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人偶锁喉
“你……见过……皮偶师了？”
唐无卿动作一顿，想起皮偶师说的那番话，总体而言，她应该也算是“偷跑”的鬼，这要说话不严谨，怕是要拖累皮偶师。
她假装眼睛干涩地揉了揉，云淡风轻道：“你说谁，我不认识。”
一看就是在装傻，裴成悦也不打算追问，从唐无卿手里撤回脚，匆匆地套上靴子，拽住唐无卿的袖子道：“回……回宫。”
眼睛却没敢看她。
唐无卿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这儿离皇宫可没那么近，加上街上人满为患，哪里腾得出路来给马车过道，于是她反拉回裴成悦，按在床边，眼神示意了下窗外。
“鬼王大人，天色不早了，这么急着回宫干嘛？”
裴成悦木讷地跟着她的眼神看过去，“黑棺，换回来。”
“我知道你心急，我也急，但我想你能出宫，恐怕也是因为要参加绣园诗会吧，要回，至少也得等诗会结束才能回。”
她看着裴成悦怀疑的眼神，不得不解释道：“不是，你以为我稀罕你的身份啊？我还要在诗会上寻我的如意郎君呢，这下倒好，连选的机会都没了，我告诉你，你可别在诗会上给我弄出什么幺蛾子。”
裴成悦：“我……”
裴成悦刚想说话，外头传来冷冷的招呼声。
唐无卿疑惑，除了小二和赵安思她们，谁还会来找人。
她刚要开门，忽然意识到什么，倒走几步回去，小声朝裴成悦道：“躺下，盖上被子。”
裴成悦干愣着，唐无卿拍了下他肩膀，一秒变了脸，“你不想变回去了？”
裴成悦闻言，乖乖照做。
唐无卿神经大条，现在她才忽然反应过来男女有别，裴成悦现在身为公主，若是别人发现与不明少年在这月黑风高的时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的声誉可就毁了。
房间毕竟破旧，门被打开的时候伴随着突兀的嘎吱声响，见到来人，唐无卿有些意外。
“这位姑娘有什么事吗？”
是那个人偶小姐的随行侍女。
她生的一张聪明相，只是眉宇间有些戾气感，让人在气质上感觉不大舒服。
她往里屋打量了一下，道：“我家小姐有请。”
“这，要不让你家小姐到楼下大堂见？”
无故上门邀客，好歹是在宫里长大的，怎么可能不留个小心眼。
“我姐小姐体弱多病，不便抛头露面，还望小少爷理解。”
唐无卿看向床榻上鼓起的被褥，回头道：“我只待一会儿。”
“自然不会耽误小少爷。”
到了最里间的房屋，唐无卿有些紧张地跟着那侍女进去。
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同样是客栈，人家住的可比她那破房间要精致得多，唐无卿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小姐，人带来了。”
从里屋走出人来，青绿色的大氅里隐隐约约露着白色的衬衣，看样子是刚睡醒，或者本打算就寝。
她边走边做了“请”的手势，侍女忙搬出凳子让唐无卿坐下，只是唐无卿害怕有诈，只是推辞道：“夜已深，男女有别，我就不久留了，小姐有事不妨直说。”
太久没这么客客气气地说话，唐无卿都快有些不适应了。
“真是不好意思，深夜还如此打扰你，我是窦尚书之女窦慕阳，你也许不认识……”
“认识。”唐无卿率先抢了答，“只是听闻他克妻，一直不曾有过后代。”
窦慕阳淡然一笑，“对，却也不全对。家母拼命生下我后便撒手人寰，却因我体弱多病，常年只能待在家中。这次出行也是因为诗会才勉强出了门。因为不可在日光下经常暴晒，又极其惧冷，这才有这身奇怪的装束。我这次找你，其实是有个不情之请。”
“我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能做什么？”
“能。”窦慕阳说得斩钉截铁，面色苍白却掩盖不住她眼眸中的熠熠光辉。
“我见过你，我以为那是梦，可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笃定，你就是当年那个抓住恶鬼的人。”
她见过裴成悦？
唐无卿有些走神，缓过一会儿又问：“那你是要抓鬼？”
窦慕阳点头，看了侍女一眼，侍女即刻从柜子里取出一样东西，摆在桌面上。
是一块青色破布。
唐无卿觉得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窦慕阳轻声道：“这是我曾经小时候被你所救时扯下来的衣角，当时我年纪尚小，偏偏遇上些不干净的东西，是你忽然出现救我于危难之中，我本想让父亲好好答谢你，可……”
原来是扯下来的啊！唐无卿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衣服。
窦慕阳停顿了一下，叹息一声，“可你可能是有急事吧，宁可被我扯下衣角也不肯等我父亲前来。”
唐无卿忽然明白了什么，要说急事应该不是，恐怕是……害怕见人？
想到这，她情难自禁地噗嗤一笑，倒把窦慕阳搞不明白了。
“恩人是觉得哪里有问题吗？”
“没，你别叫我恩人，怪怪的，叫我小裴吧。”唐无卿摆摆手，“那你说吧，要抓什么鬼。”
“恩……小裴公子真的愿意出手相助吗？”窦慕阳似乎感到有些意外，“如若这样，我一定让我父亲把上回的恩情也一块儿报了！”
“谈什么回报不回报，不过……”唐无卿思索了片刻，“这事我得问问一位朋友，你且先说说你是怎么被鬼魅所困扰的吧。”
窦慕阳喜极而泣，忙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
裴成悦在床上躺着躺着不小心睡了过去，忽然间好像听见有人在喊他，他猛地睁眼，却正对上一对浅灰的眼眸。
他一惊，踢开被子，翻身而起，一时间忘记了脚上的扭伤。
唐无卿见他反应如此之大，反而有些内疚，“对不起啊，本来看你睡得那么香，没好意思叫醒你。”
裴成悦惊魂未定，幸好他现在是“唐无卿”，不然以他的应激反应，恐怕她的一生就走到尽头了。
“那个，我接了一份委托。”唐无卿起身坐在床边，向裴成悦又靠近了几分，“抓鬼。”
裴成悦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是外面喧嚣已经消失了，世界又归于安静。
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因为唐无卿擅自接受委托而生气。
“我没什么经验，你要不教教我？”
何云庄鬼头孙一度对她单方面压制的记忆犹新，她还心有余悸，可如果能让本人教一教，或许就不会遇到上次那样窘迫的情况了。
“那鬼……你……应付不来。”
裴成悦把被子撂到一旁，自己揉了揉脚。
“这不是有你在吗？”
唐无卿回道。
“我……你婢女估计，不会让我彻夜不归。”
“曦月？”唐无卿若有所思，“你说的有道理，她确实是个执拗的性子。”
要是被曦月发现，公主正和男子共处一室，恐怕会疯掉。
唐无卿一筹莫展，想不出啥能让两人待在一块的好办法。
裴成悦瞥了她一眼，“也……不是没有办法。”
唐无卿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之后……再说。你把，把窦慕阳所说……的话，再说一遍。”
裴成悦说话总是一副很紧张的样子，唐无卿还真是不太习惯，老有一种想打断他的冲动，不过她总归还是压下去了。
“窦慕阳说她最近一年经常梦见有人要掐她脖子，她父亲窦尚书为此十分苦恼，找了个智一大师为她消灾，声称只要给她安排一个人偶，就能守护她，让她免受梦魇的困扰。可是有一天她发现掐她的人变成了人偶，而且还是和她怀里一模一样的人偶！”
“为……什么，不把人偶丢掉？”
唐无卿像将鬼故事一样激动，忙答道：“正常人当然会这样做，但是窦尚书对智一大师的话深信不疑，自然不允许她擅自丢掉人偶。”
“深信不疑……”
裴成悦沉默了，既然窦尚书能够轻易相信自己的女儿遭受了梦魇，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外来人不相信女儿所说人偶掐她的事情。
这其中，恐怕没那么简单。
“所以啊，她觉得这整件事情就是鬼怪在闹事，她身子弱，估计是阳气不够，才会被恶鬼趁虚而入吧？”
唐无卿如是问道。
她对做出的这番推测还是蛮自信的，毕竟看过那么多的志怪读本。
然而，裴成悦只是下了床，小声道：“该回去了。”
唐无卿从窗口往外看，街上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影，恐怕曦月正在找人了。
“那你赶紧回去吧，我们什么时候再见啊？”
唐无卿送他出去，边问道。
“不急，四天后。”
四天后？
唐无卿有些纳闷，为何偏偏是四天，她想了想，那天……
是绣园诗会！
难道他想趁着诗会人多，借机揪出恶鬼的藏身处？
按理来说，诗会上鱼龙混杂，人员聚集，恶鬼若是化形，也很好藏匿在其中。
“裴成悦还真挺聪明！”
唐无卿一拍手，不由自主地称赞道。
裴成悦刚刚从窗口爬回客栈房间，便见曦月气鼓鼓地在和门外看守的策明军拉锯，左一句公主不见了，右一句皇上怪罪。
他悄咪咪褪去靴子，爬上床，盖好被子，假装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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