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亲眼看到姐姐的气息慢慢的消失之后，她迫不及待的钻入了她的身体。
也许是姐姐修为太高，也许是她执念太深，她刚一融入这个身体，无数不属于她的信息扑面而来。
那些信息是姐姐40多年以来所有的记忆。
记忆中的姐姐从小是个没有父亲疼爱的可怜女子，因为母亲未婚先孕生下了她，所以处处遭到别人的耻笑，同龄的孩子也大都喜欢欺负她，连说话都不屑跟她说。
每次母亲被欺负时，姐姐都会在心里发誓，她要变强大！没有男人来给母亲依靠，那么她就努力的成长为母亲的避风港！
后来的她做到了，凭着自己的天分和吃苦耐劳的精神，她考上了云竦书院，并且成为了奕剑听雨阁的一名学生。
在学院里她邂逅了一个从来都不会看不起她的师兄，并且一起经历了种种磨难，感情终于明朗，她以为，她将来一定能够嫁给师兄的。
结果师兄参加学院任务的时候不小心被魔兽重伤，他的修为也一落千丈，生生从金丹坠落到了筑基……从那之后意气风发的师兄开始变得沉默寡言，甚至说出不配娶她的语言。
姐姐痛苦不堪，一路衣不解带的照顾他，后来听到同学们都在讨论烟雨阁。她心思渐起，想进去碰碰运气，没想她善良的姐姐直到现在才知道孙家村的遭遇，想到了自己新认的妹妹，想到那从未给过她父爱的爹爹……不管是出于奖励也好，血脉亲情也罢，她都没有袖手旁观的理由。
于是姐姐接了那个任务，却不知道，她会死在自己同夫异母的亲妹妹手里。
孙雪晴完完整整的接收了姐姐的所有记忆……她记忆中的妹妹是那么的需要保护，而那个妹妹爱着的男人，她从来都只当他是妹夫。她眼神里的晶亮也是因为妹妹找到了好归宿而由衷的高兴……
可是刚才，她一心疼爱的妹妹却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她至死也不明白，为何一向善良单纯的妹妹，会对她丢出落井之石。
孙雪晴安安静静的看着姐姐所有的记忆，像黑白画卷一样将她席卷，她闭上了眼睛，早已被村长挖去心脏的空荡胸口，突然开始发烫发疼……她大笑了起来，原来这一切都是命，她居然亲手杀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关心她的人……
强烈的悔意和自责将她淹没，她渐渐的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孙雪晴还是林初颜，再次被村长追上的时候，她九死一生的逃到了南若寺边界，却突然发现自己的骨灰坛子居然掉在逃亡中了。
孙雪晴有点心冷，她真的好想报仇！可是她现在不能回去……就在她思绪凌乱的时候，没想到一转身就看到了姐姐日思夜想的师兄。
现在的她完完整整的融合了姐姐的记忆，她已分不清，她到底是爱默还是师兄……
到真的看到了一个关于奖励筑基丹的任务。
就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所有的疲惫和不堪重负，终于找到了宣泄点，她倒在他的怀里晕死了过去。
没想到……醒来后她就被绑在蜘蛛网上，而姐姐的身体已被毒液腐蚀成一具溃烂的尸体，原来那个师兄是一个刚刚修炼成人形的蜘蛛精变的。
她疲惫的闭上了双眼，罢了罢了，其实这样也好，暂时躲避在这里装作一具死尸，比回到那噩梦般的鬼村要强的多，至少在这里……她还有报仇的机会。
孙雪晴讲完这个故事后就不再开口说话了，杨小狸也意外的沉默了起来，她也不知道，她是该安慰她还是指责她，做为一个旁观者，她乖乖的保持了缄默。
要说，最平静的还是李煜，从孙雪晴讲故事开始，他就一直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就仿佛，他真的只是在听一个故事。
杨小狸问孙雪晴打算怎么办？
孙雪晴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眼里却笑意盈盈:“我想报仇……可是我知道无能为力，你们答应我，将来有机会，一定要杀死村长！”
“那你呢？”杨小狸忍不住问。
孙雪晴还在笑，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抬头仰望着天空，一派天真的说:“不能帮助你们我觉得很遗憾，哎……不如这样吧！你们把我超度了，然后去那个神秘人那里领取奖励，就说……我死的时候还在念叨着一个叫默的，哈哈……他不是妖魔没有心吗？居然这么想让我早点投胎，那么如他所愿好了！”
“不要啊！”
“好！”
两个截然不同的回答在密室里响起，杨小狸怒瞪着李煜:“好什么好！李煜我告诉你……你敢把孙雪晴超度了我就先超度你！”
李煜不理会杨小狸的胡言乱语，目光看向了孙雪晴:“你还有什么心愿？”
“心愿吗？”孙雪晴想了想突然噗的一下笑了:“不知道我跟姐姐一起合葬，她会不会嫌弃我？”
“不会的！”就在杨小狸想开口安慰下她，没想到李煜却吐出了这句话，虽然依旧是平静得接近面瘫的语气和表情，可是杨小狸却偷偷的吁了一声，真不知道该说李煜是好人还是坏人！
休息了一会，杨小狸在李煜的灵力帮助下，再次带着他瞬移到了鬼村外界。
刚一出来，杨小狸迫不及待的抖了抖尾巴，那颗让她恶心到死的眼珠子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被她一把火烧了。
孙雪晴手里抱着骨灰坛子，遥望着鬼村的方向，温雅的声音缥缈得仿佛会随时消散:“原来真的出来了啊！”
在杨小狸张嘴想安慰的时候，她笑了笑:“走吧，去南若寺边界找回姐姐的尸骨。”
就在话语刚落，她眼睛突然凝住了，那是种像是看到了某种恐怖的事物，惊呆了的表情。
杨小狸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全身雪白的皮毛也忍不住竖了起来。
就在满地残垣断壁，如血的夕阳也压不下怨气冲天的鬼村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色广袖长衫的男子，正戴着面具，目不转睛的看着里面。
那男子迎着夕阳，墨色的长发被一根玉簪简单的挽着，有一大半的发在风中肆意的飞舞。
他很美，就那样沉默的站着，却如一副画，就算是天上的星辰见了也会黯然失色。
仿佛是感受到了注意他的视线，男子突然回过了头，那是怎样一双眼睛？明明看着你，却飘忽的仿佛没有焦点，明明沉默不语，却神秘的像是要把人的魂魄生生勾走。
杨小狸直到这一刻才终于明白，为何孙雪晴会对他一见钟情！
孙雪晴看着平静注视她的男子，明明不会再呼吸的喉咙却生生的像是被扼住了一样，让她无法呼吸，无法直视。
只是一瞬间，孙雪晴马上转过了身子，声音僵硬的说:“我们走！”
“他是默？”虽然明明猜到了，可是杨小狸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孙雪晴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不！我不知道！别问我！我们走！快走！！！”
杨小狸惊叹！原来真的是默，活了600多年还这么的美丽入画，真是妖孽啊！
孙雪晴的排斥男子仿佛并没有看到，他就那么站着，突然身影瞬间移转到她面前。
他带着淡淡紫色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看着孙雪晴，里面划过好奇，划过迷惘:“你还会再流泪吗？”
杨小狸无法用任何需要来形容男子的声音，有点冷，更多的像是一部没有感情的机器，带着股金属质感。
仿佛是不想触及男子那双眸子，孙雪晴转过头:“不！我没有眼泪！”
男子歪了歪脑袋:“你好熟悉……从600年前第一眼见你就很熟悉，后来我找过很多鬼魂，我发现他们都不会哭。”
男子的话让李煜和杨小狸同时身体一震。
男子没有收到孙雪晴的回复也不气恼，他突然摘下了脸上的面具，杨小狸心脏不由得猛一跳，那个美丽的男子，面具下的脸上居然是盘旋着狰狞的黑色图腾。
孙雪晴仿佛也是被惊了一下，这次她的视线终于对上了他的面孔，那熟悉的丑陋的面孔，让她双眼微微潮湿。
男子认真的看着孙雪晴:“你看看，你认识我吗？”
孙雪晴慢慢的扬起唇角:“不！我男子微皱起眉头，一会又舒展开来:“不认识啊？”
他声音很轻，似呢喃。
孙雪晴看着神情迷惘的男子，只觉得心里很苦很苦，其实忘记一个人原来可以这么简单，只有她傻傻的抱着当初的痴恋和仇恨不肯放手，于是她冷笑了起来:“孙家村600面前的那场大火是你放的吗？”
听到孙雪晴猛然提到这个问题，男子仔细的思考了一下，半天才淡定的点点头:“嗯，是我！”
他居然这么心平气和的承认了！虽然孙雪晴一直怀疑，可是亲耳听到，那难言的苦涩和疼痛，还是生生的将她脸色击打的惨白。
“为什么？”孙雪晴嘶吼到。
这句话和600年前一样，可是男子却不想再敷衍她了，他定定的看着孙雪晴:“这是幽都王派给我的任务，踏平江南，孙家村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孙雪晴唇角抖了抖，扬起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我懂了！”她目光转向沉默不语的李煜:“恩人，就现在……我请求你把我超度了吧！”
李煜紧紧的看着决绝的孙雪晴，目光复杂的说:“你想好了？”
“是！”孙雪晴的回答斩钉截铁。
“好！”
“不要！”杨小狸尖叫。
而那个叫默的男子却只是静静的凝望着孙雪晴，他那黑色图腾覆盖的精致面孔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不认识你！”
是了！妖魔是没有感情的。他能记得她，虽然仅仅只是因为她600面前的一滴泪，可是这已经是很难能可贵了。孙雪晴只恨自己爱错了人……
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在李煜的府咒下身体渐渐化为荧光，直至消散。
在生命最后的一刻，她还他的，依旧是一滴泪。
男子伸出修长的手，那滴泪缓缓的降到了他的掌心上，在杨小狸惊讶的目光中，他突然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
转身之前，杨小狸听到了他的呢喃:“原来鬼魂的泪水和人类一样，是咸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杨小狸突然感觉眼眶有着湿润。
她呆呆的看着离去的男子，突然很想替孙雪晴问一句:“你到底爱过没有！”可是她知道答案。从古至今，妖魔，是没有心的。
就在默走后不久，一颗散发着金色光芒的丹药突然缓缓的坠到了李煜的面前。杨小狸听到了男子冷漠得接近金属质感的声音在空气里弥漫:“她的骨灰我拿去了，这是你的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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