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擒其爪牙

　　边城暮雨雁飞低，

　　芦笋初生渐欲齐。

　　无数铃声遥过碛，

　　应驮白练到安西。

　　这首《凉州词》深刻的描绘了丝绸之路上是何等的热闹与繁荣，看不到此时虽然是冬天，看不见暮雨雁飞，也没有芦笋初生，但丝绸之路上一支支驼队走在这皑皑白雪之中，变得更加真实，与这广阔的天地结成一副美丽的画卷。

　　而这驼队后方，骑马直行的秦广桓的慕若冰却顾不得欣赏眼前这美丽的景色。他们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奔西征军大营，将朝廷的旨意先于钦差马周交给苏定方，让他做好准备。虽然一路至上没有向他们去长安的时候那般危险，但更加寒冷的天气使得他们不得不断断停停，耽误时间，他们不知道此时的西征军大营究竟怎么样了。但多耽误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我都问了一路了，你就告诉我吧，你打算怎么收拾王文度啊？”

　　“这是还得请月歆帮忙？”

　　“他一个小姑娘，怎么帮你啊？”

　　“他有个绝活，你们姐弟两个还不知道呢。”

　　“是吗？快给我说说啊。”

　　“别问了，去了你就知道了.”

　　另一边，遥远的西征军大营。

　　在鹰娑川困了好几个月的人困马乏西征军在恒笃城得到了很大的补充，也渐渐消磨着这支英勇军队的斗志，除了王文度每天整出点事来，而程咬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之外，似乎对此次西征的方向更渺茫了。

　　已经十一月初九了，北疆之地的寒冷真的无法形容，待在城里的左卫军还好，右卫军一直驻扎在城外，在寒风呼啸的夜晚，裹着棉衣铁甲的士兵冷的无法入睡，那薄薄的帐篷在凌冽的北风面前就和纸糊的一样，全军上下苦不堪言，更要命的是，随着天气转寒，后勤转运越来越难，朝廷送来的粮食和棉服早已经是捉襟见肘，当地的胡人百姓差不多早已刮了精光，入室抢劫，强奸民女之事屡有发生。程咬金屡禁不止，手下的将领也多有退兵的提议，就在昨天，王文度胁迫程咬金在苏定方等大多数将领不知道的情况下向朝廷发了请求退兵的塘报。

　　两位副总管相互弹劾以及程咬金从中斡旋的奏折，和一大批朝中御史们弹劾西征军罪状的奏章早就摆在了李治御书房的桌子上，而身在边陲的西征军士兵们对现在朝堂之上的风起云涌一无所知，他们不知道此时永安宫里太极殿上朝臣们为了处理西征军展开的唇枪舌战有多么激烈。

　　苏定方望着辕门外的皑皑白雪，愁眉不展，自己征战半生，何时打过这样的窝囊仗？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若不是这个王文度，早在鹰娑川，自己便可以击败贺鲁。还是这个王文度，贺鲁因为步真反叛而撤退，唐军应该一鼓做气打到千泉，但这个王文度以兵马不足，久不修整为由，在笃恒城又是耽误了十几天，这样一来，在千泉的步真必然遭到贺鲁的前后夹击而腹背受敌，大唐何曾这样对待过自己的朋友？而自己派去向朝廷反映西北情况的信使被王文度扣住了好几批，不得已只能派武艺高强的秦广桓去长安，但算日子应该回来了啊！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不测？

　　“大将军，你看谁来了？”

　　大帐的侧面，龙兴带着虽然两名衣衫褴褛但浑身透漏着朝气的年轻人进了中军帐。

　　“你们还活着？”苏定方不知怎么冒出了这样一句话。不错，那两个人正是秦广桓和慕若冰。他看到龙兴带着他们两个不是从辕门进来的，立刻想到了是要避开王文度的监视，这么简单的道理，这么多天自己居然没有发觉，真是被气昏了头了。

　　“回大将军，我二人不辱使命，虽有千难万险，不足道哉，今从长安带来李尚书亲笔书信，圣旨已经在路上了，李尚书命我二人连夜赶回，让将军按照信中所写，提前做好准备。”

　　苏定方一脸期待的接过信，迫不及待的拆开来看：

　　“太好了，这个狗贼，当今圣上果然英明睿智，也不枉我边关将士在这里忍饥挨饿一场啊！”苏定方兴奋的大叫，转头道：“你们二人立下如此大功，拯救了西北十几万将士，苏烈（名烈，字定方，后世多称字）在此谢过你们了。”说完就要跪拜，吓得他们两人还有龙兴赶紧扶住了，自己一个小小的都尉还没上任呢，若冰还只是一个大头兵，怎么能接受堂堂朝廷三品，右卫大将军跪拜呢？

　　“大将军，何必如此，我们做了我们应该做的。”

　　“我恩师对你们二人的评价很高，尤其是你秦广桓，在信中说让我多听听你的意见，找个机会除掉王文度，不知你有什么高见。”见别人扶住，苏定方也就不跪了，也可能是做做样子而已，但流露出来的的表情却无比真实。

　　“大将军，我等须如此这般……定能成事。”

　　笃恒城郊，王文度的一队侍从正在路口等待着接应自己人从长安回来，这些士兵都是武则天专门赏给王文度的朝中禁军精锐——龙武军，以求在王文度西征中帮助他办事，不料居然成为了王文度的工具。

　　（一直想找个机会说一下唐军制，想各位读者能看得更清楚，前文介绍的府兵不是正规部队，贞观年间的军制为隋军制，共十六卫主力，其中左右卫、左右武卫、左右候卫、左右屯卫、左右骁卫、左右领军卫为野战部队，各领40到60府不等，左右千牛卫、左右监门卫为朝廷禁军，不领府兵，共十六卫主力，此时的苏定方即为右卫大将军，前文提到的阿史那弥射为左监门卫大将军。

　　龙武军不属十六卫军，是一直独立的精锐禁军，中唐之后一般由宦官统领，比如大名鼎鼎的玄宗宦官高力士，被江湖人夜砍头颅的肃宗宦官李辅国，以及文宗、武宗时的宦官鱼朝恩，仇士良之辈都曾为龙武军总管，中唐时为神策军，和龙武军一个性质）。

　　“天天让我等在这里守着，连个鬼影都没有，我看咱们诸葛先生是不可能回来了。”中间的一个龙武军士兵嚷到。

　　“谁说不是啊，这里连饭都吃不饱，你看看这两天，我们大家在长安，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另个也嚷到。

　　接着七八士兵谁都说起来自己心中的不满，却发现他们身后过来两骑唐兵，皆着右卫军服饰，尚在几百步之外。

　　“这是苏定方的人，都给我精神点。”这里面官阶最高的队正浦正强喝到，自从那日王文度被苏定方鞭打之后，这些平日里趾高气扬，不可一世朝廷龙武军看到右卫军士兵都是低着头走路的，怕右卫军的士兵各个都像那天一个人就敢直闯自己军阵的士兵一样厉害，惹不起啊。

　　就在这些士兵正在观察之计，他们只是远远的看到了这两名士兵正在张弓搭箭，他们要射什么啊？周围也没有什么目标啊，难道要射我们？开玩笑，无冤无仇，这近三百步的距离，箭射到一半就软了，而且对方还在急速奔跑的马上。

　　你确定？

　　“嗖嗖……”

　　这伙龙武军正在思考之间，已经六枝箭飞入其阵，六名士兵大叫几声，落下马来。

　　这……

　　怎么会这样，我们也是唐军，为什么要杀我们，这么远的距离，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这都已经不重要，刚才还吵得热火朝天的一帮人，现在突然之间就只剩三个人在马上，这种突然之间产生的恐惧下坡了剩下这三个人的苦胆。

　　“不好，快跑，回城”浦正强当即喊道。

　　立刻，三人在巨大的恐惧下调转马头，开始没命的往城里面跑。但是还没跑几步，他就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后的两名士兵已经落马了，而且很快，更大恐惧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前面的路口，二十多骑右卫军拦住了去路，正向自己包抄过来，吓得自己赶紧勒住了战马，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如果从两边的沙地上走，那可真成了那两个神箭手的活靶子了，正在犹豫之间，身后的那两名骑兵距他只有十几步了。索性他拿出了佩刀，打算做最后一搏。

　　“不要想着逃，不会被射成刺猬的，更不要想着拼命，你太菜了。”后面的骑兵喊道。

　　“你们这些右卫狗，我今天和你们拼了”堂堂龙武军，天子卫率，被逼到如此境地，真是羞煞先人，浦正强反正是一死，举刀便向身后的两名骑兵砍来。

　　“小雪影，交给你了啊，看你怎么样？”后面的这两骑正是廖彬和慕雪影。

　　“放心吧。”慕雪影手中只拿着一支铁箭，拍马迎了过去，一回合都不到，浦正强已经被踢在了马下。

　　面前包抄的二十多骑已经上来，为首那名喝到：

　　“给我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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