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二 全民约会

　　翌日。

　　东京都涩谷区南青山的一家保龄球馆。

　　“为了庆祝我们在关东大赛进入八强，我请大家打保龄球！”龙崎教练一手叉腰，向着大多一头雾水的青学众人解释。

　　“咦，原来是这样啊？”桃城失望地说，“不如我们再去大吃一顿吧！”

　　“阿桃，总是去打扰河村家太不好了！”大石微带责备地说。然后他转向其他人，“比赛规则就和标准的一样，惩罚标准由乾来定。”

　　“咦咦咦！不是庆祝吗？为什么还会有惩罚标准啊！”众人一起抗议。

　　然而乾完全无视了他们，“正选分成两人一组比赛，大石和龙崎教练，不二和菊丸，我和海堂，越前和桃城，手冢和河村。最后总分最低的组要喝下我为此特地准备的蓝醋！”他变魔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两大杯冒着烟雾的蓝色液体。“假如球在运动过程中掉下球道的话，也要喝下一小杯蓝醋作为惩罚！”

　　众人一齐吞了口口水，那东西还在噗噗地冒着泡……好诡异！不二的眉毛也轻微地抖了抖。上一次他完全是抱着想尝尝乾的新作品的心思，才会一球直接落下球道，然后就不幸地被放倒了。口味这种东西基本上已经根深蒂固，所以他这次必须得认真，可不能倒霉地成为最后一名……他对酸的东西不感冒！

　　比赛开始以后，众人很快发现除了居然带着专用手套的龙崎教练和大石(菊丸：这两人实在太奸诈了！)，手冢也不必说，不二也是一球十个地放倒瓶子。

　　“不对！我想起来了，不二前辈是在趣味运动会上赢了成山的牛奶吧？那个项目似乎就是……牛奶保龄球？”目瞪口呆的桃城终于想起来那张校报上的照片。

　　“啊！菊丸前辈是会打的，那也就是说不二前辈和菊丸前辈其实跟大石前辈和龙崎教练是差不多的！”这是一年级的酱油三人组。

　　这下好了，一下子有两队肯定领先。剩下三组，手冢和河村组合，虽然河村球技一般，但是有手冢顶着，分数还不至于太难看；再来就是越前和桃城，越前上手快，桃城的直线扣杀用在保龄球上效果也不错；结果剩下的就是乾和海堂，海堂第一次发球就因为曲线蛇球而直接掉下了球道——一杯蓝醋毫无疑问地把他放倒了——乾的网球数据用在保龄球上又似乎不大灵光，垫底几乎已经是定局——所以他已经开始认真考虑故意把球扔下走道，毕竟一小杯蓝醋和一大杯蓝醋真是不能比的。

　　不二笑眯眯地坐在场边，看前面乱糟糟地闹成一团(“乾！我太高看你了！”“龙崎教练，你的球掉了！”“那个，只是意外啊！”“这是不行的哦！”)。就在这不亦乐乎的当儿，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你好，这里是不二~~”不二一眼瞄到了来电显示，捂着手机就朝外面走去。

　　“周助，来……”那头的声音似乎被不二这边的背景音惊讶到了，话说到一半换了另一个问句：“你在哪里啊？”

　　“啊，我们在打保龄球呐~~”不二走出了他们那个场地的玻璃门，“有什么事吗？小景。”

　　迹部为那终于消失的噪音松了口气。“我是说，来和本大爷打一场吧！全国大赛什么的，已经不能去了啊！”

　　不二抿了抿唇。现在刚关东大赛的第一轮结束，冰帝的人还不知道那个东道主名额会花落谁家。他也不好说冰帝一定会被推荐，而且刚才那种隐藏着失落的语气，是想要掩饰心情才会这样的吧？所以不二想了三秒以后就答应了：“嗯。什么时候？”

　　“就明天吧~~”迹部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了一点，“本来是想今天的，不过看起来你那边排不开的样子啊。”

　　是正好听到了青学其他人在吵吵囔囔吧……不二有点冷汗，“明天正好休息呐~~是早上吗？在哪里？”

　　“我家。”迹部干脆利落地回答，“早上八点，我让司机去接你。”

　　“……诶？”不二稍微惊讶了一下，然后想到这很可能是一场没有观众的比赛。不过被人这么重视，他不得不也端正了态度：“好的，那我就等着了呐~~”

　　两人定好了以后，不二收线，然后回到室内。没人注意他短暂的离开，因为就在他不在的几分钟功夫，瞬间脱落了四个人：菊丸不小心把球滚落球道，河村一样的理由，乾则是故意的(为了避免更糟糕的惩罚)，龙崎教练则是发球时被人碰到了手而导致发球失误。

　　最后总分算下来是手冢河村积分垫底，不过由于乾半途故意犯规，所以算是作废。最高分依旧是桃城和越前，他们俩基本是一头冷汗地面对其他人阴暗的目光。

　　“好了，虽然第一战赢了冰帝，但是接下来也不能掉以轻心！明天是自由活动，然后接下来就要继续训练了！”龙崎教练在保龄球比赛结束以后召集全体通知，她好不容易从那一小杯蓝醋里恢复了脸色。

　　“知道了！”众人齐声回答。就算是休息日，该训练的还是会训练(比如说海堂)，该休整的休整(这是大多数，乾想去换线，越前想买新的绷带，诸如此类)，该不明的还是不明(乾：这显然是不二！谁知道不二的假日都在做什么？)。

　　一般来说，不二的短假模式大致是这样的：

　　早上六点，起床，洗漱，照顾仙人掌；

　　六点二十，全负重长跑(一般出门到公园跑，天气不好的时候就在家里的跑步机上进行)；

　　七点，回家，早饭，和妈妈姐姐聊天；

　　八点到十一点，自己定制的训练菜单时间；

　　十一点到十二点半，和妈妈姐姐一起做午饭，午饭，照顾仙人掌；

　　十二点半到一点半，午休；

　　一点半到五点，继续训练菜单；

　　五点到七点，照顾仙人掌，晚饭，洗浴；

　　七点到十点，看外文书籍，听音乐或者音乐剧；

　　十点准时睡觉。(什么？问学习时间在哪里？国中的那种东西根本手到拈来啦！)

　　这只是一般情况，特殊情况包括但不限于以下几种：去圣鲁道夫找裕太；去花店看新的仙人掌盆栽；去外面拍照；去和越前南次郎练习；去运动用品商店买网线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等等等等。他今天要做的事情就不在这张清单上，因为这件事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去迹部家打球。

　　迹部家的占地面积堪比一座旅游度假村，里面的建筑也是，宫殿般的房子就不提了(因为它华丽的洛可可风格而被周围居民称作“迹部白金汉宫”)，配套设施也极其完备：游泳池，网球场，高尔夫球场(怎么连这种东西都会有啊喂！)，养着爱马伊丽莎白的后山马场(这真的太夸张了吧！)……总而言之一句话，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迹部做不到。

　　不二以前参观过迹部家，所以对车开进大门以后还有三公里才能到迹部家宅子的事实保持了极度的镇定。看到他从车里出来，已经等在那里的迹部直接无视了惊愕的管家(我们家少爷今天居然在等人？！)，抬脚大步走过去，示意周围的仆人帮不二把网球袋拎走。

　　“早，周助。”打完招呼以后，迹部的目光落到了不二的手上，不由得高高地挑起了眉毛：“护腕给我看一下，嗯？”

　　“这种确定至极的口气……其实一早就被看出来了吧？”就在他和芥川比赛的时候……不二无奈地说，把左手的护腕摘了下来，递给迹部。

　　“差不多吧……这果然不是铅。”一入手就感觉要沉得多，是一种环状可拆卸的力量扣。迹部掂了掂分量，这东西至少是同等体积的铅制力量扣的两倍。也就是说，是特制的力量扣吗？然后迹部眼尖地注意到护腕内部缝线处露出来的一点银白色。“铂金？不……是铱金。”换做别人可能认不出来它们的区别，他迹部景吾可是常年和金库里的贵重金属打交道的。

　　“嗯，因为考虑到它们密度差不多，但同等质量下的铱金价格只有铂金的五分之三左右。”不二真心赞美，“小景的眼力真是太好了呐~~”

　　“果然大手笔啊，周助。”迹部重新把护腕给不二戴上，“而且考虑到价格的话，你到底做了多少重量的？”

　　“啊，这是个秘密呐~~”不二微笑着回答。“还好爸爸妈妈同意把家里的一部分资金拿出来投资硬通货，姐姐知道以后也拿出了她的‘嫁妆本’……”他眨了眨眼睛，“所以不是我大手笔呐~~全都要感谢家里人的支持，愿意让我戴着一半家产到处乱晃呐~~”

　　“我想由美姐的‘嫁妆本’可不知道能弄多少这种力量扣……”迹部非常实际地评价了一句。不二由美子是塔罗书的畅销作家，看她开的法拉利跑车就知道，那收入绝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换句话说，不二口里所说的一半家产绝对是在自谦。

　　“……诶？”不二惊讶了。暂且不提小景为什么会对由美姐的收入那么有信心(他记得小景似乎看到过由美姐的车？)，但是他貌似从来没在小景面前提到由美姐的名字吧？那小景是怎么知道的？

　　“好吧，这些都不是问题。”迹部把手一挥，直接指向了不二的手，然后再指向他的小腿：“不管怎么说，今天把这些都给本大爷摘下来！你是戴着这些和慈郎打的吧？本大爷就算是输，也不能输给一堆力量扣！”虽然铱金的力量扣勉强还算华丽！

　　“嗨嗨，我知道了……”不二决心不去问他疑惑的那个问题。他算是看出来了，在某个问题上，他大概只能和迹部装傻；只要迹部不说，他也不说；照现在的情形来看，他要是先提了，迹部的下一步动作很可能是真的表白，而不是放弃。不过，不二头痛地想到，他从来不知道，冰帝的迹部原来是个这么固执的人！(乾：不二你用词错误！这应该是专一！)

　　等到不二离开迹部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左右了。事实上他们刚吃过午饭，因为比赛一直从早上持续到了现在。当然这有不二刻意不用绝招以拉长比赛的成分在(用上很可能又是没得打)，也有迹部强大的实力成分。不过两人对结果都心知肚明。

　　在送不二回家的车上，迹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榊教练曾经说过，以我的实力，在国中的网球界基本没有敌手——当然，这要除去你之外。没打的时候总是惦记着，但是真比下来才知道差距啊……”不二不用绝招的原因他也清楚，但是除去华丽的技术之外，不二的其他方面也是非常全面而优秀的。总体来说，他的水平真的超越了现在日本国中网球界的巅峰(他、手冢、真田)一大截距离，无怪乎比赛一场一场地胜得毫无悬念。

　　不二对此不知道该发表什么评论。因为他比他们多出十年的网球经验，所以才会导致现在这种局面的产生吗？“实话说，我很早就考虑过退部。”而且在回来时第一次看到手冢时就在想了，只是他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也没和任何青学网球部的人说。不二看着向后倒向皮制座椅的迹部，没忍住安慰他，“而且这一天应该不远了。”

　　“什么？”原来闭目假寐的迹部猛地睁开了眼睛，身体也绷紧了。“你要离开网球部？离开青学？”

　　“嗯。”不二望向窗外闪过的树木，“今年青学一定能完成我们国一时的约定吧……这样我就没有遗憾了呐~~”

　　约定？称霸全国吗？所以不二一直是为了他的承诺才留在青学的吗？即使他已经有了飞到更高更远地方的实力？迹部紧紧地盯着他的动作，手在身侧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你打算去哪里？”在他们比赛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了，那种追求极限的感觉，而现在的日本国中网球界没人能让他达到那种极限——以至于不二要戴特制的力量扣来解决这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呐~~”不二回首，给了迹部一个微笑：“我想，不管是哪里，总会是一个新的□□呐~~”

　　新的□□……追求不断的进步吗？迹部呆住了。

　　最终打破车厢里的寂静是不二的手机铃声。不二抱歉地看了一眼迹部，接起了电话。“嗯？乾？我是不二。”

　　“三人约会？”似乎有印象，不过最后好像并不是这样？

　　“啊，现在去吗？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到。”裕太应该在那里，那就去一趟好了呐~~

　　“嗯，就这样~~”

　　等不二合上手机，迹部就主动发问了：“哪里？”

　　“三丁目的街头网球场，麻烦小景了呐~~”不二笑眼弯弯。

　　迹部不由得皱起了眉：“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每次都感谢我！”感觉很生分，很不好，很不华丽……而且他刚刚知道不二打算离开，虽然现在还没成行，但是心里的某个地方似乎已经空出来一块大洞。

　　“啊，不好意思，小景，一定没有下次了呐~~”不二微微地苦笑了。怎么他在别人眼里的有礼在迹部这里就变成多礼了？

　　“你自己说的，下不为例！”迹部警告他说。然后他露出了一副思索的神情：“三丁目的街头网球场？是不是我上次去的那个地方？”

　　“诶？小景怎么会去那里？”不二倒是真的惊讶了。好像桃城的确说过在街头网球场遇到过冰帝的人，不过他那时没注意。原来是小景吗？

　　“啊，因为想带桦地去看看更多类型的网球，结果发现那里全是弱旅，除了……”青学的桃城，这句话没说完。迹部后知后觉地想到上一次的悲剧结果，如果这一次那个橘的妹妹和桃城依旧在的话，那他和不二一起去，岂不是会很尴尬？话说回来，他也不是真心想要调戏那个女孩子(不过桃城和不动峰的那个谁看起来都挺喜欢她的)，只是觉得这样更容易激发那些人的斗志而已，事实证明还挺有效的……(杏：你！)

　　不二没等到迹部的后半句话，疑惑地扬了扬眉毛。“除了？”

　　“没什么。”迹部果断把这些往事都吞进肚子里。就算他们在又怎样，他今天就是想和周助多呆一会儿！“本大爷和你一起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再遇到他们呢！”当然了，碰不上最好，迹部在心里默念道。

　　然而天照大神这次没有眷顾他。事实上，在网球场底部时(网球场建在比较高的地势上)，乾、菊丸、大石就已经被和不二一起出现的豪华房车和同从车里出来的迹部震惊到了。菊丸想到被乾称之为“三人约会”的东西，那现在不二和迹部一起来了，难道说他们之前也在约会吗？菊丸自己都被他的奇思妙想给打败了。再等到众人一起爬上楼梯之后，桃城和神尾看见迹部的反应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虽然他们刚刚还在吵架)：“怎么又是你！”网球场上的人很多，从青学的越前龙崎到圣鲁道夫的观月裕太再到不动峰的伊武橘杏，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皱眉不一而足。

　　“没什么？”不二把迹部刚才回答他的话惟妙惟肖地模仿了一遍，口吻都一模一样，除了最后故意拖长了音。那这种明显不受欢迎的气场是什么啊？

　　迹部脸部抽搐。真是太不华丽了，这些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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