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十
顾渊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恨意。
迟鱼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惹他不高兴了，于是向他道歉。
“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件事，你别生气。”
顾渊沉默良久才缓缓道：“因为他们不是死于火灾，我在书房找到父亲和母亲的时候，他们便已经死了，身上还有几处伤口。”
迟鱼震惊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从来没接触过谋杀这种事。
突然她像想起什么似的，拉住顾渊：“所以那两个人是来找你灭口的？”
顾渊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方才我和杏儿在旁边等你，有两个看起来不太对劲的人朝你的方向来了。所以我才把你拉走，让杏儿下山去搬救兵。”
顾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救兵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二人只能先躲在这儿。顾渊收拾出一片相对较干净的位置，招呼迟鱼坐下。
这是她第一次和男生单独在如此狭小的空间独处，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所以迟鱼尴尬的手脚都不知放哪里，扭扭捏捏的挪过去，然后顺手拿起旁边的一本书装作很认真在读。
顾渊见此不免好笑，她以前不是想方设法想和自己独处一室吗？怎么终于实现愿望反而这般作态？
“迟鱼。你不是等这天很久了吗？”
“啊？”迟鱼疑惑地看着他。
“你忘了？以前为了和我独处，你在后山挖了个陷阱，就等我去跳。接着你再假装掉进来，到时孤男寡女共待一处，若被外人发现，我便是长了八张嘴也难以解释。要不是有人提醒我，我就真的中了你的圈套。”
迟鱼闻言只能“呵呵”的假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不过我这不是改邪归正了吗？”迟鱼保证道。
顾渊皱眉看着她。
“迟鱼，你被夺舍了吗？”
迟鱼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面上依旧冷静。
她给了顾渊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道：“我不知道顾公子还喜欢看话本，待会儿出去，我一定命人给你买一箩筐。我不过是经历那场大火后突然醒悟，既然我的纠缠对于你而言是负担，那我何不将时间和精力献给家人。”
顾渊不过是见她反常于是开个玩笑，但她的反应未免太大了点吧。
他还来不及细想又听迟鱼道：“不过你这么不习惯，那我以后还是多缠着你吧。”
说完还往顾渊的方向挪了几步，吓得顾渊连连往后退，差点还摔倒了。
“不必。我们相识一场，你又救了我，顾渊没齿难忘，待我开春考取了功名，定会好好报答你和栖凤楼。”
哼，最好的报答便是娶了我，不然我小命休矣。
“顾渊，等我们出去了，我便让人帮你把这些书搬回去。”
出事后顾渊原本就想将这些书搬出去，毕竟是父亲留下的遗物。不过自己此时也暂住别人家，将这些搬过去，恐招忌讳。他便暂时歇了这个心思，结果现在迟鱼主动说要帮自己搬过去。
顾渊小声的说了声：“多谢。”
“不必，我们之间谁跟谁，经此一遭我们也算是同生共死，生死相随，生死相依，至死不渝的关系了。”
顾渊懒得计较她的胡言乱语。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迟鱼又饿又困，怕坏人还没走，所以他们也不敢出去，所以她只能闭眼睡觉，睡着了就不知道饿了。
在她意识模糊间，她仿佛听见了脚步声。迟鱼强迫自己睁开双眼，她看见顾渊已经站起来呈现防御姿态。
“顾渊，有人来了？”迟鱼悄悄地问。
顾渊点点头。
“你不是说此地只有你和山长知晓吗？”迟鱼歪着脑袋看着他。
顾渊也疑惑，怎么还有别人知道这里，他将迟鱼拉到身后，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埋伏在入口。
迟鱼见状吹熄了蜡烛，一手拿着烛台，一手牵着顾渊的衣角，然后竖起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真的在里面吗？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
“整座山都找了，只剩这里。”
“这老头不过是个书院山长，还挖地道干嘛，若不是来之前大人告诉我们，我们还不知道有这种地方。”
迟鱼感觉到顾渊背脊一紧，她担忧地看着他。可惜现在他们身处黑暗中，看不见顾渊的表情。
慢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顾渊利用黑暗和自己熟知地形的优势，成功和那两人错开。他拉过迟鱼的手，悄悄往出口走。突然“咔擦”一声，迟鱼踩到了一根枯树枝。
二人反应过来赶忙往声音处跑，顾渊见状拉着迟鱼向出口冲。
迟鱼发誓自己两辈子都没跑过这么快，不过她这具身体毕竟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怎么跑得过两个专业的杀手呢。
突然顾渊伸手推了她一把，将她送了出去。自己却脚下一滑摔了一跤。迟鱼想伸手拉他，顾渊却叫她快走。
她犹豫了一秒，转身往外面跑，想着找个靠谱的武器回去救顾渊。不过她刚出门便看见带着救兵的杏儿。
“姑娘！”杏儿见迟鱼如此狼狈，吓得差点哭了。
迟鱼没时间安慰她，带领众人来到暗道入口，幸好有人带了火折子。
众人找到顾渊的时候，其中一人的大刀已经快要落到他的头上。站在迟鱼身边的那个男子将匕首掷出，正中那人心脏。
另一个人见逃不过于是干脆破罐子破摔，径直冲到顾渊跟前，想杀他灭口。顾渊一个翻身给了众人救他的机会。
最后这个人见势不妙于是服毒自尽，顾渊连审问幕后黑手的机会都没有。
迟鱼扶起顾渊才发现他的左腿动不了了，怪不得方才自己想拉他却不见他伸手。
“姑娘，我来吧。”
刚才那男子伸出手，从迟鱼手里接过顾渊。
“姑娘，这是京兆府的刘捕头，我下山不久便碰到了他们。”杏儿站出来介绍。
“多谢刘捕头救命之恩。”迟鱼规规矩矩地向他行了个礼。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顾渊见二人还聊起来了，不知为什么心里不是很舒服，于是假装咳嗽了两声。
果然迟鱼的目光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刘捕头怕他们再遇到危险，于是亲自护送他们回了栖凤楼。
二人刚下马车便看见等在门口的迟妈妈。
“儿啊，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全身都是泥？刘捕头怎么也来了？你怎么还搀着顾公子，男女授受不亲，你还不快放手。”
迟鱼被迟妈妈一连串的问句给弄懵了。她先送走刘捕头然后命人去请陆大夫，最后才将今日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地与迟妈妈讲清楚。
当然迟鱼怕迟妈妈担心，被追杀那一段直接一嘴带过。不过迟妈妈明显还是被吓坏了，直说明日要去多招点家世清白的龟公寸步不离的守着顾渊。
迟鱼表情复杂地看着迟妈妈，迟妈妈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迟鱼伸手抱住迟妈妈：“阿娘，你真好。我原本以为你会赶顾渊走呢。”
迟妈妈摸摸她的头。
“傻瓜，他是你心仪之人，你要保护他，那阿娘自然也会保护他。”
迟鱼闻言撒娇般的在迟妈妈怀里蹭了蹭。
陆大夫很快便过来看诊，幸好顾渊没有伤到骨头，只需要好好静养。
迟鱼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要是他跛了，便无法参加科举，那自己真是做了大孽。
今天累了一天，迟鱼早早地就睡了，第二天顾渊等了许久也不见她过来看自己。
他不知此时的迟鱼正在和人牙子杀价呢。
“姑娘，您好好看看，又能识文断字，身手又好，脾气秉性也不错，点点都满足了您的要求。这样的人除了我这里您绝对找不到第二家。您再加加价？”
“五十两，多了没有，你自己看着办吧。”
迟鱼说完带着杏儿便假装离开。
二人眼看要走出大门，人牙子还没有叫她。
“杏儿，你转头看看人牙子在看咱们吗？”
杏儿听话的转头看。
“姑娘，她在坐着喝茶。”
迟鱼脚步一顿，这怎么和别人讲的不一样呢？一般这样不是都会唤自己回去吗？难道这套在古人身上行不通？
最后她还是认命的走了回去。
“八十两就八十两。就他了。”
人牙子高兴的眼角都笑出了褶子，再看迟鱼的脸色都快沉得滴出水了。
办好手续已快到午时，迟鱼将人带回了栖凤楼。
“你叫什么名字？”迟鱼带她进门前问。
“我没有名字。”
这个男子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模样，性格活泼，当时迟鱼一眼便看中了他。顾渊已经够寡言了，平时待在房间都不会出门，如果再买个闷葫芦回去陪他，迟鱼不敢想象。
“既然我用了八十两买了你，那你就叫八十吧。”
杏儿嘴角抽了抽，自己当初是五两银子买回来的，幸好姑娘没给她取名五两。
“顾渊。”
顾渊正捧着一碗骨头汤，听见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但他并不打算搭理她。
“你怎么不理我？”迟鱼自来熟的坐在顾渊的床头，顾渊只瞥了她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有事？”
自己今天没惹他呀，怎么又变成了这样？迟鱼不解。
她指了指旁边的男子，介绍给他道：“这个是我给你买的侍从，既识文断字又会武艺。以后有他陪着你，我就放心了。”
顾渊抬眼看了看迟鱼，原来她不是没良心，是给自己买侍从去了。
“多少银子，以后我会还你。”
迟鱼懒得和他多争辩，老实道：“八十两。”
顾渊嘴角抽了抽，这快赶上一个六品官员大半年的俸禄了。
他看着那个男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八十。”男子颇自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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