“利益，野心，虚荣或者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去无端牺牲我的士兵们的性命。”
出乎上校的意料，罗德斯并没有什么愤怒的表现，反而笑得很开心，厚实多肉的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哈哈哈！科隆，你让我大吃一惊，只是我很好奇一点，如果我们尊敬的弗雷德斯·布勒上将阁下命令你这样做，你会如何选择？”
上校顿时泄了气，很是苦涩地说道：“身为一名军人，我将服从司令官阁下的任何命令，不过我相信上将阁下在抵达南部非洲之前不会对于他并不熟悉的地方下达过于详细的命令。”
“当然如此！我们的司令官阁下是帝国最好的军人。”罗德斯拍了一下还在海上飘着的英国南非远征军司令一记马屁，接着冷冷一笑：“不过我想近在咫尺的保罗·梅休因中将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譬如命令上校你对城外的布尔乌合之众大举反击，以此证明陆军尽管没有皇家的冠名，依然具备足够的勇气！”
“够了！”科科维奇对于罗德斯的指手画脚忍耐到了极限，瞪着通红的眼睛狠狠盯着有着胖胖圆脸的罗德斯，半晌之后喘着粗气道：“阁下，我将服从中将的命令，不过在中将未曾下达任何命令之前，我希望你，还有你手下那些如苍蝇般烦人的志愿战士们可以暂时服从我的指挥！”
上校咬着后槽牙冷冷道：“尊敬的罗德斯先生，你要知道，战争结束之后我就到了退役年限，为了能够活下去，我可以接受在军事生涯末端未能戴上将军的金星！”
罗德斯胖胖的脸上显出几分的狰狞与激愤的上校毫不示弱地上演斗鸡的闹剧，倏然间前开普总理换上了一副如沐春风的虚假微笑：“放心，我尊敬的司令官阁下，您的命令决定一切！愿上帝保佑您！”
“保佑您会被子弹打死！”罗德斯在心中补充道，转身离开了堡垒准备好好睡一觉。对于有着严重心脏病的他而言，尽管尚且未到五十岁，不过接连几天的操劳和提心吊胆让他感觉到身体已经濒临极限。
与此同时，在距离两名英国人争吵地点西北十余公里处的英属贝专纳兰小镇盖尔斯休，布军总司令朱伯特上将正在连夜对于攻城做着最后的调整与安排。
随着战争的爆发，布军大举进入诸英国属地，这个以为金伯利提供各种服务为主要行业的小镇已经人去楼空，几百户居民除了少数布尔人后裔以外已经全部撤到了金伯利城内。
在镇内原镇长的会议室的墙壁上挂着大幅的英属贝专纳兰地图，朱伯特刚刚向几位主要军官透露了布军此前在邓迪，在马弗京和莱迪史密斯外围取得的一系列胜利，尤其是在莱迪史密斯外围，布军以轻微代价歼灭超过五千英军的辉煌胜利刺激得南线集群的军官们纷纷按捺不住夺取军功的迫切心情。
与朱伯特同为法国胡格诺教徒后裔的雅各布斯·德拉瑞指出，由于东线集群在塔拉纳山口取得的胜利过于惊人，英军势必将向纳塔尔倾斜兵力，而在战前，英军在南部非洲兵力极为有限，其中兵力最多的纳塔尔也不过只有一万七八千人，在开铺殖民地有八千左右，不过因为英军高层的矛盾，更因为英军需要防备开普境内数量众多的布尔人，这八千英军在当前对于战局的影响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如此一来在英属贝专纳兰的约三千英军已经处于事实上的孤立无援状态，而这里恰巧是布军兵力最为集中的地方。基于以上各种理由，他建议连夜布军发起进攻，消灭金伯利守军之后与扬·史末资少将指挥的西线集群汇合，大举进入英国在南部非洲的核心开普殖民地，并与目前已经在开普举事的由秘密情报局支持的活跃在开普中北部地区的布尔民兵部队汇合。
强硬的前奥兰治高级法官詹姆斯·赫尔佐格上校则从另一个角度**裸地阐述了尽快夺取金伯利的好处。
这位极端的民族主义者指着被红蓝铅笔彻底涂鸦的地图说道：“根据秘密情报局的消息，金伯利尚有大批的钻石未曾运走，总额预计超过二百六十万英镑，这相当于金伯利钻石矿近白天的产量。有了这笔钱，只要我们东线集群‘奔向大海’的计划顺利实施，我们就可以用敌人的财产从南琉球的两个魏国属国那里买到所有需要的物资。而且，‘詹姆逊事件’的背后主使塞西尔·罗德斯先生就在金伯利，我们需要将他抓起来组织一场公正的审判！”
看到赫尔佐格脸上故意做出的法官一般的威严神色，卢卡斯·梅厄上校会心一笑，对着地图仔细琢磨一番后发表意见道：“英军在整个英属贝专纳兰的兵力只有三千余人，史末资少将干的相当不赖，已经在马弗京消灭了其中的两千人，除了我们这里有七百英军正规军，其余广袤的土地上英军的数量已经相当稀少，而开普殖民地的七八千英军目前面对由我们同胞自发组织的人数已经超过五千的志愿民团已经是捉襟见肘，所以在这里我军不具备围点打援的条件，我的意见也是速攻。”
“同意！”话不多的马修斯·威塞尔重重点了点头。
见属下军官们已经取得了一致意见与远在纳塔尔的总顾问给出的意见也并无不同，朱伯特下了决心，老司令官按照总参谋部已拟定好的作战计划向下分配任务。
“雅各布斯的第二团配属加农炮营从北面进攻，詹姆斯的第三团从东面进攻，梅厄的第四团从西面进攻，总司令部及南线集群司令部与马修斯的第五团配属榴弹炮营在南面设置伏击阵地，攻击时间为明早八时，攻城前线总指挥为雅各布斯。”
老上将略略一顿，等几位记下了自己的任务之后拿出一份电文放在桌面，忍不住笑着说道：“这是总顾问的电报，他有一个提议，在开战一周也就是18日的时候我们每一个集群都可以攻下一个城镇，以此作为送给英国人的礼物。总顾问和路易斯甚至想要在那个时候再给我们送上一份大礼，对莱迪史密斯的英军重兵集群发起我军乃至这片炎热的大陆上有史以来最为声势浩大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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