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后悔
周围的空气突然冷了下来。
林曦在公司业务上不像老油条们驾轻就熟，但有些技能是坐上这个位置就具备的本能。
譬如，学会读气氛，用以查觉与你对话的人的情绪。
林曦脑中高速运转，开始评估徐世言生气的原因。
她恍然大悟，赶紧放下自己拉着徐世言的手，“是不是我拉着你所以不高兴了？”想想又觉得不对，两手重新覆上他的手，理直气壮地说，“我们结婚的话为什么不能碰？”
林曦小声嘟囔：“又不是十八岁黄花大闺女，被别人碰个手就要投河自尽……”
徐世言脸更黑了，他哼了一声，抽回自己的手，看都不看林曦一眼转身就走。
林曦见状赶紧跟上，“小叔叔，你怎么不说话？”
徐世言脚步不停，“你在说梦话，回去冷静想想就知道你现在讲的内容有多胡闹。”
林曦挡在徐世言面前，“怎么胡闹了？男未婚女未嫁，你没有喜欢的人，我也乐意嫁给你，难道结婚还需要其他理由？”
今天林曦为了来探病，虽然依旧扎着高马尾，但褪去了平常的西服套装，穿上了衬衫牛仔裤，妆化得素淡，看起来比平常年轻了好几岁。
徐世言看着她，恍惚间想到了林曦高中时的模样。
林曦当时刚升高中，跟班上同学处不好，暗地里有时被欺负，徐世言当时去接她放学，走到班级教室，看见林曦独自蹲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捡着自己的散落一地的铅笔盒，几本课本湿答答的摊在旁边晾干，洁白的校服上多了脏污的水渍，脸上还有红痕。
“你在学校被欺负？为什么没有跟家里讲？”徐世言语带怒意。
林曦闻声抬起头，脸上面无表情，“有什么好说的？”
“可以告诉老师……”
林曦截断话语，“告诉老师然后呢？老师劝导他们，但他们真的就会收敛？最后还不是搞得我转学或是他们转学？我为什么要这么轻松便宜他们？”
林曦噙着笑，“不过就是校草写了几封情书给我，一群没用的女生羡慕忌妒，没办法让校草对我歇了心思，只好找我出气。”
“等等，”徐世言突然说，“你收到情书？你爸说过……”
“我知道，不能早恋，但人家要给我写信，我还能掐着他脖子说不准写？”林曦白他一眼。
“小叔叔，这只是小问题，给我半年时间就能解决。”她的神情飞扬，充满光采，仿佛睥睨天下，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即使是多年以后，徐世言回想起少女时代的林曦，这幕画面依旧鲜明的不曾褪色。
当时徐世言很担心，但林曦不愿别人插手，他只好尊重她的想法。
半年后徐世言想到这件事，专程去学校问过老师。
老师惊讶：“林曦同学跟班上都处的很好呀？大家都很喜欢，并不存在霸凌的状况。”
所以解决了？徐世言问林曦。
林曦捧着语文课本，回道：“早解决了。”
“你怎么做？”他忍不住问。
林曦放下课本，慢条斯理地拿起指甲剪修起指甲，轻描淡写，“我只是每次考试都考年级第一，让司机每天开劳斯莱斯接我上下学，然后生日时送了班上所有人一件香奈儿。”她吹吹指甲，“没法子，我家就是有钱。”
“后来隔壁几个高中的校草也开始给我写情书送早餐了，我长得漂亮、家里有钱、功课优秀，做人还大方，小叔叔，你说那些男同学怎么会不喜欢我？”她捧着脸歪头，“去喜欢那些长的丑功课差家里穷还心思恶毒的女生？”
“那群人自然就安静了，一个屁都不敢放。”
“功课好，老师喜欢我；长的漂亮脾气好，男生喜欢我；家里有钱，班上同学喜欢我。”林曦耸肩，“所以那群跳脚小丑怎么争得过我？甩着钞票让他们跪下叫我爸爸，哈哈哈。”
现在的林曦跟高中时的她仿佛重迭了。
他内心有些说不清楚的情绪，又有些悸动。
徐世言叹口气，“结婚不是儿戏，没有感情基础不长久，更何况……”他抿嘴，“你是为了钱。”
“你拒绝我，是因为我为了钱？”林曦觉得委屈，“还是因为你根本不喜欢我？”
徐世言沉默良久，“没有。”
“这几天你变得很奇怪。”林曦说，“本来觉得是我多心，现在看来我的直觉没错……你在疏远我？为什么？”
“跟我相处，对你来讲是一件很难忍受的事情？”林曦有点沮丧，“小叔叔，我真心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如果对象不是你，我也不会想到结婚。但如果你不是这样想……强人所难是我的不对，抱歉。”
她转身准备离开。
“小曦。”徐世言唤住她，眼镜后的双眼有着闪烁不定的光，“我只是怕你后悔。”
林曦闻言高兴道，“小叔叔这是同意了？”看着他的表情赶紧补充，“我不会后悔，阿，如果你随时后悔了，可以离婚的。”
“如果不呢？”
“啊？”
男人身形修长，斜倚着墙，站姿闲适，俊朗的面孔因为背光看不出神情，讲出口的话慢条斯理，仿佛要让听的人把他说的话都牢牢记住，“如果无论如何，我都不肯离婚呢？”
林曦马上双手打个叉，“家暴不可！”
徐世言无奈地敲了她的头，“说什么话。”他迟疑一下，慢吞吞地说，“其他的呢？”
真是意味深长。
林曦琢磨很久才大概意识到徐世言在想什么。
她啧啧两声，惊讶地围着徐世言转了两圈，“小叔叔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吗？看你清心寡欲，我以为你没这方面需求。”
徐世言咳咳两声，撇过头去，林曦发现他的耳后根微微发红。
“你在害羞！”林曦仿佛发现新大陆。
徐世言岔开话题，“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两人回到ＶＩＰ病房，林曦一开门就笑嘻嘻地对徐业说，“徐爷爷，我要跟小叔叔结婚了。”
“什么时候的事？”徐业看起来不太惊讶，表情带着些林曦看不出来的意味。
难道徐业觉得突然说要结婚十分稀松平常？
还是其实是她太容易大惊小怪？
不愧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商业大佬。
林曦感叹，拉过徐世言然后挽着他的手，“其实一直都有考虑，我刚刚在外头听到，才知道小叔叔是心疼我……怕我在徐家不适应，对吧？”
她捅捅徐世言，背着徐业对他眨眼睛。
“恩。”徐世言言简意赅，结果又被林曦手肘捅了几下，他又补充几句，“我不想让小曦辛苦。”
徐业似笑非笑，“既然决定结婚，你们俩年纪也不小了，后面的事情就不要拖，赶紧准备起来，小曦这个媳妇我还是认可的，勤奋又上进，徐林两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订婚结婚可别马虎，让外头的人平白看了笑话。”
“我不打算……”徐世言反驳，被林曦捏了手背。
“我知道了，徐爷爷。”林曦微笑。
“现在还叫我徐爷爷？”
林曦有点不好意思，“徐……恩，爸爸！”
徐业哈哈大笑，笑声宏亮，看起来很高兴，“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回去吧。”他下了逐客令。
林曦率先离开病房，徐业叫住徐世言，“丫头心思明显没在你身上，这样没关系？”
徐世言看着躺在病床上垂垂老矣的父亲，又看了看外头林曦纤细的背影，“我心甘情愿。”
***
虽然初步达成共识，还获得了徐业的同意，但结婚这条路上还有一些难关未过。
譬如，林平新。
林曦想抽自己嘴巴，哎呀，当时一听到几百亿就脑热了，回去跟老爸讲这事情他会不会心脏病发啊？
＃别人寄养在自己家的儿子把自家女儿拐走了怎么办？
林曦不甘心就这样把钱拱手让人，就算现在不是她的，想到心还是很痛。
她乐观地想，反正林平新天天催婚，她现在真的要结婚了，对象是谁……应该没关系吧。
哈哈哈。
林曦隔天回公司上班。
“肖云呢？”林曦气势汹汹准备找他算账，看了一圈没看见肖云的踪影。
陈莉耸肩，“还没进公司。”
“都九点半了还没进公司？
“他昨天好像是十一点才来的。”
“太随兴了吧？”林曦难以置信。
“可是他花了两个小时就把你准备看两天的文件看完了，下午三点又走了。”陈莉残酷指出。
“我只是……我只是业务比较不熟练而已。”林曦小声反驳，“他做这行比较久，他比较熟啊！”
“呵呵。”陈莉微笑，“借口不错呢老板。”
两个人吵吵闹闹过了一上午，到了中午吃饭时间，陈莉端出一盆沙拉当午餐。
“你为什么不用减肥？”陈莉眼红地看着林曦桌前摆着的清炖牛肉跟卤鸡腿。
“谁叫我吃不胖。”林曦闻言凹了个造型，窈窕有致的身材崭露无遗，她好心地拿了手机给陈莉，“这家外卖很好吃，你现在点还来的及。”
陈莉冷漠无情地拍掉林曦的手。
两人边吃饭边划手机。
林曦平时习惯在这时候看些新闻，手机一滑跳出了新的热门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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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红国际影帝沈砚与神秘女子单独共处数小时，女子离开房间衣衫不整，疑似影帝新女友？】
上面附上了三张照片。
第一张是林曦在化妆间外头拉住沈砚，沈砚没有挣脱，低头跟她说话，看起来两人相当熟悉，状似亲密。
第二张照片是林曦跟着沈砚进去会客室。
第三张照片是林曦喝醉后独自离开，鬓发有些散乱。
林曦第一个反应是，是谁在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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