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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第五纵队


  10月15日,阴,有小雨,初春的亚热带大草原依稀带着刺骨的凉意,西属拉普拉塔小城、位于南纬三十一度以南的内尔逊城西的萨拉多河上,西班牙人建制臃肿效率低下的工兵部队在联军东线司令部的严令之下,总算没有太过拖后腿,在付出数十人伤亡代价之后,在这片东线联军最先突破的河段搭起了四座浮桥,其中两座能够通过6寸重炮炮车,在渡口的两岸上游处,还构筑有坚固且规模不俗的炮兵阵地,总计布置了数十门长身管的野炮及加农炮,以防备魏国人巴拉那河区舰队残余的几艘内河炮艇的袭击。

  自从第一座浮桥搭于八月中下旬搭建完成之后,魏军的小股部队和内河炮艇便开始了无休止的近乎自杀性的疯狂攻击,迄今为止已经使得上千名联军官兵,数万吨辎重以及超过一百五十门大炮沉入河底。而物资给养的极度缺乏,虽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也是西葡美联军攻势乏力的重要原因之一。

  一门门大炮,一辆辆辎重马车,一队队步兵骑兵跨过浮桥进入魏国人的土地,运载着伤兵与战死者遗骸的马车队连绵不绝从最下游的浮桥回到西属拉普拉塔,悬挂着蓝白盾牌旗的葡巴军队,挥舞着星条旗的美国骑兵以及红黄双色王冠旗下的西班牙军队默默注视着车上落成高高垛子的死者遗骸,一时之间显得十分沉寂。

  一小队骑兵打着西班牙军队得自勃良第大公的白底红色双箭交叉军旗——魏国人通常形象地称称这面与自己纠缠了几百年的战旗为大傻叉叉旗,在河西岸的荒草丛中渐行渐远。

  这是由陆军中尉何塞·桑胡尔霍带领的一个轻骑兵排四十二名骑兵,共装备有38支毛瑟短管马枪,1挺由英国人支援的布伦轻机枪,两支鲁格手枪以及象征意义大于实际的人手一支单面开刃马刀。

  以上2人除了中尉本人出生于西班牙本土外,其余41人中的40人来自西属美洲各地,副排长埃米利奥·莫拉少尉是唯一的例外,他出生在美属加勒比群岛首府、加勒比海第一大岛古巴岛的哈瓦那,那里是西班牙人在加勒比海地区最大的聚居区,总人数高达20万,在这场战争中,加入西班牙军队的美属加勒比西班牙裔超过两万人。

  四十几个人骑着享誉世界的安达卢西亚高头健马,在渡口附近二十公里范围内往来巡视。尽管天气湿寒,身上衣服已经湿漉漉的众人却是无人叫苦。

  这些西属美洲的土生白人与生于本土的西班牙人相比言谈粗俗,受限于西属美洲经济文化发展现状,整体文化水平偏低,不过性格彪悍勇猛,吃苦耐劳,虽然不擅肉搏,但马术娴熟,机动能力极强,作战的时候尤其是打顺风战的时候悍不畏死,远比以贪生怕死闻名整个欧洲的西班牙本土陆军强多了。

  这几天天气不好,能见度很低,前一阵子一度销声匿迹的魏军袭击部队的活动又再次频繁起来,已经变得如同例行公事一般的巡逻也愈发的紧张,就在前天,中尉的骑兵排遭遇魏军狙击手伏击,在狼狈退出狙击手射程之前,已经有四名士兵阵亡,且死状极为凄惨,全部是脑袋被打烂。

  此时,汉语娴熟的副排长莫拉少尉正在与一帮来自拉普拉塔总督区同样将汉语说得与母语一样流利的士兵在讲一个在整个南美洲流传得颇为广泛的笑话,大意是讲一个叫做理查德·郝深的英国美女与一个魏国大汉邂逅之后由于富有遐想的名字而产生**的故事。

  事实上,整个美洲地区,除了英国裔势力根深蒂固的美国东北部,在其余绝大部分地区,汉语都是适用范围最多的一种语言,也是公认的美洲地区跨国交流语言,尤其是西属美洲,一个西班牙裔土生白人或许不会说西班牙语,但他一定会说一口流利的汉语。

  “故事很精彩。”

  七八百米之外一片草丛之中,战前由禁卫军调入草原巡游者部队就任副司令官兼任一大队大队长的朱典煇上校放下手中的高倍望远镜,毫无偷窥者应有的羞愧,眨巴着眼睛示意身边的老兵记录下自己的观察结果。

  “老郑,记一下。渡口通过量最大为每小时四万人,中间两座浮桥可通行6英寸重炮,河西侧炮阵地有75口径野炮12门,90口径野炮8门,105口径加农炮4门,未观察到敌之内河炮艇。”

  “头儿,你确认这些管子贼拉短的破**玩意儿也配叫加农炮?”被称为老郑的营级军士长,有着16年军龄的老兵油子郑之乾停下笔,手里比划一下,歪着头问道。

  “废话!”朱典煇眼珠一瞪,不过面对老资格的同级士官也发不出脾气,吐出嘴里嚼着的草棍儿耐心解释道:“西班牙本身军事工业尤其是陆军方面十分落后,他们的枪是仿的德国毛瑟98,军服是法国式的蓝色裤子红色上衣,钢盔是俄国式的抛光尖顶骠骑兵样式,火炮要么是从法国进口,要么就是仿制的法式火炮。高卢鸡不要脸,管那些个不过二十七八倍身管的火炮叫加农炮,西班牙人也就跟着秀无耻下限了。”

  “哦,头儿真有学问。”老郑点点头,继续在纸上写着速度超快却除了他自己没人能看懂的鬼画符:“可是啥叫秀无耻下限?我说头儿,好好的人话不说,你怎么总说咱们听不懂的词儿呢?”

  “别问我。”朱典煇闷闷地撇了撇嘴:“老子也听不太明白,我也是听粽子叔说过的,就拿过来用了一下。”

  “粽子叔?”老郑眼前一亮:“你说的是陆军参谋长阁下吧?”

  老兵眼中闪过道道学名叫八卦的神采,兴致勃勃地继续化身十万个问什么:“都叫叔了,看来头儿和参谋长关系匪浅啊。”

  “必须的,世交!”

  “那为啥头儿还和我们这些啥也不是的傻大兵一起拎着脑袋玩命呢?不是你干了什么坏事儿得罪了参谋长吧?”

  “……”

  “头儿,咋不说话了?不是让我猜中了吧?想想也是,参谋长可是大好人,定北奉国公国和北方镇国公国几百万战区百姓的南迁可都是他手底下的那位定北特别省的刘孝天省长主持的,能把这种注定费力不讨好的工作干得获得全国上下一致赞誉就知道这位刘省长的为人,更不要说他身后的那位参谋长阁下的人品,一定是你错了对不?”

  “……我错了,啊呸!我决定了。”

  “啥决定?”

  “一会儿搞垮个浮桥玩玩,以人肉炸弹的方式、都别看我,老郑当人弹!”

  ……

  “好了!现在都闭上你们喋喋不休的破嘴,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们这些混蛋去当人弹。”完全听不懂汉语的桑胡尔霍多少显得有些不合群,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在敌人的土地上以敌人的语言讲笑话某种程度上很是黑色幽默,在板着脸训斥了几句手下后便四下打量着在风中发出阵阵怪响的干枯草甸,莫名其妙地感觉到十分的烦躁,似乎会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也许是被那四个全身是血脑袋如同爆裂西瓜般的可怜死鬼吓到了。”桑胡尔霍这样安慰着自己,不过随后发生的事情就印证了他之前的感觉是多么的具有前瞻性。

  “轰隆!”

  一座浮桥毫无征兆地突然爆炸,威力巨大的爆炸将整个桥面完全炸断,爆点前后五十米内的人员与车辆被冲击波横扫一空,超过一百名葡巴王国陆军官兵的性命印证了顽强的巴拉那河区舰队残余人员冒着生命危险深入敌后,以小木船投掷的漂雷的巨大威力。

  这自然是某人从另一个时空抗战时期中国海军在失去全部战舰后以木船投放水雷打击日寇的无奈而不屈的事例中得来的灵感。

  恰逢傍晚,初春的夕阳将碧波荡漾的萨拉多河染上一层凄艳的血红,残碎的尸体随波起伏,蜂拥而至的鲤鱼蜂拥而至啄着碎肉血水,一如魏国人给它下游汇入的巴拉那河起的那个名字——红河,美丽又残忍。

  除了正副排长,桑胡尔霍骑兵排其余四十人均是在战前才征召的美洲民兵部队的成员,从未有过系统的军事训练和军营经历,因此在听到突然爆炸声后,士兵们遵从于本能做出的选择是——下马,一窝蜂拥挤在一起壮胆,蹲下,抱头,然后向上帝祈祷。

  这样的好机会负责侦查敌情顺带制造混乱的魏国草原巡游者部队的特种兵们怎么可能放过,老郑狞笑着将四枚连在一起的集束手榴弹投了出去,剧烈的爆炸后,密集的弹片横扫过西班牙人,起码有二十到三十人阵亡,这其中就包括两名在另一个时空里的西班牙内战中搅风搅雨的将军,如今的正副排长,其余人也失去继续作战的能力,因为时间宝贵,特种兵们难得地没有赶尽杀绝。

  “开炮!”

  趁着混乱,特种兵们将带来的六门60迫击炮架起来,两分钟内就把上百颗高爆弹投向一点五公里外渡口人员密集处,起码让大半个葡巴步兵营失去战斗力。

  “撤退!”见大批敌人向着自己所在的方向扑了过来,朱典煇摆摆手示意跑路,身体却猛地一颤,他突然发现之前一直喋喋不休的老郑左胸上正插着一片锐利的弹片,要知道西班牙人到目前为止并未向这里打过来一发炮弹,那么这个该死的弹片只能是出自军士长投掷的手榴弹,四枚集束在一起的手榴弹过于沉重,哪怕是老郑这样的老兵油子也只能扔出二十来米远,远远不到安全的距离。

  朱典煇心里一沉,吐着血沫的军士长眼见是不行了。

  “医护兵!医护兵死哪里去了?我操你祖宗,救活他,一定要救活他!”朱典煇紧紧抓着老郑颤抖的右手,眼睛向外喷着火。

  “别**鬼叫了。”老郑惨败的脸上泛起一丝艰难的微笑,言语中依然对朱典煇缺乏尊重,事实上这也是魏军的特色之一,士官有着超高的地位,尤其是老资格的高级军士长们,和同级军官之间地位基本平等。

  “救不活了,也没什么惦念的,家里没有别的亲人了,就剩下一个还没出嫁的妹妹,要不你就娶了当小吧。呵呵,也不拖累你,我爹当年阵亡时候是少校,抚恤金娘死前没动过,我参军前是国家供养,这笔钱就一直存在银行了,我是营级军士长,抚恤金也少不了,足够我妹子花了,你小子相当于娶个富婆。头儿,答应我一件事情,算上我,父子两代可都死在西班牙人手上了,把你看到的西班牙人都杀干净了!杀光他们!为了我,也为这个国家,唉,走了啊。”

  朱典煇放下老郑渐渐僵硬的身体,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眼圈渐渐红润了。

  撑起这个国家除了国王和首相,将军与内阁大臣们这些大人物,除了几十万世代魏国征战牺牲的宗室,更有成百上千万如老郑这般爱着这个孤悬海外的国家,爱着外海民族的普通人,他们或许知识浅薄,他们或许囊中羞涩,他们或许在最后一刻之前都未曾做过任何惊天动地的大事,可他们对王国的感情同样炽烈,需要牺牲的时候同样不会眨眼。

  男儿征战沙场马革裹尸,女儿奉养公婆教育后代,座座英雄冢的背后,是一个个用柔弱肩膀扛起整个家庭的军中遗孀。一代代的外海人,就是这样趟着尸山血海在这片大陆上顽强地坚持了四百多年,挣扎着硬生生蹚出了一条光明的未来之路。

  千千万万如老郑这般的普通人才是这个南半球第一强国和八千六百万外海人的脊梁啊。

  朱典煇不由得想起开国时代太宗皇帝说过的那句话:当看到人民时,真正的军人就会明白责任所在。

  “兄弟们,为老郑,为所有外海人,也为这个国家,让我们再和西班牙人打一个热情的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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