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已经是死人了
烛火摇曳，云剪影自从回来以后，就眼神飘忽，这可把涟漪给吓坏了。云剪影性格柔中带强，从不示弱。
如今却魂不守舍，难道与情郎感情不和？
“剪影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不管有什么事，你都告诉涟漪和逐月才是。”
云剪影额头沁出一层汗珠，盛逐月料想，应该是云剪影和少主的事情徒增变故了。
“去拿酒来。”
此时已经是宵禁过后了，各位恩客也已睡下，小酌几杯是没问题的。
涟漪就去把阁中的藏酒端出来，那一坛酒可是珍藏很久的。上次不知是哪个公子来，得知花魁喜酒，就送了坛十年佳酿。
“这是你要的酒，剪影姐姐，纵然伤心过度，喝酒也要慎度。”
而云剪影直接夺过酒坛，打开酒塞，轻轻地晃了一下，那醇香就已经弥漫在整个屋子了。
“剪影姐姐，这酒可真不错，不比堂主酿的差。”盛逐月闻着味道，有些陶醉。
“酒是好酒，可惜，喝不到了。”
说罢，云剪影就端着酒坛举过头顶，然后往自己的背后浇去。“嘶。”她轻轻抽气，虽然皮肉又被撕裂，但是却能清理伤口。
“你这是干什么，剪影姐姐？”涟漪惊呆了，她赶紧走到云剪影身后，却发现她后背的伤口流血不止。
“你受伤了？受伤就应该找棉布和药膏啊，这酒只能清理，不能止血。这样下去，你会有危险的。”
可是云剪影不闻不问，将坛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疼在背上，心也许就没那么疼了。
“不酿酒的人，是不会明白酿酒就像相思一样，稠而浓烈。”
看来，事情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云剪影又何止是和少主节外生枝，盛逐月明白，云剪影的功夫无人能及。
“这么深的刀伤，要是不敷药，以后可就留疤了。”涟漪很是心疼，剪影姐姐怎么对自己如此不知爱惜呢。
要知道，自己满脸疤痕，从此没有面纱都不能见人。可是她却不爱惜自己的肌肤，真叫人痛心疾首！
还是刀伤，云剪影最擅长的不就是匕首吗？有人能将她制服，不可思议。
“剪影姐姐……”不用盛逐月说，云剪影也明白她想要问的是什么。
她也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竟然去刺杀小师妹。
大家同出一门，对萍水相逢的涟漪都能施以援手，为何到了苏子墨和小师妹那里，善良和宽容就荡然无存了呢？
而更重要的是，苏子墨竟然为了小师妹刺伤自己。
“别问了。”
刚刚处理完政务，苏冷烈在长安和欢喜的屋子里犹豫许久。多年的老夫老妻了，自己的心意长安会明白的。
还是去和欢喜，共度良宵。打定主意，就在无瑕提着灯笼带路的后面，去了欢喜的院子。
无瑕在外面候着，苏冷烈自己进去。
这时候的无瑕还是羡慕欢喜的，不是羡慕她攀上高枝，可以成为夫人，地位尊贵。
而是，羡慕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和自己的丈夫享受美好的夜晚。流浪现在，要么在值夜班，要么已经睡下了。
晚上要想见一面，都要冒着风险，更别提这风花雪月的事了、
“我这是胡思乱想什么呢？”无瑕赶紧摇了摇头，最近啊都被流浪给带坏了。
满脑子想的都是些不着边际的事。
看见欢喜还掌着灯，苏冷烈就想过去亲热亲热。可是，突然间，欢喜发髻上那根木簪映入了他的眼帘。
一幕幕涌上心头，他瞳孔瞬间放大，从初遇到相知，再到阴阳相隔，回忆充斥着他的脑海，故人在叫嚣着报仇雪恨。
欢喜发现了苏冷烈的不对劲：“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在苏冷烈的眼里，此时的欢喜和回忆中的荆红烛合二为一，仿佛当年死去的她回来了。带着那根簪子，回来索命。
“是你？”苏冷烈的眼角布满血丝，他直勾勾盯着眼前的欢喜，把欢喜看的毛楞了。
“老爷，你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
苏冷烈指着她头上的木簪，大声质问：“这根簪子，哪来的？”
“是从管家那里拿来的。”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这根簪子，早就应该在当年的那场大火里被烧成灰烬了。
所以，欢喜一定跟荆红烛脱不了关系。她是什么人，无所谓，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当年的事情，知道的人都已经被灭口了。
欢喜也不例外。
“老爷想要让你去一个地方。”欢喜正云里雾里呢，突然听见这句话，试探着问道：“老爷会陪我去吗？”
苏冷烈冷笑，摇了摇头。
“那到底去哪啊！”苏冷烈亮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指了指脚下。
一声惨叫划破天际，倾盆大雨落下。
无瑕匆匆地跑到了屋檐下，老爷可真够厉害的，这欢喜叫的这么惨烈啊。
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无瑕真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流浪啊流浪，你平日里都给我灌输了什么肮脏的东西啊。
有人在缠绵，有人在缱绻，而我只能在月下长叹。
有人轻扣门扉，花红袖走了过去，丫环已经睡下了，还有谁会在此时敲门呢？
是他！
花红袖开门的手停住了，百转千回，这门断不能开。
为他好，也为自己好。
“我知道你没睡。”留痕的声音只有一墙之隔，花红袖背对门，无声地滑落在地。
她双手环抱腿，蜷缩成一团。头深深地埋了进去，良久抬头，已是泪流满面。
然而，她的声音却冰冷无情，听不出哭过：“你走吧，本宫不会见你。”
留痕没有再说话，花红袖在门窗的宣纸上用指甲抠出一个洞，隐隐约约能看见外面的情景。
留痕已经消失不见，地上却有一群萤火虫在飞舞，好像组成了一个图案。
图案上是红袖两个字，月光下的萤火虫让这两个字熠熠生辉。费尽心思一晚上不睡，就是为了这些哄小孩的把戏吗？
他可真傻。
“出来吧，我知道你没走。”
他一向这么倔强的，不达到目的他不会离开。
果不其然，留痕从槐树后面走了出来，看着地上的萤火虫，又看了看花红袖。
“你盯着本宫，看什么？”
“看见你的眼睛里有星星，”留痕巧言令色，花红袖却一直不为所动。
“如果这么晚了，你到本宫这添香宫只是为了玩这些把戏，那就未免太无趣了。”
留痕是事先在地上洒下了植物提取的药水，才会吸引萤火虫在此盘旋挥舞。
他父亲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是京城中有名的大夫。
达官显贵全都巴结奉承，留痕深得真传，进宫做了太医。
这些都是世人皆知，可是还有世人不知道的。
就连皇上，也不知道。
“本宫如今怀有龙种，若是被人发现，你这个太医过了宵禁，还敢进出后宫，可是杀头的死罪。”
“我已经是死人了，”留痕自嘲地笑了，“从一年前开始，我的心就已经死了。”
听他这样说，花红袖眼神复杂，一年前？
这一年前发生的事情，她已经全都当做是一场梦了。
“后宫不是你来的地方，赶紧离开。”
即便是下了逐客令，可留痕还是抱有一丝侥幸的心理。
“见到我，你高兴吗？”
花红袖径直走回房间，说与不说，喜或悲，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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