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似梦非梦②
阳光正好的时候，戈薇喜欢在屋顶晒太阳。
什么也不做。
只是这样美好的时光总是太少，忙着学习忙着训练，忙着比赛忙着修行，这么多年把自己变成个陀螺一般一刻不停的旋转，仔细想想，连休息睡觉都是有目的的，为了能有充沛的精力对抗一波又一波的各种挑战，戈薇时刻都在准备着。
不得安宁。
生活就是不得安宁，如果有一天真的什么都不需要做了，戈薇想想，大概那个时候，就是她安息的时候了。
只是那天太远，远到还没有成年的戈薇，别说看到了，似乎连搭边的迹象都感觉不到，仿佛那个时候永远都不会到来。
永远都不要来。
世异会汇集了全世界的异能者，所有想要开始或者已经开始的梦想都在其中渐露端倪，混杂着或天真或世故情感的追梦人前赴后继的在这个舞台上争相登台，唱念做打，不得罢休。
舞台很大，开场的时间有永远那么长，但是演员也很多，你方唱罢我登场，叮咯咙咚响彻天际，永不会缺吸引观众的亮点。
戈薇就是被吸引的观众之一。
舞台上炫彩夺目的争夺合作，人人之间或亲密或情迷，或殊途，或言不由衷，看着这些说来话长的故事，和组成这些故事的人，戈薇就想，这会不会是我的未来？
会吗？
我会成为怎样的人？是和师傅一样实力强大，无论何时都能保护自己，保护自己在意的一切，平时很不着调，看着很不可靠，可是真正到了绝境，能够想到能够依赖的，似乎也只有师傅。
我会成为这样的人吗？
还是和师母一般，意志坚定，永不为外物所动，所有的行为都是依照本心而动，不会妥协，不会放弃，不会迷茫，前进和后退都无所谓，与人无干，于己无忧。
我能成为那样的人吗？
或者有一天，倦了，厌了，终于学会放弃了，被那个炫彩夺目的世界迷得晕乎乎的心终于安静了下来，似乎永远不肯移开的目光终于偏离了最初的景象，所有的纯粹被现实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到了那一天。
到了那一天，戈薇想，也许会遵从妈妈的愿望吧，工作，嫁人，生子，如此平凡却安宁，也许也是幸福的，这样过完一生。
这样的生活就是真实。
可是，在那一天来临之前……
在那一天来临之前……
风云色变，天地变色，戈薇默默的看着尚在襁褓的自己被放上了祭坛最中间的泉眼，无边的雷声滚滚，漫天惊闪。
戈薇看见赤斛担忧的眼神，和他不自觉紧握的双手，张轩墨持剑在手，却迟迟不敢上前一步。
天道渺渺，道途既不清晰也不明确，也许有人能护持他人一时，却不可能护卫一世，这道理张轩墨知道，赤斛知道，戈薇也知道；而且戈薇也明了，这场与天的斗争中能依靠的唯有自己。
只有自己。
戈薇知道赢的是自己，即使那个时候她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儿，可是在那场与天斗的战争中是她赢了，所以她现在才能站在这里看到这个惊天的景象。
不自觉的，戈薇闭上了眼，双手捂着胸口发现自己心跳很快，活了这么多年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曾在鬼门关前荡过一次，心情……很激动。
没错就是激动。
这世上有意思的事情很多，没意思的事情也很多，生活仿佛就是不停的重复一个循环， again。
.
但是在生命归于平静之前，在那一天来临之前，请听我郑重的说一句，我们还有时间。
我们可以任性一些，因为， .
戈薇发现自己心里似乎燃起了一把火，这火曾经也烧过，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添柴的动作变慢了，所以火焰淡了，可是此时此刻看着过去稚幼的自己在荆棘的黑暗中摸索出一条生路，成就了现在的自己，不由有一种我还是再努力一点吧，再努力一点，去成就未来的自己。
人生本就不得安宁，那我就再任性一些，哪怕未来腥风血雨，至少我可以微笑的说一句，看，这是我做的。
是我做的，不是我被做的。
一字之差，万丈沟壑。
……
睁开眼的时候戈薇发现自己躺在一棵繁茂的大树下，阳光从枝桠的缝隙间散落而下，耀眼的刺痛了双眸。
戈薇立刻伸出手挡在眼前，避开光亮后才发现桔梗就坐在一旁，一转头就能对上桔梗放在膝上的弓箭。
“你醒了。”桔梗低下眼帘对上躺在地上的戈薇，道，“幻魅的影响看来已经消失了。”
“幻魅？”戈薇开口问道，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有些干，似乎睡了很久了。
“幻魅的幻术会影响人的神智，迷惑世人沉沦在它们编制的美梦中，不愿醒来”桔梗解释道，打量了戈薇一边，道，“只是这种影响对修行者是有限制的，最多让人昏迷一阵。”
“啊，原来我昏过去了，真是太丢脸了。”戈薇捂着脸，半晌没有开口。
“大多数修行者都无法抵抗幻魅的幻术，不过除了幻术，幻魅也没有其他能伤害人的手段了，”桔梗说着起身，自上而下的看着戈薇，道，“下次注意一点就可以了。”
“哦。”戈薇接受了桔梗这句貌似安慰的话，移开手，已和往常一般微笑。
“走吧，离目的地还有很长的一段路。”桔梗转身示意道。
戈薇一个翻身跳起，追上了桔梗的步伐，在她身边边走边缓缓的说道：“虽然昏迷了，不过桔梗，我做了一个美梦哦。”
“什么？”
“嗯，梦的内容记不清了，”戈薇食指点点脸颊边的微笑，道，“不过开心的感觉记得好清楚啊。”
“所以？”
“桔梗，我有好多符咒的问题都不太懂欸，”戈薇歪着头，“你能教教我吗？”
“可以。”桔梗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点头道。
“还有射箭，有风的时候总觉得瞄不准。”
“从今天起每天练习一千遍。”
“没问题。”
“还有……”
……
远在千里之外的一个山坡上，一个人影渐渐出现。
高耸的马尾辫干净利落，背上背着一个巨大骨制武器，一个外表看似狐狸的妖怪跟随左右，亦步亦趋。
珊瑚眼神肃穆的看着前方，道：“前面就是东原了，云母，小心点。”
云母蹭蹭珊瑚的腿脚，低吟一声表示知道了。
珊瑚的身影消失在高地耸立的山坡间，一个鬼祟的人影出现，他挥手招下了徘徊在高空的一个秃鹰，道。
“去通知殿下，除妖师珊瑚亲至。”
秃鹰点点头，无声的飞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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