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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血的岭 十一


  生与死,活与亡,希望与绝望,荣誉与本能,无数的拷问与抉择,就在这一夜定格。

  这个夜晚,英军强大的支援炮群,似乎就没有停止过轰炸。在昼间炮战中表现出色的魏军炮兵,即便拥有这颗星球上性能最为优秀的火炮和最娴熟的远程间接瞄准射击技术,在这样一个无月黑夜里,受限于这个时代的技术限制,很难准确捕捉数公里以外不停转移阵地的敌方火炮。

  在昨日夜间与今日白天暴露的坚固支撑点,机枪和小炮射击掩体,被反反复复的轰炸,在爆炸的闪光里,残破的钢铁木梁与人体碎块飞舞着散落四处,被炸得支离破碎的阵地,几乎失去了防守的作用。

  暗夜中,一群群涌动着的英军就如同无处不在的黑幕般,长开狰狞的大嘴,似乎想要吞噬一切。11师的阵地当面,英军重兵压境,而位于整个防线正中央的31团一营,更是首当其冲,整整一旅英军中最精锐彪悍的廓尔喀雇佣兵,发起了英军之中非常规的猪突冲锋,很快给守军带来了巨大的难以喘息的沉重压力。

  当长须随风而舞如关公般威风凛凛的左宝贵带人来到一营阵地的时候,营长徐树铮上校正趴在地上一边哀嚎着一边如泼妇一般骂着街,副营长程潜中校清秀的脸上隐现笑意,不住轻声安慰着,不过即便这样,上校的语调夸张得就像是那些祖籍东北的官兵在吆喝二人转。

  在老将军到来之前的战斗中,上校以他残破的此刻尚不足六百人的营顶住了近乎十倍于己敌人的进攻,并给廓尔喀第2旅造成巨大的杀伤。这个英国在南美战场上仅有的两个廓尔喀旅之一,似乎难以避免前一夜几乎被全歼的孪生兄弟廓尔喀第1旅的命运,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为英国人流尽鲜血。

  12.7毫米重机枪与20毫米反气球炮在平射对付步兵的时候就是最高效的杀人利器,如果说被大口径机枪打中“只是”断成两截,那么一旦被20毫米的炮弹击中,往往就是躯体四分五裂的惨状。

  这样残忍血腥的场面,放眼整个英军乃至联军,哪怕彪悍的豪萨——富拉尼人和被视为牲口的俄国兵,也难以承受,唯有廓尔喀人才能坚持。这些长着一张大饼脸,一看就知道有着蒙古函化血统的的喜马拉雅山脉草甸雪山之间的宠儿们,裹着黄色卡其布军装的残缺尸体随处可见,几乎铺满了几条冲击的道路。

  不过廓尔喀人的勇猛也让上校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这正是其惨叫的原因。.

  性格坚毅如铁,即便成为将军仍然习惯于身先士卒,并希望手下每一名士兵都要如他一样成为大山般伟岸大丈夫的左老将军,最看不起的便是软弱的军人,最不愿见到的,便是军人的眼泪。看到这一幕,顿时怒从心起,几步奔过去,飞起一脚就将四十三码牛皮靴的包铁靴头重重印在毫无军官形象的上校屁股上。

  “嗷!”

  在老将喷火一般目光的注视下,徐树铮就像是一头发情的驴子,叫声竟然愈发的响亮,就连战场上震耳欲聋的枪炮声都压不住,鼻涕一把泪一把模样,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软蛋。就在暴怒的老将军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个丢人的混蛋打晕丢下山坡的时候,一名士兵的话让心头火气渐大的左宝贵差点笑岔了气。“老师长,您老下手可得轻点啊,俺们营长的菊花彻底残了,屁股被弹片削掉最起码小半斤肉!”

  老将吓了一跳,提着徐树铮的脖领子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裆部,发现上校最关键的物件还在后,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左宝贵这时注意到,尽管年轻得有些过分的上校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并且一直在大声哼哼着,不过手里面的步枪却毫不含糊,打得又准又快,7.5毫米尖头弹颗颗咬肉,而一营的官兵似乎将他们倒霉营长的哀嚎当成了最为为悦耳最能激励士气的乐曲,似乎只要营长残缺冒血的屁股在那里,士气就会一直持续高昂下去,阵地也永远不会出现任何一面米字旗。

  老将威重的脸上浮现出了会心的微笑,心中涌动着的则是浓浓的快要喷薄而出的豪情。于他而言,在人生最后的战场上,这些笑看生死的忠勇部下就是上天对自己最大的恩赐!

  老将有着强烈的预感,无论有多少人进攻,这个看起来有些不着调的营长和他残破的步兵营一定能够守住这个更为残破的阵地,就像是九十多年之前他们的长辈所做的那样。无论有多少国家来攻打王国,只要有这些忠勇的军人,外海人就一定不会失败,只要有这些忠勇的军人,早晚有一天,外海人一定能走通从海峡到地峡的征程!

  “老夫走了!你小子别怂包,打完仗,我给你找一个好医生好好拾掇拾掇你的屁股!”老将重新板起了脸,虚踢一脚后甩给哼哼唧唧的上校一条白中华,说到最后,勉强板起来的脸也绷不住了,有了一些往日里和大头兵们一起嘻嘻哈哈开玩笑的意思。

  对于身处死亡漩涡的人们而言,这个时候,这条香烟可是比任何的东西,包括生命都要宝贵的东西。

  老于行伍的左将军明白这些,在他从师部离开的时候已经将所有的香烟都搜刮一空带上了前线。

  “嘿嘿!”上校的脸皮和他的年纪完全不相匹配,因此大大咧咧笑纳了上将的馈赠和他留下的一个连援兵,不过几乎就他一走神的工夫,绝大部分的香烟都不翼而飞,留给他只剩下半盒。

  最让上校气愤的是,就这半盒烟,白色的烟盒上竟然印着一个用鲜血草草勾勒的红褐色的屁股!习惯了和他嘻嘻哈哈的年轻官兵们当着他的面点上烟,每个人都轮换着抽上几口,嘴里故意弄出很响的啧啧声。

  “这都不背人了!”

  上校愤愤嘀咕一句,只能将气撒在敌人身上,在将一发步枪弹准确送入一百五十米外一名英军中士头颅,感受着如西瓜般爆开的头颅带来的阵阵快感之后,气顺了的上校异常嚣张地大喊了起来。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在士兵们眼中,神神叨叨不时哀嚎着的营长肯定不是斯人,因为看他屁股后面血淋淋的红色印记更像是湿人,当然,最大的可能则是贱人。

  战争是**裸的暴力碰撞,或许精神的力量在某些时候可以抵消一部分物质上的差距,可当这种差距从量变转为质变的时候,再强的精神也无济于事。

  尽管一营的官兵们在他们活宝营长的鼓舞下士气一直保持最高昂的状态,尽管白发师长的到来让受到激励的彪悍军人们几乎发挥出了最大的能力,尽管武器装备也要比廓尔喀人好上一些,尽管地形的优势和部署于此的大口径机枪与反气球炮威力巨大,可如此多的“尽管”,却敌不过一个“可是”——人数上的悬殊差距让守军的努力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一营已经残破的防御体系,不断被廓尔喀人渗透瓦解,从7.5毫米到82毫米的各种枪弹炮弹编织起来的密如蛛网般的炽烈火网,无法动摇廓尔喀人攻击的决心。惊天动地的排炮射击声中,矮小敏捷的廓尔喀兵,跨过守军设置的障碍,举着造型奇特的反曲库克锐战刀,几乎不间断地发起亡命般的冲击,守备山脚处警戒阵地上的两个排,遭到自身十倍以上人数的敌人的疯狂进攻,在顽强抵抗了两个小时之后,先后打出了代表着“向我开炮”的一黄一红两颗信号弹,以全员阵亡的代价,拖着超过三百名廓尔喀兵一起走向死亡。

  随着米字旗征战了大半个地球的廓尔喀人,感情冷漠,寡言少语,一旦爆发,如同火山般暴虐,在战场冷静得让人灵魂都为之震颤,无论多大的伤亡,无论多么惨烈的场面,纵然被**击中烈焰焚身,没有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这些沉默着作战,沉默着死亡,平均身高不足一米六的战士,每一个都是真正勇士,无愧于“不能喊,不能叫苦,因为我们是廓尔喀人”的民族信条,绝对是任何一支军队在战场上都不愿意遇到的对手。

  这些以对雇主忠诚和勇敢著称的雇佣兵,在战前每个人的背包里都塞进了大把的英镑,为了钱而作战的廓尔喀人,在得到黑格“只要伤心岭的主峰阵地上飘扬起金色的陆军战旗,每人的军饷翻倍。”的承诺后,看着对面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座金山。

  起伏翻滚的人浪,淹没守军警戒阵地之后,狠狠扑向山棱线前的主阵地,这一刻,由五个营廓尔喀营约四千人组成的滔天巨浪,快速向上逼近,似乎在下一个瞬间,便要给守军带去灭顶之灾。

  廓尔喀第2旅已经使出了全力,将全部剩余的生力军,全都压在了这座并不高大险峻的小山上。

  矮次大陆天生的山地兵们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击凶狠地打在一营摇摇欲坠的单薄阵地上,直到被击中要害,蜷缩着僵硬的身体倒在地上,纵然一营的营属重武器连每一挺重机枪都消耗了二十升以上的冷却水,密集的弹雨依然无法阻挡英国人滚滚向前的浪潮。

  魏军一向认为在连营两级数量足够的迫击炮在这个晚上则远远不够用,更多的时候,炮手在发射照明弹和榴弹之间痛苦地做着选择,而英军数量不多的迫击炮与大量小口径的臼炮步兵炮则极大拉近了与魏军在基层建制火力密度上原本悬殊的差距。

  “老程,他娘的真的顶不住了!”用枪口火光微闪,百米之外,一名白种人军官的脑袋如同烂西瓜一般爆开,徐树铮咬着牙,冲着不远处的副营长连连大叫:“给团部去电话,不给我援兵,那就给点炮火支援,五分钟后,给整个正斜面来一通火力覆盖,让炮兵把时间掐准了,别他娘的没把廓尔喀人送下地狱反倒把老子给炸飞了!”

  五分钟后,几乎在最后一名魏军越过了山棱线的同时,魏军炮兵打出的第一颗炮弹,在一群廓尔喀兵中央准确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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