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谈其三
这次是五恋狐自己找上九空熏的。
“跟了这么久，大概是有何贵干吧？”九空熏停下脚步，似乎是对某些人说话：“正好我也有些事找你，出来。”
端坐在屋顶的五恋狐笑着摇头道：“果然瞒不住熏先生啊喵……”
或许是不打算再隐藏，五恋狐轻轻一跃从破旧的平房顶上跳下，九空熏无言地沉默着，等待五恋狐的解释。
“熏先生，你知道俺们的村长大人去哪里了吗喵？刚刚开始俺偷偷对村长设下的灵识就消失了。”虽然五恋狐依旧是笑，但是给九空熏的感觉有些冷漠了。
九空熏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这样俺可会很困扰的喵。”五恋狐见九空熏没有反应，慢慢向走向了九空熏。
“事先提醒一句，不要奢望手里攥着的符咒，我会把一切不正当的行为当做对我的挑衅。”九空熏歪着头，好像在陈述些最为简单不过的事实：“我刚刚确实是见了那位村长，但是他失踪了并不关我的事。”
“另外……”
五恋狐毛骨悚然地感受着脖子上不断袭来的寒气，冰冷的金属不知何时已经搭在了他的脖前。
“将你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我没时间和你废话。”九空熏不再磨蹭，直接拔刀威胁道：“你们村子要出大事了，不想一群孩子和你陪葬的话就老实点。”
【什、什么时候！】
刚刚九空熏的动作五恋狐丝毫都没有看清，就算全神贯注也无法察觉到黑刀是什么时候出鞘的。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喵……不要这么动刀动枪的喵。”额间微不可查析出冷汗的五恋狐僵硬地笑着打圆场。
虽然是极其失礼的行为，但是九空熏也没办法了，这是他总结出来最有可能让人说真话的方法之一。
【解决事情后再道个歉吧。】九空熏这样想着，黑刀却依旧固定在五恋狐脖前。
“首先，村长的那个面具是你送的吗？”
“喵？”
“等等。”九空熏愣了愣：“你不知道？”
“俺要送给村长的面具在这里呢喵。”五恋狐小心翼翼地从背上的行囊上拉下一个面具，是那种非常花绿的喜剧假面。
“你之前送过他面具吗？”
“没有……熏先生什么意思喵？”
九空熏没有回应。
五恋狐像是察觉到什么不妙，追问道：“喵？怎么了喵？”
“没想到这么快……”
九空熏将黑刀抽下五恋狐的脖颈，感觉到重担一卸的五恋狐突然震惊地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几乎是同时，村庄周围笼罩着那一层看不见的结界清脆地完全破碎殆尽，漫天的灵子不断飞散。
“‘形’接近了，那么‘理’也……”
脸色异常苍白的五恋狐抹去嘴角的鲜血，摇晃着站了起来难以置信道：“设下的结界被打破了！”
“心有业纠缠，戴上虚妄的假面后，就是封闭内心的鬼了。”九空熏叹了口气：“你们的村长似乎有一些烦心事，现在想要发泄一下了。”
“我是前来解决异变的，作为代价，将曾经的‘真’告诉我。”
鬼之金瞳透过阴影，直视向知情人之一。
五恋狐一咬牙，决定将一切都告知给九空熏。
“实际上，曾经那场事件是……”“轰隆！！”
粗暴的狂魔踏进了安详的村庄，面容凶恶的大鬼高举着石棒咆哮着砸开了村子紧缩的大门。
“鬼！？”
“你们的村长——曾经的。”
九空熏微微抬起黑刀，叹气道：“虽然没办法，但是人命关天，这次就破坏规矩一次吧。”
“站住。”
九空熏望着爬起后双手张开阻挡它的五恋狐，摇头道：“走开，邪魔立当斩。它已经不是你们敬爱的那个老人了。”
“俺也是妖怪，也来斩了俺喵！想要伤害村长爷爷，先踏过俺的尸体喵！”虽然是稚嫩的脸庞，却是不容妥协的决意。
“为什么？”
九空熏望向骚动的不远处，略显烦躁地说道：“没时间了，如果造成伤亡的话就晚了……走开。”
“村长爷爷虽然曾经干了坏事，但是他已经悔改了，现在是一个好人喵！”
五恋狐咬牙，强撑着伤势愤怒地喊道：“这对村长爷爷不公平！你不能伤害他！”
【坏事？】
像是打开腐朽大门的钥匙一样，这个词语让九空熏的脚步停下了。
望着周围完全陌生的场景，九空熏意识到：自己已经获得了“真”。
前一秒还在村庄内的九空熏此刻出现在某间破败的草庐前，一群村民正在对一个倒在地上无力反抗的青年拳打脚踢。
这就是发生在过去的“真”，透过宝贵之眼重新再现的过去影像，在这里九空熏看到的一切皆为虚妄。
【这个青年人……】九空熏凑过去，毫无阻碍地穿过了村民们的身体，来到了挨打的青年面前。
青年人鼻青脸肿的脸上满是血水和泪水，他一边承受着村民们的殴打一边不甘地大喊道：“我没有偷东西！我没有偷东西！”
“打死这个偷窃我们汗水成果的小偷！”
“今年已经是大旱了，你居然还来偷我们的庄稼！”
“你这个妖怪生下来的贱种！”
青年被殴打着，被痛骂着，嘴里却执着地呢喃道：“我不是小偷……我没有偷东西……不要侮辱我的爹娘……我爹娘才不是妖怪……”
站在一旁的九空熏摇了摇头，这是过去发生的事情，就算它想阻止也是不可能的。
虽然青年已经鼻青脸肿看不出原貌，但是九空熏却知道：这就是那位慈祥的老村长。
村民们对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青年吐了口痰，骂道：“我们请来城里的法师来镇住你那倒霉的妖怪爹娘，在你出去偷东西的时候我们已经把他们搞定了哩！”
“搞……搞定？”
“哈哈哈哈！当然是把他们全都烧死了啦！妖怪都是吃人的坏东西，你这小杂种也不会例外！”
青年无神的眼眸中不断流出混着血的泪水，村民的话让他丧失了一切的希望。
“爹娘……死了？”
“把这小妖怪绑起来扔到柴房！到晚上再烧死！”
“爹娘……？”
几个村民将奄奄一息的青年的手脚绑起来，拖着离开了九空熏的视野内。
九空熏一言不发，但是手却无意识地搭在了刀柄上，过了一会才放下。
“虽然只是虚妄的幻影……真是丑恶。”
青年那绝望的眼神，九空熏不知看了多少次，但每次看到心中总会感到刺痛。
人？妖怪？
还是说，人才是妖怪？妖怪也是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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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刻是早晨的草庐前，此刻已是傍晚的柴房内，手脚被捆的青年像是待宰的猪羊，无声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喂，醒醒。”白色的影子拍醒了昏昏睡去的青年。
青年朦胧地醒来，略带疑惑地问向眼前的白色影子道：“咦？你是谁呀？”
“我来救你出去，你出去之后就放火把村子烧了吧。杀死这群坏人！”
纯白色的脸庞几乎贴在了青年的面前，那是能剧表演中的那种面具，像是用墨水勾画出来的嘴角正诡异地朝青年笑着。
望着眼前的白脸，青年不知怎么，意识模糊地答应道。
“好呀。”
白色的影子仔细地用碎石片隔开了绳子，然后轻轻打开了半掩着的柴房门，探了个脑袋出去悄悄地张望了一下，然后回头朝青年说道：“赶紧出去，那些坏人快来了。”
“哦，谢谢……”
迷迷糊糊的青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那么逃了出去。
九空熏站在柴房外，默默地看着光着脚不断逃跑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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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天的火光照耀了黑夜，凄厉的惨叫声和木头倒塌的声音混作一团，焦黑的浓烟不断刺激着青年的嗅觉和泪腺。
大脑一片空白的青年魔怔地望着化作一片火场的村庄，不知道什么时候刺入心间的声音唤醒了他的理智。
【你这个杀人的恶魔！纵火的妖怪！】就在刚刚，妇女崩溃地喊着，然后被熊熊燃烧着的横梁给压成两段。
手中的火把，悄然跌落在了地上。
“我这是……干了什么蠢事啊！！！”
悔恨万分的青年撕扯着头发，无力地跪下大声嚎哭道：“我是妖怪啊！我真的是妖怪啊！我杀人了！”
崩溃的泪水混着鼻水沾在了青年扭曲的脸庞上，就算丧失理智,青年也依稀回想起了内心的良知。
“对了……救人……救人！我不是妖怪！还不算迟！”
青年像疯子一样大喊着，再度冲入了他亲手制造的惨剧之内。
大树背后的藏着的白色影子怪笑了几下，墨水勾勒出的笑颜显得格外血腥。
九空熏看着白色妖怪的脸，想到了些什么。
到最后，青年拼尽全力，用半张脸和身体的焦黑为代价，换回了几个吓得痴呆的稚嫩孩子。
这就是，最后的“真”。
将一切都目睹的九空熏，蹲下来静静地看向抱着孩子们嚎啕大哭的青年人。
青年人那焦黑的半边脸，正不断流淌下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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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周日要外出考试，下一章估计就是鬼面谈的结局了，悬念留到下星期吧。
最近忙得一塌糊涂，更新也是从个人休息时间中挤出来的，望各位读者原谅（大鞠躬
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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