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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花缘(四)


  白唯君不断地往后退去,一直被白乃正逼到了墙角,手里的剑早已被他打飞。

  白唯君头上的冷汗止不住地流下,被他胡乱地抹去,他的脑子有些昏沉,白唯君麻木地抬起手臂格挡白乃正迅猛的攻势,他渐渐力不从心了,他想,这次也许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他将被白乃正杀死在这里。

  白唯君想到这里,伸手本想从怀中夹出一道符咒,却没想到捞了个空,白唯君的脸色略显诧异,瞬间苍白起来。

  白乃正几乎在同时飞扑起来,白唯君无路可退,在他以为自己要被杀死的时候,一阵刺目的光芒席卷而来,柳蒙在千钧一发之际破开结界,瞬间投掷出除魔剑,凌冽的剑气直接震晕了白乃正。

  窄小的巷子里,烟尘四起,面容清秀的绿衣学者抓紧肩上的外袍,压抑着喉头难耐地轻咳起来,白唯君跪在地上,双腿瘫软,眼神空洞,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白唯君本以为自己马上就可以死在这里了。

  生死攸关,白唯君难以置信,他心里居然在窃喜。

  柳蒙咳嗽了许久,终于压抑下来,他抬起袖子遮住自己的口鼻,背过身道,“时间磨的差不多了,我很失望。”

  白唯君在烟尘里,怔然地抬起头看着绿衣的学者。

  白唯君回过神,终于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该做什么事情,白唯君咬紧牙关,握紧了双拳,“刚才是意外,请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不必了,天色已晚,”柳蒙作势看了眼霞光满天的高空,淡声道,“我已知会你们白家人前来领走你们两个人,至于这条链子,我奉劝你还是自己收好。”

  柳蒙说罢,就将白唯君先前摘下的额心坠扔到了他的面前,“连自己身上东西都护不好的人,还怎么护着别人。”

  白唯君捏紧了那条金链子,咬牙切齿,“您不守信用。”

  “是你们输了。”柳蒙回过头,漠然地瞧了白唯君一眼,“输了,就是输了。”

  柳蒙披着外袍一路走过巷子,他没有分心去看巷子里的一片狼藉,脸容冷淡,漠不关心,白唯君不死心地爬起来,跑上前追问他,到底为什么要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柳蒙似乎被他弄的有些烦躁,停下步子,偏过头,冷傲地侧目,“你势头不错,可惜心慈手软,明明处处都是破绽不是么?但是你都放弃了。”

  “心软的人成不了大事,最终只会伤人伤己。”

  白唯君低下头,他确实犹豫了。

  在看到白乃正的脸的时候,哪怕知道那是邪祟,他也无法对自己熟悉的脸容痛下杀手。

  正如柳蒙所说的,也像他心底里一直害怕的,白唯君宁可死的人是他自己,他不想让自己痛苦。

  未来的白氏家主居然会是这种软弱又自私的男人

  白唯君迷茫地望向天空,铅灰色的天空,他很想再见一见过世的父亲,他想问问父亲为什么偏偏会选择他作为家主的继任者,会什么会选择如此没用的自己。

  白乃正似乎伤的非常重,而白家的大哥白刃战在天色即将灰暗下来的时分出现了,一如往常的满脸怒容。

  柳蒙走近他,对他交代了事情发展的经过,白刃战耐着性子听到最后,脸色越来越差,最后他只对着柳蒙道了几句违心的恭维话,便不由分说地拖上白唯君和白乃正匆匆赶回了白家古楼。

  当晚,白家古楼彻夜通明。

  卜菱为白乃正的治疗断断续续地持续了近一夜,白乃正的状况时好时坏,有的时候醒过来,卜菱也不晓得他迷离的双目到底是不是在看着面前的人。

  卜菱只能含泪不停地呼唤白乃正的名字让他维持清醒。

  也许睡了,就彻底醒不过来了。

  高楼上,楼阁里柔光闪耀了一彻夜。

  而白唯君守在一楼的梯木拐角处,柔和的脸埋入膝盖里,天上光线变化,月轮沉入山的另一头,白唯君怀着满心愧疚,一宿没阖眼。

  第二天,经过一夜的努力,白乃正终于恢复了神智。

  出乎意料的,白乃正刚刚好转就被白刃战揪着胳膊提出来,粗犷的武将将两人痛打了一顿,白乃正连连讨饶却都被自家大哥无视了。

  白刃战照例罚了白乃正二十戒辫,只是这次,连带着白唯君一并罚上了。

  白刃战当时一边打一边吼,气的脸色铁青,他一遍遍地骂到,“你们招惹谁不好,偏偏要招惹花家的柳蒙!”

  少年人的惨叫声逐渐沉寂下来,越发没有底气。

  眼前,白乃正和白唯君死鱼一样趴在床上,任人宰割。

  卜菱悉心地帮着他们擦拭着湿透的额角,这个模样的卜菱不同于往日见到的孩童模样,那是一个五官已经完全长开了的女子,妍妍明丽光彩照人,一颦一笑都带着妩媚情态。

  白唯君虚弱地道,“谢谢娘......”

  白乃正哎哟哎哟地叫唤。

  当晚,白刃战拉着白唯君进行了漫长的谈话。

  白刃战的脸生的刚强坚毅,这时,他坐在桌边,倒了杯茶水道,“你们为什么要跑?”

  白唯君侧过脸,这时他的脸已经肿成了一个小山包,模样颇滑稽。

  白唯君苍白着脸道,“大哥已经知道了吧?”

  白刃战呷了口茶水,“你是指白乃正拿沙土填了放生池的事,还是指白乃正盗走了南竹大师袈裟的事?”

  白唯君面色尴尬。

  “我要问的不是那些,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跑。”

  白刃战冷漠地凝视他, “我记得我说过的吧?不止一次。只要你还是记录者,你就不能这么做,万万不可以身犯险。”

  “白家已经失去过一个记录者太久了。”

  白唯君低声道,“若是乃正死了也无所谓吗?”

  白刃战沉吟一阵,道,“对,无所谓,你是我们白家的一切,你的性命高于我们所有人。”

  白氏家主的骄傲,不要愧对你的血脉。

  白唯君忽然回想起了父亲的这句话,父亲说完这句话就死亡了,母亲卜菱总是对此闭口不谈,每次他追问到最后,卜菱总是会流露出怪异的神情。

  白唯君突然觉得浑身发冷,他想知道这样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可是他不敢问出口,就像他心底认定的那样,他是一个胆小鬼。

  白刃战看了他很久,最后缓缓道,“好自为之。”

  ......

  白刃战出门后,白乃正忙迎进来,一个劲儿地追问白唯君,问他是不是挨批了。

  白乃正问,大哥跟你说了什么

  白唯君喉头滚动了数次,只道,没什么。

  白乃正沉默了,索性不再追问。

  ......

  观尘镜外,兰纹突然问道,“记录者?是指书写《青凰》的人吗?”

  白凰抚扇,点头微笑,“正是。”

  白凰笑道,“青凰书的记录者,负责记载四个家族历史上重要的事件,但是记录者本身却是不可参与记录的事件。”

  柳鹿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白凰轻笑,“也就是说,如果这些事件里有你某个重要的人深陷险境,就算你在当场,哪怕他就在你眼前,你也不能出手搭救人家。”

  兰纹想了想,道,“如果救了会怎样?!”

  白凰道,“天下大乱。”

  兰纹悚然,“说的我心里毛毛的......”

  白凰伸了个懒腰,“安心吧你们,几千年里,在历史上,可没有一个人敢那样做。”

  兰纹放心地长舒了一口气。

  ......

  此时,观尘镜中,画面闪动,呈现出一方古色古香的院落。

  白乃正举着本书大骂,“抄你的《清心咒》去!”

  一本书稳稳当当甩在了白唯君脸上。

  白唯君不甘示弱,抡起木鱼就要往他脑袋顶招呼过去。

  我记得这个地方,似乎之前昌玉带着我们见过的宗祠,宗祠里头,有一条暗道,走过了暗道,里面藏着的就是画面的这间禅房。

  昌玉那时候说,他小叔父临死前,曾经回来布置过这间禅房,那时候我问昌玉难道他家小叔父能预见自己的死期?

  后来我想过这个问题,除非那个时候,白乃正已经不想活了。

  可是为什么不想活了?

  这时,白乃正裹着僧袍指着白唯君哈哈大笑,“哈哈哈!白猴子!白猴子!”

  书里居然夹着白色粉末,抹了白唯君一脸。

  白唯君往案上摸索,抓起一本大悲咒砸在他脸上,狠声道,“滚出去!”

  白乃正躲的欢快。

  禅房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一堆人堵在房门口,带头的是个和尚,慈眉善目,面呈福态,穿一身雪白的禅服,他原本的僧衣正裹在眉飞色舞的白乃正身上。

  和尚站在纷飞的雪尘里,一脸懵怔。

  白唯君气的浑身轻颤,手撑在案板上大口喘气,禅房内一片狼藉。

  白乃正不知死活地道,“二哥,你定力不够啊!”

  和尚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手抓起一个小子,两个小子不满地叫唤起来。

  狭小的禅房里,粉末如雪,卜菱靠在门边掩唇轻笑。

  看到这里,白凰突然不笑了,他平日嘴角总是微微上扬的,可是现在却不笑了。

  看到这里,我总算是明白,为什么白凰一定要坚持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将自己的人生重演一遍给我们看了。

  我小声询问了白凰,才知道镜子里这个时间点已经发生在柳蒙事件后的第三年。

  白唯君和白乃正已经不用再去佛寺,而是留在白氏中门城,在白家古楼设有的禅房里修习,而两个月后,就是世家子弟去往昔宁王城参加考核的日子。

  几年后,也就是这时候,白唯君已有了婚约。

  而在柳蒙事件以后,白刃战为了保护白唯君的安全,专门给他指派了一个贴身影卫,处处保护他的安全,白乃正对此怨言颇多,影卫在场的时候,白乃正几乎找不到约白唯君喝花酒的空档了,这让白乃正心里非常不舒坦。

  白乃正越想越生气,常常对着穿着一身黑漆漆的影卫怒目而视,而包的严严实实,遮着口鼻的影卫只能用露出的双目投去他无辜的眼神,白乃正却并不买账。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白唯君也习惯了三个人出行的日子。

  时间长了,就容易荒废,转眼就到了世家考核的大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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