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尸肥养花
“你的脖子……”
唐无卿伸手刚触碰到窦慕阳的后颈，便见窦慕阳缩了缩身子，一边慌乱地捂住脖子，接着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个……是被人偶掐出来的。”
但见她一脸笃定的模样，唐无卿也没有再说什么，但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被人偶掐是不假，但即便是被掐脖子，也不会出现这样奇怪的伤痕。
“洋洋，子寒回来了吗？”
窦慕阳忽然问洋洋道，仿佛有意要转移话题。
“小姐，小少爷他被宫里事务缠身，许是要晚一些才能回来。听带信的人说可能是与锦绣木园的案件有关。”
窦慕阳神色有点失落道：“说来也是，毕竟这锦绣木园也曾是我们窦家的地产，如今出了事，圣上也难免会怀疑。”
“木园的事你就暂时不要想多了，先多休息吧，看你面色不好，这万一今天晚上要是那人偶再来找你麻烦，那可就危险了。”
唐无卿一脸认真道，边替她掖了掖被子。
出了窦慕阳寝屋后，她原本打算去锦绣木园再看看，却意外在路上碰见了顾回。
好歹是官场人家的府邸，顾回这大摇大摆的出入不免让人觉得有些胆大妄为，可转念一想，哦，他是鬼呀，好像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了。
顾回见到他，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点了点头，随口问道：“他没和你一起吗？”
“他”应该是指的裴成悦吧。
唐无卿摇了摇头，今天早上她去找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在屋子里了，被这么一问，她倒真想他到底去了哪里。
“前辈是有事情找他吗？”
“不是找他，是找你。”
“找我？”唐无卿墨眉一抖，略感疑惑。
“是的，你可否把面具摘了？”顾回朝她走近了几步，一头华发吸人眼睛，那略微带着悲悯之色的眼神，却莫明让人觉得有一种胁迫的感觉。
“可以是可以，但是……”唐无卿犹豫了一下，这个顾回好歹是裴成悦的前辈，应该不会对她怎么样吧。
“放心，我只是看看你的面具。”顾回说着朝她伸出了手，见唐无卿有些犹豫，他又眨了眨眼睛，有点催促的意味。
成功拿到狐狸面具的时候，顾回只是轻笑了一声，用手指摩挲着面具上面的裂缝，最后轻声道：“离开了黑棺，他的身体没有的保护罩，这面具会裂开多少也是因为他本身的影响。”
他知道唐无卿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他又换了个说法，“一个月之后你回到自己的身体，就意味着这具身体将开始渐渐腐化掉。”
“这不是很正常吗？”唐无卿还是有些不理解，人都死了，尸体怎么可能一直完好无损，裴成悦这样的才是个例外吧。
“对别人来说当然正常，可是对他来说就不一样了。他死于非命，家门被灭，又无人祭奠，身死之时，偌大的怨气积攒在棺材里，意外成了他身体的防腐剂，可就在你打开棺材之时，怨气四散，若不是你进入了他的身体，此时恐怕早已成了一堆白骨。”
唐无卿听得眉头紧锁，目光落在顾回手上的狐狸面具上。
“前辈说这么多，究竟所谓何事？”
喜欢打直球的唐无卿实在受不了顾回的弯弯绕绕，这回也懒得听他在那打哑谜。
顾回耸了耸肩，把面具还给唐无卿道：“他一直不肯也无法往生，这具身体曾被巫师下过诅咒，如果他的身体真的可以腐化掉，也许可以进入轮回。”
“前辈的意思是，希望如此？”
顾回轻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开，边走边说道：“若不是他威胁我，我可懒得告诉你这些，万年孤魂野鬼有我一个就够了，多了显得拥挤。”
“轮回……话本上说，入了轮回，就是转世再生，此前种种，皆为云烟。”
唐无卿拿着面具，一脸迷茫地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沉积了几日的乌云垂在空中，犹如巨大的灰色锅盖，眼看着就要将世间万物倒扣入其中。地上安静的落叶忽然随风盘旋而起，在低空打了几个旋后被轻轻推在了路旁，檐下的五角青色灯笼被吹得哐哐作响。
“什么味道……”唐无卿发愣了几秒，忽闻一股似有似无的怪味儿，不由得仔细嗅了嗅，“后院来的。”
她好奇地循着过去，看见两个丫鬟在给花儿浇水施肥，刚想问问这味道，却见一个丫鬟忽然神色紧张起来，拉了拉旁边的人道：“有一株杜鹃花不见了！”
“啊什么？！哎！真的不见了，这可怎么办？！”
两人慌张起来，浇水的壶没拿稳，哐一声落了地。
“这花虽然听说品种珍贵了些，可充其量也不过就是花，你们何必这么大惊小怪。”
虽说是府上丫鬟，主人家的花草没照料好会受罚，但也不至于如剑在喉，随时要命吧。
“这……”两个丫鬟面对唐无卿的出现似乎更加手足无措，却只是面面相觑一言不语，后慌乱地提壶走人。
唐无卿：“……”
算了算了，自从出了宫，被无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原地想了一会儿，“不行，去找裴成悦。”
裴成悦正坐在床头，门被骤然轰开，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你在藏什么？”
唐无卿刚开门便眼尖地发现他把什么东西藏到了身后，本来还想问他去哪了，这下直接换了个话题。
“没……没什么。”
“骗人。”唐无卿见他低着头，完全没有想拿出来的意思，有些不开心，环手抱胸道：“看来你一个人玩得也挺开心的，不给看就不给看。可惜这么些时日，还以为你多少把我当朋友了呢。”
说着她还黛玉式地抹了抹泪，仿佛真的被伤到了极点。
裴成悦有些犹豫，低垂着眉眼，漆黑的眼珠飘忽不定，时不时眨几下眼，抿了抿唇后才踌躇道：“我……这个……”
他到底还是老老实实地从背后拿了出来，唐无卿一看，是红得妖艳的杜鹃花。
“你，偷花？”
唐无卿有些不可置信，“你要是喜欢，我让司林司给你一院子，你做什么不好，偷花？”
裴成悦脸色一僵，刚伸出的手缩了回去，手指攥紧了花枝，良久才道：“这花……是用尸体当肥料的。”
唐无卿一愣，凑上前闻了闻，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一下子呛到她，猛咳了几声。
“你的意思是，窦尚书的妻妾？”
裴成悦摇摇头，“花街日失踪的姑娘们。”
“可这花，不是窦慕阳让人料理的吗？总不会是府上的丫鬟做的手脚吧？难不成……”
唐无卿停了片刻，忙摇手直呼：“不可能不可能，她身子弱成那样，又日日受那怨鬼与人偶折磨，怎么可能……”
可当她看到裴成悦抬起的眼眸时，却不由自主噤了声，脑海里一闪而过窦慕阳后颈的红色血痕。
然而当天晚上，窦府出了急报，窦慕阳失踪了。
整个窦府乱成一团，一团团火把遍布窦府的各个角落，到处是家仆呼唤“小姐”的声音，此起彼伏，比春天雨后牛蛙的声音还要嘈杂。
唐无卿和裴成悦刚听到声音出来，就见洋洋已经满头大汗地央求道：“小姐……小姐，不见了，人偶被扯得粉碎，肯定是鬼！它要小姐的命！”
“你先别急，你们先找着，我们这就去查探。”唐无卿示意裴成悦，“我们走！”
二人正准备前往锦绣木园，却在府门口碰上了夜归的窦尚书，他一入府门便撞见二人匆匆忙忙，似乎正赶着去什么地方，他不由得一问：“二位这深夜是要去往何处？”
“我们……”唐无卿犹豫了一下，“窦小姐失踪了，府上的人正在找，我们打算兵分两路，去外头找找。”
“失踪了？！”窦尚书似乎并不知道此事，神情十分惊讶，招呼了正在着急忙慌找小姐的几位家奴过来。
唐无卿摆摆手，“一群人跟着去外头寻找，声势太大，万一吓着百姓……”
她话还没说完，窦尚书便勒令，“把他们抓起来，押回客房！”
唐无卿：“？”
一声令下，家仆们不带丝毫犹豫便用粗麻绳捆住了二人的手，仿佛早有预谋。
“窦大人你这是做什么？你的掌上明珠下落不明，你却抓我们，不怕令千金……”
“哼，老夫的女儿老夫自会去寻，二位外人莫要操心过多，近日总有些猫猫狗狗深夜打搅，可叫老夫心里烦的很，若不让他们安静一下，我就不是窦承明！”
但见他一甩袖，冷哼一声后扬长而去，唐无卿还想争辩两句却和裴成悦一起被家仆带走，关进了客房里。
门刚一关上，唐无卿便喊道：“童归，把绳子割断！”
只闻咔嚓两下，麻绳瞬间碎成了渣渣。
唐无卿扭了扭手，略显焦急地看着门上看护人的身影，问裴成悦：“我们怎么办？”
裴成悦刚把碎掉的绳子扔地上，淡淡道：“今夜恐怕不安生，窦慕阳应该是在清正居。”
“清正居？她被鬼抓去的？”
“不，她应该是，自己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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