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更像是记忆
天空还是原来的水蓝色，晴空万里。
云沫拖着腮跟独眼怪端坐在神庙旁边那棵树的树上，她的脸上写满了憋屈与烦闷。
刚刚明明已经见到了姑奶奶，可是她说不了话。姑奶奶又看不到她，连她最后想跟姑奶奶一起走也不行。
这是一个梦吗？一个梦要不要这么多限制啊！
云沫满肚子的苦水无处倒，身旁的独眼怪却站起来，然后又从树上跳下。
又跳树！
知道自己无法离独眼怪太远，以其没有防备地被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拽下去，她宁愿自己跳。
好在也就是视觉上吓人而已。
当她跳下树时，眼前的一棵棵参天古树一晃消失了，取代的则是一座熟悉的二合院。
这里是……。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一个熟悉的温婉嗓音从身后传入耳中。
云沫僵硬地转过头，只见暖阳之下是一张深深印入脑海中的面容，而她胸前挂着的碧色玉坠在灿烂光影的照射下更加的通透。
只是几秒钟的举止触动的是二十多年来的点点滴滴，虽然只是在梦里，可是她也抑制不住地激动起来。
她的眼眶一热，一滴热泪划过脸颊，“我……。”
“你看得到我？”独眼怪诧异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欣喜。
云柔之笑着点了点头，“那天谢谢你帮了沫儿。”
独眼怪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不用谢。”没有与人接触过的他，一时间难免慌乱。
云柔之看着独眼怪的反应，有些诧异：“你是第一次到人界？”
“嗯。”
“这样啊。”
“那个小女孩她……。”那天小云沫被抱走时他听那些人类说她发烧了，虽然他不懂发烧是什么意思，但是给他的感觉好像事情并不太好。
云柔之没想到他居然是为了这个来的，眼中的笑痕多了些：“没事了，已经退烧了。”
她又想了一下，才走到院门前：“沫儿在屋里睡觉，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啊？好。”
云柔之看了他一眼，才推开院门。
可是就在独眼怪跨入院门时，二合院四周瞬间出现了一个像护罩一样的半透明。薄薄的一层，但也几乎是在一下秒就消失了。
这点异样不止独眼怪发现了，连云沫也注意到了。
“这是我设的结界，无碍的。”温柔的嗓音清晰地传入两人的耳中。
独眼怪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就跟着走进了宅子中。
而云沫却顿在原地，她看着那走在最前头的熟悉背影，心底却泛起了一种怪异而陌生的感觉。
这种感觉已经冲淡了难得相见的那份喜悦，也因此让她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比如，为什么姑奶奶可以看到这个独眼怪？比如她为什么会设结界？
她抬头仰望着一望无际的蓝天，无论在哪个时代都差不多一样的天空却让她产生了一种无法预知的陌生。
此刻，那温婉的嗓音又再次传入了她的耳中。而她也终于清楚地忆起少年说的那句话到底是在哪里听过了。
“虽然对我们来说，多结识一份缘就会多一份牵挂，最终亦只是徒留了一份伤感而已。但是在我这具身体仅剩的时间里，以后你要是有空可以来我这儿坐坐。”
庭院中坐落的人，她的温和如常，笑容依旧。
***
早晨明媚的阳光从窗户落入屋里，窗外时而会有小鸟落下蹦蹦跳跳几下，就又扑哧着翅膀飞走了。
云沫睁开眼，却被从窗户落入房间里的灿烂光芒刺了一下双眼。
当她忆起自己昨夜在祖宅里过夜时，她并没有马上起床，而是选择再次闭上双眼。
梦里的一切，她又一次细细地回忆了一遍。如果问她为什么，其实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这么做的原因。
只是当她仔细地忆起那些细节时，往夕的一些记忆突然涌了出来。
“姑奶奶，您这条项链好漂亮啊。”
“沫儿喜欢吗？”
“喜欢。”
“那等沫儿二十四岁生日的时候，奶奶再把项链送给沫儿好不好？”
“二十四岁？”
“嗯，那个时候沫儿长大了，也就能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到时姑奶奶也就能放心地离开了。”
“离开？姑奶奶要去哪里啊？您不可以留下沫儿一个人，沫儿想跟您一起去。”
“傻孩子。”
一只温暖的手盖在了头，细细地抚摸着。
云沫猛地睁开眼，白芒芒的光束从窗户直射入，却无法扫清她的脑中的纷乱。
要说她重生前后最本质上的差别有二点，一点是这世界多了妖怪。另一点则是重生前的她是由姑奶奶带大的，然而重生后的世界里并没有云柔之。
事后她想过，也许是她运气不好穿越到了没有姑奶奶的平行世界里。
可是昨晚那个梦里，不，说是梦，其实更像是记忆，一个妖怪的记忆里有她的姑奶奶。
还有刚刚的那个记忆片段，姑奶奶好像已经知道自己在她二十四岁生日会离开人世。
而事实上，重生前的姑奶奶就是在她二十四岁生日之后没几天过世的，那样的突然，以至于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可以预知自己生死的姑奶奶，真的是因为与家人走散后昏迷在自己家门口，又因为重度昏迷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最后被祖父收留，然后一生未嫁，独自一人带大她这个家破人亡的小孩二十四年。
以及昨晚那个记忆里，明显有异能在身的姑奶奶。
云沫用手压着额头，虽然她不愿意去多想，可是也无法欺骗自己。
姑奶奶有秘密。
就在这时，庭院响起了扣门声。
云沫刚要起身就听到了对话。
“这些是我媳妇煮的粥和一些菜，崔先生跟小沫就将就着吃一下。”是罗叔的声音。
“谢谢，真是麻烦您了。”崔衍磁性的嗓音根本没有受到长夜的积沉，依然感性好听。
“对了，罗叔，我想跟您打听一件事，就后面这座山……。”
云沫的意识还有些混沌，那个梦境的一切很快就又侵占了她的整个脑中，因此门口接下去的对话她也就没有听进去。
***
一起用了早饭，崔衍就提出要先行离开。
云沫心里装着事，也就没心不在焉地应了。
站在门口目送崔衍离开，看着那抹越走越远的俊挺背影，她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是脑中装着太多的事一时又想不起来是什么。
收拾好东西，云沫锁上祖宅才离开。
初夏的早晨有些微凉，辛勤的农户早已经在农田里干活，灿烂的阳光笼罩了整片村庄，也绚烂了他们劳碌的身影。
要是平时，云沫早拿起画本了，可是今天她确实是没那个心情。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乌黑的眼眸凝着那片处处泛着诡异的深林。
在那个妖怪的记忆里，姑奶奶是存在的。可是为什么村里的人说没有这个，就连这个时空“云沫”的记忆里也都没有。
也是片刻，清亮的黑眸是干净到决然的神色，她快步跑向通往深山的那条路。
也许，她该去问问唯一知道姑奶奶存在的那个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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