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不是女人
湿热的液体流下，他若有若无的气息拂在她的耳畔，好像随时都会停止。
夕夏的身子紧紧贴在他的胸口，能听到他的心跳，她才确信他还活着。
血已经染湿了大片衣襟，显然躲进绿化带的时候他已经受了伤。
夕夏愈发地自责起来，若不是那会儿她突然情绪失控，他一定不需要忍痛带着她跑这么远的一段路，若是在茶餐厅的那儿会他丢下她不管，他也不会受伤……
“为什么？”夕夏心疼得蹙眉，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拉着她跑？一个人离开不是最好？从绿化带到小巷，这么长的一段距离……伤口一定很痛吧。
月影澈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勾住她脖子的手臂突然松了开来。
“我……撑不住了，你……你快离开这儿……”他将身体重心从夕夏身上移开，一手抵着墙壁，不让自己滑倒，急急催促夕夏走，“‘半岛’的人抓不到我不会善罢甘休的！地上留下了血迹……咳咳……他们很快就找回这儿的，你快走！”
“我不！”夕夏固执地抬起头，身子前倾，朝月影澈迎上去。像刚才那样，一根一根去掰他扶着墙的手指，直到他失去了依托，不得不瘫倒在夕夏身上。
“蠢女人……你这是……找死……”子弹击中了要害，月影澈有些神志不清，一句话要分成好几句说完。
“我就是找死！”心如江海，奔腾翻倒。夕夏不知道自己的眉头正紧紧蹙起，面上也浮现复杂的线条，五年来，自以为看透了人性的她突然觉得自己错了。她的心，活了。
“可我不想连累女人！”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月影澈怒吼一声将她推开，自己向前踉跄几步，摔倒在小巷深处。
“你起来你起来……”夕夏三步两步奔过去，趴倒在他身旁，惨然一笑，“如果我不是女人，你是不是就可以无所顾忌了？那么……”她伸手握紧月影澈的手，强拉着它拂向自己的胸部，荒芜的，空落落的……
月影澈额头冒着汗珠，他瑟缩地想要缩回手，却不料夕夏来势更猛……肌肤相触的刹那，连久经情场的他也愣了愣。平坦的，毫无起伏的胸部，连那最为看上去微微隆起的地方也是衣服里垫着的海绵……
“现在你懂了，我不是女人，不用怕连累我，我带你去医院！”夕夏紧紧握住他的手，撑起他的肩，狠狠出一口长气，扶着他试图离开小巷。
夕夏从没有这么坦然过，五年来她多么害怕男人的触碰，如今她终于可以摆脱那个噩梦。
“不……不要！”月影澈用最后的力气直起身子，推开夕夏，“我不会去医院的，我这辈子最恨警察……”
“医院里没有警察！”夕夏急得直跺脚。他这是要干什么？宁愿自生自灭，也不肯去医院？
“蠢女人！”月影澈似乎喜欢上了这个称呼，因为在他看来夕夏的确很笨，笨得过头了，有些可爱了。上扬的声音牵动了伤口，他闷哼一声，而后沙哑着声音道：“我这是枪伤，警察肯定会来录口供的。”
“我不管……你是因为我受伤的，我不想欠你人情。”心头某处些微的揪拧，夕夏苦着脸提议道，“去你家吧。我送你回去。”
强忍着伤口处传来的剧烈疼痛，月影澈还是忍不住虚弱地笑出声来：“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你，咳咳……你怕我吃了你啊？”
夕夏推他一把，又将他拉近身侧，唇角紧紧抵着他的耳畔，冷冷道：“有什么好怕的？在你眼里，我还算个女人吗？”
“呵……”月影澈轻袅地笑，虽然表情痛苦。
茶餐厅的人没有追来，夕夏扶着月影澈艰难地往东边走去。
东郊别墅区。
“这儿真是你家？”夕夏扶着昏沉的月影澈在一栋三层多高的豪华别墅院门口站定。
月影澈不着气力地点点头，手指在门锁上轻轻一按，远门自动敞开，迎接他们二人。
哇！指纹锁。
虽然一开始就看出他非富即贵，可面对这么高档的设施，夕夏还是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把所有的感叹埋进心底。
站在门口环视过这一切的夕夏眼中却有着一丝诧异，漂亮的瞳孔收缩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微颤，为什么偌大的庄园居然没有一个仆人？
他是一个人住吗？
他的亲人呢？
他为什么怕警察？
夕夏的脑子里被无数个问号充斥着，这些都是次要的，先救人才对。
她拽着半昏迷的月影澈走进大厅。
一路走过来，她再也承受不住月影澈的重量，身高一米八几的男人，再怎么瘦，也足够压伤她了……
欧式客厅中白色窗纱正随风飘舞，带来花园中正怒放的玫瑰香气。明净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每一丝纹理皆清晰可见。白色的真皮沙发上素雅的靠枕一个个井然有序地排着，茶几上的琉璃花瓶里插了几支天堂鸟。
夕夏轻柔松手，月影澈沉沉倒在了沙发上，连最后的气息都好像没了似的……
“药箱在哪儿？”夕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灯光下，她看到泉涌一般的鲜血从他腹腔流出来，伸手去堵，猩红的血液就从手指缝里偷偷溜出来，像时间一样漏掉，流干……
“左边……第二个房间。”
慌乱中，夕夏冲进那个房间找急救箱。
第二个房间，显然是月影澈的卧室，那儿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奖杯，昭示着这个天才的成长历程。夕夏来不及去看那些，只慌慌张张地在床头乱翻。
一个甩手，她一不小心打翻了摆放在床头的相册。
两张照片安然躺在夕夏面前。
一张是女人的照片。
另一张是月影澈和女人的合照。
那个女人冷淡的容颜清晰地印在夕夏的脑海里。
因为，那是她的姐姐，林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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