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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姐姐


  那时候的我好小呀,萝卜一样的小短腿跟在你后面颠儿颠儿的跑。我叫你姐姐,姐姐,那样亲昵,你总是不喜欢我跟着你,你说我是屁大一点的跟屁虫。你像朵花儿一样,身边总是围满蜜蜂一样多的男孩子,你们在巷子口疯跑。你不喜欢石头哥哥,你嫌他不会说话,也听不见你说的话,总是像傻瓜一样杵在那傻笑。我也不喜欢石头哥哥,尽管他是那么好看的小男孩,好看得我都不会形容他的好看了,他总是在我和他说话的时候抓耳挠腮的一通乱比划。当他听不见我说什么而我又不明白他抡胳膊踢腿的乱比划什么的时候我就无比的暴怒和愤恨。虽然当时小小的四岁的我小小的意识里还没有暴怒和愤恨这类的词汇,但是我知道我很生气,真的很生气,小孩子生起气来也是很可怕的哟。我骂他,“傻石头,笨石头,你为什么不开口说话呢。”

  他站在阳光下,看着我笑的满眼晶莹,我朝天翻了个大白眼,转身,扭着小屁股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由于我的小身板比一般同龄的小孩都足够健壮,所以我走起路来总是有一种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有许多小孩就是被我这种粗狂的气势所震慑,所以他们总是避我远之,所以从小体格健壮的我是有点小孤单的。

  我最最最讨厌别人叫我胖果,我胖吗,我抖着我藕瓜一样的短膊胳对自己说,“也不是很胖呀。”当我把那个喊我胖果的小男孩一巴掌拍翻在地上,他咧着瓢瓜一样的大嘴巴哭的时候,所有的小孩就对我敬而远之了。

  当我回家被我姐姐一巴掌拍翻在地的时候,我咧着西瓜一样的大嘴哭了。在我小小的意思里,瓢瓜是怎么也大不过西瓜的,我要极力张大嘴来彰显我的委屈,就算扯烂了嘴也不能输了阵。我好不容易撅着小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和她理论,就被我姐姐一巴掌再次拍翻在地上,她细葱一样地手指点在我的小脑门上说,“顾果果,没看出来你小小年纪这么恶毒呀,人家不就叫了你一声胖果吗,你就要给人家毁容呀,你没看人那小脸都磕肿了。”我再一次撅起小屁股,胖狗熊一样笨拙的爬起来,将我被姐姐拍肿的半边脸对着她,我很想对她咆哮,说你看我的脸也肿了,但是我不敢,我怕他一巴掌拍死我。我拧着头使劲的把我肿得发面馒头一样的脸对着她,可她就装看不见,一转身,颠儿颠儿地走了。

  我崴着萝卜一样的短腿,扛着个发面盆子一样的大脸盘子追出去,看她一阵烟一样飘走了,气得我白睛珠子差点掉地上。

  从小我就特喜欢吃雪糕,3毛钱一支的雪糕,对于四岁的我来说是无比奢侈的。想吃,但没钱,小小的我觉得我的人生就是一个悲剧,3毛钱一支的雪糕我都吃不起,我还活着干啥,我死了算了。我真这么想过,但我又舍不得,我怕我死了之后所有的好吃的就落姐姐一个人肚子里了,那她得乐成啥样啊,那嘴还不得咧得跟我们家炒菜的锅那么大。想想姐姐如花似玉的小脸上要真咧个炒菜锅那么大的一张嘴,那就真悲剧了,算了,以防那样的悲剧发生,我还是不死了。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想吃雪糕,一闭眼就有一只大雪糕在我面前晃啊晃的。我想到要偷拿妈妈放在抽屉里的钱,但是不敢。因为有前科,被告发过,一想起那事来我的小心肝就颤。那次,我偷了妈妈的了钱去大官爷爷的雪糕摊上买雪糕吃,被姐姐这个小人告发,我被我妈抡着大棒子一顿胖揍,几乎把我揍成胖大海。姐姐当时就站在旁边,看着我挨揍,她笑的咯咯的,跟晨起林间的小鸟叫似的。我当时真想一巴掌拍死所有的鸟,顺便也拍死我姐姐,她的笑声太难听了,都快盖过我的哭声了,这让我小小的内心有点受挫,所以我就咧大嘴巴往死里嚎,可能是我豪迈的嚎声吓坏了我的妈妈,她觉得自己下手确实狠了点,所以她就不打我了,罚我站在院子里悔过。

  姐姐在屋里趴在窗台上透过窗户看我,她还在那咧着大嘴笑。我狠狠在瞪了她一眼,心想她笑起来的样子真难看,像极了恶毒的女巫婆。她也吃了我用脏款买来的雪糕,但她现在却笑的这么若无其事,真是气死我了。站在院子里,我突然就想爸爸了,他倒是疼我的,但他不常在家,我们家的财政大权和生杀大权全部掌撑在我妈妈手里。我无比的想爸爸,他如果在家无论我央求什么他都会买给我的,每次我跟他撒娇要吃雪糕的时候,他就一边从口袋里往外掏钱一边用手摸着我的头无比怜爱地说,“果果呀,雪糕吃多了会肚子疼的哟,可惜他不常在家。”

  雪糕,雪糕,我就是想吃雪糕。这热死人的大中午,我对自己说,“别睡午觉了,起来吃雪糕吧。”然后我就点着小脑袋说,“好呀好呀。”再然后,我就从和我肩膀高度持平的大床上遛了下来。

  火辣辣的太阳发了疯一样炙烤着大地,小草们蔫头八脑的抬不起精神,蝉儿们像被烫了手脚似的没命地惨叫。

  我挨着墙根,像只贼头贼脑的小猫,溜达着到巷口。巷口的大榕树下有大官爷爷的雪糕摊,他现在一定躺在躺椅上用草帽遮着脸睡午觉。石头哥哥就坐在他身旁的小凳子上,一边给他赶苍蝇,一边照看雪糕摊子。

  我躲在大榕树的后面,看见石头哥哥低着头在看书,大官爷爷果然在午睡。石头哥哥的手里还握着一根不长的竹竿,竹竿的一端栓着一截红绸,时不时的给大官爷爷赶赶苍蝇。

  我本想突然跳出来吓他一下的,可是又怕吓醒了大官爷爷雪糕就没的吃了。所以,我就猛地跳到他身后很小声地叫了声“石头哥哥。”

  意料之中的,他没反应。

  我觉得无趣极了。

  蔫黄瓜一样在他身边坐下,他先看见了我穿在凉鞋里肥胖而粗短的脚丫子,继而看见了冬瓜一样矮胖的我。

  他用手指了指正当空的太阳,然后就是一堆神比划。我知道,他是想问我,这大中午的怎么不睡午觉。我怔怔的看着他,眨巴着无辜的小眼睛,一脸懵懂。然后,他尴尬地笑了。

  就像他每次极力地想要和我表达什么,而我心里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就是死咬着牙不说话,无动于衷地看着他,直急的他饱满的额头上渗出明晃晃的汗珠。四岁的我是不是已经足够邪恶,就是这么坏坏的欺负可怜的石头哥哥。

  记得有一回,我坐在大门口的石阶上玩石子,他急冲冲地跑过来,身上还背着个与他身高个头很不相称的大书包。他满头大汗,焦急地向院子里张望,手在我面前张惶的比划着,喉咙里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我昂着小头颅,眯着小眼睛,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我知道他是要找我妈,他想告诉她我姐被同学打破了头进了医院,老师让他回来报信的。

  虽然我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可我就是这么小人,故意张大了迷茫的小眼睛,一脸蒙B的小表情,堵在门口死活不让他进。

  他白皙的脸颊因慌乱焦急而晕上一坨红晕,粉嫩的粉嫩的,陶瓷娃娃一样好看。当时小小的我为什么就发现不了石头哥哥的好呢,那么好看的小男孩生生让我这么个祸害给摧残的落泪了。泪盈满他的眼眶,阳光下,一片晶莹的破碎。他低着头,可怜兮兮地走了,阔大的书包遮挡了他失落孤寂的身体。他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我,满眼满脸的委屈,我伸着舌头冲他做鬼脸。

  看着他瘦瘦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我小人得志一般,飞一样冲进屋里告诉妈妈,姐姐把同学打进了医院。

  注意了,是姐姐把同学打进了医院,而不是姐姐被同学打进了医院。“把”字句和“被”字句,仅一字之差,就表达了截然相反的意思,导致了人间惨剧的发生。看来我从小就很语言天赋呀。

  我那极其彪悍的老妈听后不问清经皂白,提了门后的一根大棒子出门去了。

  等我妈妈彪悍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极其奸诈的我捂着大嘴咯咯地笑。不得不承认我是个极其记仇的小人儿,上次的雪糕事件在我的小脑袋里根深蒂固。

  我妈风风火火的赶去医院,也没到护士台询问一下,只一间房一间房的找,最后在急诊室里找到姐姐的时候,姐姐像只骄傲的白天鹅昂着傲娇的小头颅,不屑地看着站在她身旁不住地低着向她忏悔的小男孩。那一幅趾高气扬的小表情偏巧不巧就落在了我妈的眼里,我妈当时可能是气毁了,看也没看姐姐那被白纱布缠的大白鹅脑袋一样的脑袋,抡起大棒子对着我姐姐就是一顿胖揍,把打伤姐姐的小男孩直接看傻了眼。

  姐姐杀猪般的嚎叫声充斥着整个医院。直到后来一起缴完费的老师和小男孩的母亲回来看见鸡飞狗跳的场面也傻了眼,半天才想起来拉开正向姐姐施暴的母亲。

  我的妈妈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又提着大棒子回来,把我一顿狂揍,直接导致我丢了两颗如花似玉的大门牙。让我西瓜一样的脑袋和脸盆一样的大脸更加肿大,猪头一样挂在我的小细脖子上,我真怕走着走着就折了脖子,然后我西瓜一样的脑袋掉在地上,呱唧一声,碎了。

  我豁着两颗门牙,声泪俱下地指责完全是因为石头哥哥的错误表达才导致我传递了错误的信息,从而导致了我如此悲惨的结局。

  大官爷爷拿着竹竿抽的石头哥哥满院乱窜,我就站在边上得意欢畅地笑,豁着两颗大门牙,怪吓人的。可能是笑的太欢畅了,一口唾沫差点呛死我。我剧烈剧烈地咳嗽,脸憋成了猪肝色,然后我就不敢再笑了。

  石头哥哥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头埋在膝盖里哭,无声无息地,只有小肩膀不停地抽动。我在他身边蹲下,看眼泪滴在他的手背上,然后又从手背上滑落,洇湿了地面,我就再也得意不起来了。我蹲在他的面前,头抵着他的头,看被他的泪水洇湿的地面上,小蚂蚁坚难地爬行。

  他用手在我的面前比划,“果果妹妹,我教你认字吧。”

  我看着他坚定的点点头。我的石头哥哥,你是不是很内疚,每次你看见我豁着两颗大门牙对你笑,你沉默的眼中流露出的自责和忧伤总让人心疼,其实又怎么是你的错呢,根本就是我小人得志的下场。而你却因此内疚了这么多年。你不能听,不能说,也不能完全的向别人张显你内心的感受,你希望我能从文字中读懂你的意思。可是那时候的我们都太小,你无法向我表达每一个字的意思和读音,而我总眉心皱的高高的,苦大愁深地望着你,一脸哀哀怨的表情。你就会用你柔软的指腹抚平我鼓的老高的眉心,然后笑的满天星辰都失了颜色。而我却从来也看不见你眉心的伤,我柔软的指腹抚在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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