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情之所至

　　这一次周小言没有昏睡很久，隐隐约约之中感觉到有一只柔软细腻的手轻抚着他的额头，让他觉得内心十分的安宁，身上的疼痛感也减轻了很多，周小言下意识的抓住了额头上的柔荑。

　　“啊！”洛晴川被周小言突然抓住右手，心底小鹿乱撞脸红发烫，忍不住轻呼一声。

　　“宗叔叔，宗叔叔。”周小言听见洛晴川的惊呼声后清醒过来，想起已经命殒的宗朝圣，心底忍不住一阵非痛，立刻挣扎着身子想要立刻爬起来。

　　“小言哥哥，你慢点。宗叔叔他已经去了，我知道你很伤心，我也很难过，但你还是要保重身体啊，要是你再出什么事，你让我和姑姑怎么办？”洛晴川担心周小言刚受过伤的身体承受不了打击，开言劝慰。

　　“晴川，你扶我起来。我要去看一看宗叔叔。”周小言的话虽然透露着悲伤之意，但语气还算平稳，于是洛晴川便扶起周小言向宗朝圣的房间走去。二人缓慢地走到宗朝圣房间里时，玉成子与陈振江还有洛九娘已经在房间里了。洛九娘仍旧是双目无神，泪如泉涌，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痴痴的看着宗朝圣的尸体。玉成子在宗朝圣的尸体上上下勘查着，时不时还用手探一探。

　　“奇怪了，请问洛姑娘，你是何时发现你丈夫已然遇害的。”勘验了一番后，玉成子开口问洛九娘。

　　“我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洛九娘突然失控，双手抱着头趴在床头抽泣哭出声来。“我醒来就发现朝圣他已经去了，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不连我也一起杀了？”

　　“那也就是说，是在睡梦之中遇害。我看你丈夫手指骨节粗大，太阳穴隆起，说明你丈夫生前有着不弱的武功修为，怕是有一品之境。而洛姑娘你能把周小友教导如今程度，想必至少一品高手。就算是在熟睡之中，你们二人身为一品高手的感官灵敏应当还是存在的。但你丈夫死去之时竟然毫无反抗，什么人能有如此功力再不惊动你二人的情况下做到震碎心脉一招毙命。说实话，就算以我现在的功力也是绝对做不到的。”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自己昨夜睡得十分沉，早上起来还感觉到有一股酸软无力的感觉。”洛九娘边哽咽着边说。虽然她现在伤心欲绝，但事关丈夫的死因，她还是尽量配合着回答玉成子的问话。

　　听了洛九娘的话，玉成子起身把整个房间都转了一遍，突然来到窗户边停下。看了看窗户上的窗纸，赫然发现窗子上有个小孔，玉成子伸出右手在洞口轻轻的摸了一摸，然后放到鼻子下闻了一下说到：“竟然是迷迭香，难怪了。”

　　“什么是迷迭香？”周小言急切的问道。宗朝圣的死因，他迫切的想知道，若能查出仇家是谁，那就更好了。

　　“迷迭香是江湖上一种罕见的迷药，成粉末之状，有着淡淡的昙花香味和海腥气。若将迷迭香散于空气之中，半个时辰之内哪怕是一品的高手也会浑身酸软无力感官全失。只是这种迷药十分罕见，据说只有方回谷能研制。但方回谷当代谷主方三醉心读书考取功名，除了偶尔出手为人医伤治病，早已经不再研制这些旁门左道之药了。”玉成子，右手的食指跟拇指轻轻的碾磨着，些许细细的粉末轻轻飘散，一丝淡淡的昙花香味顿时飘散于房间内。然而就是这些残余的迷迭香粉末却也让房间里的洛晴川和周小言以及陈振江感觉到有些不适。玉成子见状右手平摊，衣袖无风自动，一股无形气流顿时围着他周围旋转，把那些飘散的粉末又聚集起来，形成一个透明的带着点点粉末的圆形气球悬浮在他的右手掌心。玉成子看着这些粉末若有所思，一时间房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般，只有洛九娘低低的抽泣之声还在回荡。

　　“师父，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这迷迭香制作出来以后药效只能保持在一个月左右吗？要是说方三已经不再炼药，那会是何人炼制的呢？”陈振江依稀记得玉成子再给他讲江湖轶事典故之时，也提到过这迷迭香，知道迷迭香的药效只能保持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江湖广阔，整个武林英杰倍出，有多少能人异士藏于这大千世界。放眼天下，我们所认知的绝对不是全部，不知道有多少高人隐士藏于这天地之间，除了方回谷的方三还有人能炼制这迷迭香或也未可知。只是今年可真是多事之秋，现有皇宫秘宝半岛铁盒被盗，现又发生如此离奇之命案。不知二者是否有所关联。山雨欲来风满楼，看样子这江湖的平静形态就快要被打破了。”玉成子说完左手一挥，一股气劲推开窗户，瑟瑟秋风带着寒气涌入房中。他继而右手顺势一推那个带着迷迭香的气球被推出窗外打在窗外的老树枝干之上，震落了树枝之上最后几片孤独的落叶。玉成子再次一挥衣袖隔空带关上窗户，身上雪白长衫轻微鼓荡一股气劲充斥整个房间，刚刚还感觉到有些眩晕不适的三人，顿时感觉到一股冰雪清凉之意洗遍全身，灵台清明不适的感觉一扫而空。

　　“哇！师父你的功力又精进了啊，这冰雪玉霁之力愈发精纯了。”

　　“行了，别拍马屁了！你要是肯多花些工夫练功早晚也能到这一步。”　　

　　秋日露秋寒霜降，深秋的清晨白霜包裹着路边的野草，映衬着离阳城城郊秋风萧瑟的白桦林显得分外萧条。一处靠近断崖空地，一座孤坟新立。天边红日刚刚越过地平线，射出一线微微的红光，照在宗朝圣的埋骨之地上。宗朝圣早年离开琉球来东陆闯荡，虽然不能说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但这些年走南闯北给人护镖押货也算是刀口上舔生活了。想不到的是没有倒在以前的风里雨里，却在这安安稳稳的日子里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真叫人感叹一声世事无常。

　　洛九娘和洛晴川还有周小言三人穿着洁白的孝服，头上带着白巾，跪在坟前烧着纸钱，玉成师徒二人也在一旁站着。洛九娘的双眼红肿，看样子已经再也流不出任何泪水，只能无言的干泣着回忆着跟宗朝圣的往昔。周小言跪在正中间边烧纸边念叨着：“宗叔叔，一路走好！若你泉下有知，请保佑小言早日找到害你的凶手。不论那人武功多高，身处何地小言发誓今后一定苦练武艺为你报仇。”

　　待坟前的纸钱烧蚀殆尽，天边的红日也完全的露出了头。周小言在洛晴川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由于经脉受损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有些步伐不稳。有几只赶早的乌鸦，已经盘旋于树林之上呱噪着。奇怪，这个季节为何还有乌鸦？不知道为什么，周小言只要一看到这些就会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跪在地上的洛九娘也停下了哽咽，站了起来。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盒子，盒子里面是宗朝圣生前使用的双刀，本来是要一起埋了的，但洛九娘要留下来说是留个念想。洛九娘抱着盒子慢慢的往忘林子边缘走着，她走到了断崖边停了下来突然转身对玉成子说到：“玉掌门，我知道您是一个侠道心肠的人，我这侄子侄女还请玉掌门代为照顾。”

　　“不好。”洛九娘这交待后事的话语让周小言察觉到了，他突然明白为何洛九娘要把宗朝圣的地府选在这断崖之边。“洛姑姑，不要！”

　　那边的玉成子也发现了洛九娘不对劲的地方，果断的起身离地，双脚在一棵白桦上一蹬借力向洛九娘凌空抓去想要阻止。然而，一切都晚了，洛九娘毕竟也是多年的一品高手，一身轻功更是尤为了得，还未等玉成子人到，她已经纵身一跃跳下了万丈悬崖。玉成子生生的在悬崖边止住了身子，如此高的峭壁就算是他这宗师级的高手摔下去也是要粉身碎骨，毕竟再厉害的轻功也不能凌空虚度。这白桦林位于离阳城郊的罗浮山上，虽然这罗浮山并没有多高，但这山边悬崖下的绝谷却是极深的，而且终年瘴气弥漫，人迹绝至。

　　“姑姑啊，你为什么这么傻！”周小言跟洛晴川跑到悬崖边上时，洛九娘早已经不知坠入了何处。两人趴在崖顶往下看去，能看到的只是霭蔼白雾哪里还有洛九娘的身影。

　　“姑姑！”两日之内连失两位至亲，周小言跟洛晴川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但无奈死者往矣，只留下孤苦无依的的人伤心流泪。

　　“哎！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没想到洛姑娘如此痴情之人，想必早就有了必死殉情之意。只是可怜了这两个孤苦无依的孩子，既然你相信我玉成子，那我也定当不负所托。你们两个孩子也看开些吧。”玉成子叹息一声惹不住感概万千，他没想到下山没有几天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宗朝圣洛九娘还没过上的几年平稳生活竟然就以这种方式结束了，真是：

　　当年白马携青衣，仗剑江湖去。

　　碧海红尘中相遇，一夜听一曲。

　　长琴清酒牵丝手，看门前水流。

　　如今荒郊竖新坟，望断断肠人。

　　山有枯木栖残魂，不见黄泉门。

　　孤女泪，离儿罪，十年往事随风碎。

　　原有红绫裹双刀，空剩桦林秋叶风萧萧。

　　天公虽不老，却不愿情人好。

　　终是眷侣难长久，鸳鸯难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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