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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怒海争锋 十九


  舰炮轰鸣,煤烟滚滚,修好了烟囱破洞的“不挠”号随即马力全开,厚重威严的垂直舰艏劈开海面,31台燃煤锅炉煤火熊熊,4台帕森斯反动式蒸汽轮机输出远超额定41000马力的澎湃功率,推动高速航行的舰体掀起数米高的白色波浪,以超过射击航速0.7节的26.2节的航速向着北方十几海里的联合舰队主力舰编队狼奔豕突而去。

  身中六弹的“不挠”号减员接近三百,几个狰狞的半米宽弹洞向外喷着浓烟烈焰,与燃煤锅炉动力全开时大量不完全燃烧的滚滚煤烟混在一起,严严实实遮住了相比“无畏”号更为修长优雅的舰身。

  因为联合舰队本队此时已经提速至14节,部分老旧舰艇动力系统已经满负荷运行,大量不完全燃烧煤烟顺着烟囱喷向高空,舰队上空铅灰色的煤烟一下子变得更为浓密,上村彦之丞见状当机立断放弃了追击。

  虽然他有信心打沉“不挠”号,但随着敌主力舰队加速,留给他解决对手的时间势必不会很长,对手虽然装甲单薄,可毕竟是一艘两万吨级的庞然大物,240毫米口径大炮发射的硬被帽穿甲弹虽能轻易打穿“不挠”号除最厚装甲厚达10英寸的前指挥塔外几乎所有核心舱室的装甲,但威力相比主流的11英寸或12英寸级穿甲弹在弹重和装药上都有一倍左右的差距,运气不好的话,或许再过一两个小时也无法击沉敌舰。他可不想为了一艘“不挠”号就把整个先导舰队带到由二三十艘战列舰组成的壮观战列线下去体验大口径炮塔群的毁灭性破火力,哪怕为此放弃击沉第一艘全重炮巡洋舰的荣誉。

  除此之外,“不挠”号在此前交火距离缩短到14000米内之后,炮击也一下子变得极有准头,皇家海军毕竟是一支荣誉等身的精锐海上力量,承载了厚重历史的英国造船工业同样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顶端,无论是官兵的素质还是观瞄系统的质量性能都无可挑剔,其新式战舰的远距离炮战能力已经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再打下去己方可真的就要挨炮弹了。近400公斤的穿甲弹头哪怕挨上一发,只要英国穿甲弹敏感的引信能够正常工作,便足以洞穿从定位上便不是与主力舰交战的“海圻”级的各部分主装甲,而随着“不挠”号的撤离,留下的那一票炮管最粗才9.2英寸的装巡可就好欺负多了,己方战巡在常规交战距离完全免疫英式234毫米47倍径大炮的厚甲,而己方的240毫米大炮只要拍打几下就能把薄甲的英国装巡给打零碎了,航速上也有3节以上的优势。这种情况下,本着柿子可软的捏的原则,上村彦之丞命令舰队加速至25节,左转舵四个罗经点至近乎正北的航向5,横切敌装巡队逃跑航线。

  舵面扭转,舰体微倾,飘逸威武的飞剪式舰艏左侧压起大片翻腾的浪花,几分钟后,以四艘装巡打头,8艘轻巡洋舰跟进,24艘大型舰队驱逐舰护卫在侧,明军先导舰队完成转向机动,以近乎形成丁字横头的最佳炮击阵位,将全部32门240毫米大炮,72门152毫米大炮对准11500米之外正以竭尽所能的21节最大编队航速从航向85逐渐左转的11艘英国装巡形成的纵队发出雷鸣般的怒吼声。

  唯一能与对手大型装巡抗衡的“不挠”已经撤退,剩余的英国装巡编队不甘心坐以待毙,编队四号舰“多内加尔”号上的第二巡洋舰中队司令杰拉姆少将立刻升旗接管指挥权,见己方编队处于极端不利的态势,当即命令编队继续大角度左转至航向350,与敌装巡编队拉开距离,沿西北近乎正北的方向向己方主力舰编队队尾靠拢,届时若敌舰队追击,己方编队可以便可以在不遮挡主力舰编队射界的前提下躲到战列线后方,联合舰队主力舰编队很有希望击沉这4艘送到炮口前的超级装巡,若敌编队半途而废放弃追击,则己方编队毕竟有多达11艘装巡,凭借数量优势,也足以让当中绝大部分安然撤离,如同壁虎断尾求生,以少数舰只的牺牲保存大部分的实力。

  “司令官阁下,是否请谭学夔将军率驱逐舰战队发起雷击?”

  “海容”号前露天指挥台上,与兄长翁守瑜少将同样以允文允武睿智骁勇蜚声南洋海军的翁守恭上校见敌舰队战意全无,己方截断敌航向谋算有落空趋势,遂上前两步,提出建议道。

  “不必。”上村彦之丞对这个他亲自挑选担任他作战参谋的南洋海军的翘楚很是欣赏,即便在战斗之中也耐心十足指点这个比他小十七岁同出魏国海大的小学弟(这是他从一众南洋的参谋军官中一下子便选出翁守恭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才刚刚开始,远未到玩命的时候,我们的驱逐舰还是留给敌人的主力舰吧。再说英国人的装巡上面的火炮虽然口径小性能差,但在中近距离扫甲板欺负小船还是一把好手,这些大炮目前都是完好的,现在就让谭学夔出战,那是让他去送死。”

  “那我方是否随同转向?或者以四艘装巡单独编队,凭借厚甲强行靠近提升炮击命中率?”

  “你小子不愧是在王国海大深造过的,满脑子都是你死我活的狠注意!不过守瑜要记住,海战可不是只靠好勇斗狠就可以的!传令,保持航向,航速降至18节,装巡一中队集火转弯处敌舰,巡洋舰第六第七中队换高爆弹自由射击。”

  上村彦之丞表情淡然,只是嘴角细微翘起的弧度却表明他并非表现的这样平静。他刚刚发现了一个绝佳的战机,英国装巡编队持续的左转将形成一个开口背离己方的近乎“U”字形航线,而当英舰航行至“U”字底部时,正是与己方距离最近的时候,此时英舰整个侧面都暴露在炮口之下,其火炮则由于急剧转向失去作用,这个过程起码需要两分钟,也就是说,若不考虑为此后战斗预留部分弹药,以全速开火的四艘己方装巡可以向每一艘敌装巡倾泻近200发主炮弹,在不到9000米的距离,安装有与“定海侯郑和”级几乎一模一样观瞄设备的“海圻”级炮击万吨级装巡目标在训练时的命中率超过一成,即便是实战当中命中率减半,也没有一艘英国装巡,甚至连“不挠”号都包括在内,能够承受得了两位数以上的240毫米穿甲弹命中。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英国装巡编队遭受了特遣舰队12艘巡洋舰狂风骤雨一般的打击,巡洋舰第六第七中队的8艘“龙江”级以高爆弹进行最拿手的扫甲板,第一装巡中队的4艘装巡随同战队旗舰“海容”号以穿甲弹首先集火射击敌编队首舰“爱丁堡公爵”号,从14500一路打到8800米,各舰以每80秒一轮的慢速各从容齐射六轮,这艘1903年才开工建造仅次于勇士级和米诺陶级的新锐装巡顷刻之间便被林立的水柱,凶猛的爆炸和灼热的烈焰包围,在行驶出致命的“U”字底部之前,便由于右舷大量舱室进水,直接翻覆倒扣在海面上,将红色的船底和缓缓旋转的螺旋桨全都暴露在清凉的晨风之中,随后在一连串的爆炸后迅速沉入海底,大量的水兵和各种杂物迅速被死亡漩涡吞没,奋力游出这个致命漩涡的幸运儿仅有寥寥几个。

  紧随其后的“贝德福德”号隶属世纪之交开工的蒙默斯级,同级十艘的数量也是英国装巡当中最为庞大的一级,不过这些以捕捉那些皮更薄炮更少的法兰西牌海上马贼为己任的9800吨的大家伙空有万吨级的身板,奈何火炮却不给力,仅装有14门六英寸45倍径阿姆斯特朗大炮,综合战力远不如装甲覆盖面积更大跑得更快且主炮全中线布置的“龙江”级。

  已经打出准头打出信心的南洋炮手们,在接下来的两轮齐射里便轰中“贝德福德”号达5次之多,以能够抵御法国海上小偷的近视眼豆芽炮为目标的纸糊防御装甲,在明军装巡240毫米大炮的打击之下近乎不设防,两发重弹轻松撕开锅炉舱外6英寸的克虏伯镍铬锰合金表面渗碳装甲,爆炸的冲击波与钢铁风暴,将全部锅炉变成看不出原形的废铁,大量高温高压蒸汽从扭成麻花的管线喷出,十几名幸存的皇家海军水兵霎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在一阵令人作呕的肉香中迅速毙命。

  第二轮齐射的一发命中艏部水线的穿甲弹毫不费力撕开6英寸装甲,继而轻松洞穿炮塔竖井壁面后于内部轰然炸开。急剧膨胀的高温高速冲击波裹挟着被烧得通红的锋利弹片,顺着防火门大敞的竖井通道冲进发射药库。这些用丝绸包裹的发射药性质活跃,有时候甚至一些略微粗暴的动作都会导致剧烈的化学反应从而引发足以毁灭战舰的大爆炸,师从皇家海军的旧日本海军在这方面便留下过惨痛的教训,名列“七大”之一的“陆奥”号和第一级国产无畏“河内”号便是由于弹药库爆炸被沉没。

  这枚240毫米穿甲弹彻底终结了“贝德福德”号为皇家海军往来征战的历史,随着第一个包裹着丝绸的药包被高温冲击波引爆,数以百计脾气暴躁的发射药包瞬间便在极短时间内近乎同时发生致命的爆炸。

  加热至白炽的空气瞬间膨胀千百倍,高速的气流冲击波轻松撕开单薄隔舱壁,窜入发射药库下一层甲板的炮弹库,数以百计填充了活跃苦味酸装药的黄铜弹头随后被引爆。

  一朵橘红色火焰莲花骤然绽放在海面上,高达数百米的蘑菇状黑云翻卷升腾,焦黑的人体,破烂扭曲的钢板冲天而起,随后零散落在数百米外的海面上,在惊天动力的大爆炸过后,艏部超过四分之一舰体断裂的9800吨装巡迅速倾覆,100秒之内便伴着微旋的涡流永远消失在海面上,678名舰员无一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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