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一根大扁担
1月13日夜，仙林县城秋山真之集群司令部
“老何，你怎么看？”
秋山真之是标准的参谋军官做派，长于谋略而拙于决断，习惯于多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集群副司令何宗莲也是老资格的定北系军官，对他的风格也是心知肚明，一点也没想谦让，当即放下铅笔，盯着墙上花花绿绿的地图，毫不客气地说道：“司令官，我们期待已久的战机，已经出现了。打了这么久，俄国人密集的队列，到现在总算是被我们给扯开了。就目前情况来看，他们的骑兵军已经被骑一师打废了，三个步兵军平均失去了百分之二十五以上的战斗兵员，其西线第三军欠一个步兵旅，正被山地步兵第三师引着慢慢进入定北师的预设战场，其东线两个军欠一个步兵师，则被预八师牢牢地拖住，两部之间，存在着一个超过十五公里长的巨大缺口。只要定北师能够按照预定计划短时间内打垮萨姆索诺夫，我集群其余各部就可以顺着这里中央突破反卷两翼，在山阳城下全歼俄国远征军！”
“难度太大。”秋山真之突然插话，指着地图说道，“你看这里，我们仅有一条复线铁路可以利用，每天能够运到前线的物资有限，若是俄军来得及彻底破坏仙林到山阳这一段，情况还会更加恶化。依我看，全歼俄国人的目标不变，但时间适当拉长，现阶段先打敌第三军，然后视情况扩大战果。”
何宗莲眸光一闪，若有所思道，“司令官的意思是？”
“不错！”秋山真之点点头，“拉长时间囤积物资，剿总那边不会看着我们打完俄国人便停下来，为防万一，我们得为歼灭俄国远征军后的战斗多囤积些物资，所以准备用20天的时间来打完这一仗，这20天，我们获得后勤补给是有优先权的，等打完这一仗，像现在这样，无论要什么后面都痛痛快快地给送上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是啊！”何宗莲感慨道：“一切都得服务于战争大局！”
地图上看得一清二楚，王国军队目前在这场战争中的态势，有点像是一根不那么直溜的扁担，往前主动推挺难，往后被推也不容易，既然顶牛不易，想要动起来就只能旋转。
东面是东北剿总所部的河东攻略集群，正和已经打酱油的巴西军队，被巴西军队控制起来的数目不多的葡萄牙军队，和即将打酱油的西班牙军队东西对峙。该集群尽管人数不占优势，但对付这么一群打酱油的，猪头三这员悍将绰绰有余。
中间便是从南太行东麓一直到巴拉那河边的漫长北线，打的最激烈的一是伤心岭防线，英军主力和东北剿总的部队守军加起来上百万人把这一带挤压得毫无运动空间，双方只能打一场类似一战西线战场折磨人的阵地战。第二处则是拉里奥哈至拉瓜迪亚一线，近三十万俄国远征军连同打酱油的六万余南非部队，追着以山地步兵第三师和预八师为主的守军猛打，两个师虽然让俄军付出惨重代价，但自身也被打得鼻青脸肿，一线的战斗兵员差不多已经打光了三茬。至于北线其余地方，虽然时有战事，但无论敌我双方近期内都暂时没有大打出手的打算。负责北线的英俄联军算是联军当中实力最强的一支，整个战争最终走向何方，将在很大程度取决于敌对双方最大的两个重兵集群——英俄联军以及魏国东北剿总之间的对决。
在扁担阵的最西面，经过开战之初的几次大规模运动战，狭窄的地势最终使得这里与伤心岭一线一样，进入沉闷的阵地战节奏中。组成联军西线的法军实力不弱，但山海之间不过百余公里的战区地幅，在双方均有准备的前提下，限制了一切以巧取胜的办法，在法军没有付出巨大的决心与魏军不以此为重点的前提下，僵持会是山西战区在战争迎来大的转折之前唯一的主题。
现在，双方的重点是在大打出手的拉里奥哈一线。
对俄军来说，一旦攻陷仙林，将打通直逼伤心岭后方乃至新京的道路，随着数十万后续英军的跟进，就可以切断魏军北线战场的一字长蛇阵，届时伤心岭北面英军在同时发起进攻，必将重创魏军，甚至能够一鼓作气兵临新京城下，届时，魏国民心动荡，政府和军队威信大损，甚至整个国家面对前所未有的敌人兵临首都的严峻局面，陷入混乱之中，即便不就此输掉战争，也既然元气大伤。
对魏国陆军来说，拉里奥哈一线的诱敌深入，为的不仅是歼灭俄国远征军，更是要让敌人动起来，从而在俄军与英军的结合部，找到一个宽度足够发起战役级别攻击的缺口，完成筹谋已久的将从太平洋到巴拉那河的巨大木门旋转起来的宏伟目标，秋山真之集团军级集群的组建，其最主要的任务便是刺向这个缺口，完成让木门旋转的临门一脚。
这一场规模空前，决定西方人和东方人在南部美洲谁主沉浮的大决战，到了这个时候，终于开始结束平淡寡味的接触试探，图穷匕见，进入了你死我活最要命的时候了。
但再完美的计划，在执行过程中都不会一帆风顺。
“谁也别想指望定北师能老老实实完成集群给的任务。”秋山真之冷哼一声，张张嘴欲言又止。
何宗莲仔细一想，顿时笑了，指挥定北师的是秋山真之的大哥秋山好古，以其勇猛的作风，是绝对不会按照集群的要求将自己摆在诱饵的位置上，满足于仅仅把布鲁希洛夫的第一军全歼掉后便在战场上看风景，乖乖地停下来迷惑敌人顺带为防万一给集群其余各部当救火队员的。只不过当弟弟的，秋山真之有些话实在没办法说透。
“好古将军不但勇猛无铸，关键时候也是很有分寸的，我想，好古做什么事情，虽然看似出挑，但总有他的道理的。”
何宗莲斟酌用语，半是劝慰半是点醒为人过于单纯的秋山真之，感觉比急行军一百公里还要累。
“以定北师强大的攻击力和好古将军的智慧才华，短时间内击溃俄第一军是毫无问题的。卑职驽钝，猜悟不透剿总的意图，但卑职想，剿总既然付出巨大的代价把定北师调来，想来封主一定有别的用意，司令官阁下久在封主身边，想来一定能领悟封主的意思。”
“最重要的是，咱们得照顾老兄弟们的想法。”何宗莲转过头，看着秋山真之，脸上笑意一扫而空，郑重说道。
对这位陪着定北系一路从小到大走到现在的倭族参谋长，他是由衷的敬佩，不仅是能力，更是因为人品，这才提点到近乎毫无遮掩的份儿上。一个人，身处高位，仍然保持孩童般的天真和善良，这样的人他做不来，却不妨碍对做到这点的人抱以敬意。
“我知道。”秋山真之情绪有些低落，勉强对何宗莲笑笑，他只是单纯，并非真的傻，有些事情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明白罢了。
他只想简简单单的活着，但命运和他开了一个玩笑，作为军中第一大派系最主要的几大核心之一，他必须要为定北系的整体利益着想。定北系，这个目前已经直接掌控了陆军和边境警备队四分之一以上部队，间接影响数量还要更多的庞然大物，借助这场国战，已经无可逆转地开启了控制南半球第一大国陆上武装力量的进程。他的身份，决定他只能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以最快的速度去完成这个过程。
他要把这些诚心实意管他叫一声参谋长的兄弟们拧成一股绳，保证这根已经有些尾大不掉的绳子，依然能够听从唯一的主人的指挥。虽然其他几名核心大佬能力也不错，但他身为封地的老人，整个家族都已经与封地绑在一起，不可能对这些最近十年才加入这个集体的人，哪怕是如花美男猪头三这样资历老身份贵重的人没有一点戒心。
最重要的，他的身份，他的资历，也只有依赖这个集体，只要在敢于用人的封主手下，才能找到最能发挥自身才干的位置。他，虽然没有野心，却不代表不希望能够干出一番事业，哪怕是为了日后能够修几座庙宇优哉游哉地修行，没有将军的收入，能成么？
定北系，这个战前还只是国家最上层的那个圈子戏称的集体，借助于这一次的战争，再加上领袖朱猷枞在战争之中的迅速上位，已经开始悄无声息地掌控着这个国家一直以来最为依赖的陆军和边境警备队。身为这个集体资格最高的元老之一和骨干，秋山真之很清楚，定北系的未来，就系于朱猷枞一身，与他能够掌控这个国家，掌控这支军队的程度息息相关。
这必然是一段曲折崎岖的道路，成功的希望虽然不能说渺茫，却也不是十拿九稳，而一旦失败，后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但就是他选择的路。
秋山真之轻轻叹了口气，权谋让人疲惫，但未来一旦功成，能够一展所长，这憧憬不敢想，太美。
“封主一力推动陆军摩托化装甲化进程，未来陆军的核心力量便是装甲部队和能够跟随装甲部队快速机动的摩托化步兵。这些新组建部队的军官，大部分会从禁卫装甲师和我们定北师抽调，所以这场战争的表现，呵呵……”秋山真之摇摇头，含糊不清略了过去，“但是，你我都知道，战争容不得马虎！”
秋山真之秀气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变得通红：“我看过地形，除了预设战场那一块，北面多是山地，道路崎岖，交通不便，不少地方根本就是沼泽草甸，定北师的重型装备根本无法通过，只有铁路线那里的通过情况算是合格，但集群后勤物资保障多半是要靠这条铁路的，我不能为一个师牺牲另外十个师！”
“我先是魏国军人，其次才是定北公国的一员。”秋山真之挥手下了决心：“给封主发报！将我们的战役设想和具体部署详细上报。”
一小时后，在忐忑不安中苦苦煎熬的秋山真之收到了回电，情感素来丰富的他，霎时间便被感动得泪流满面，何宗莲小心凑过去，见电报只有简单的几句话：秋山真之你个神棍少他娘的跟老子扯淡！老子不管你怎么打，总之俄国人你得承包了，至于有谁敢不听命令，告诉那群混蛋，包括你那个脑袋缺根弦的大哥，惹毛你就是惹毛了老子，惹毛了老子，脑袋就不用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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