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蜘蛛网似的玻璃再也支撑不住箭雨的袭击，碎成一小块一大块晶莹剔透的玻璃碎片，扑簌簌洒落在车子里。
伊蕾娜双眸之中跳动着火焰，一头亚麻色大波浪长鬈发从头部至发根，如同火浪般燃烧起来，璀璨炽热。
她左手护住洛莉丝，右手在半空中快速比划着手势，古老的文字符号在她的四周浮现，而车内也在刹那间升起淡红色薄壳状的火元素防护罩。
从车窗内/射入的短箭触碰至防护罩的瞬间，便燃起烈火，化为灰烬。
铁质的箭镞也融化成一滴滴火红色的铁水，从防护罩流到在车门边缘上，发出“嗤啦”的响声。
“莉莉，从座位底下的暗柜中拿出信号弹！”
伊蕾娜此时脸上布满凝重，事情超出她的掌控之外。
洛莉丝立即探下身，伸出手在座位底下摸索，很快摸到暗格的拉环。
她扯出暗格，翻出藏在里头红色外皮的信号弹，“妈妈，是这个吗？”
“对！待会我从‘五’倒数至‘一’后，用魔法击开车门，你跟在我身后钻出去，这辆车快撑不住了。”
伊蕾娜召唤出金红色长鞭“火之荆棘”，握在手中，“五，四，三，二…一！”
火焰冲击波从伊蕾娜手掌心发出，“嘭”地将车门整块撞出，铁质车门在平整水泥上翻飞了几圈，溅出星星火花，最后扭曲地落在路旁的树边。
洛莉丝紧跟随在伊蕾娜身后，灵巧地钻出被箭雨射成刺猬的老爷车。
她的心已提到嗓子眼上，密密麻麻的短箭在她面前融化燃烧，一团团金色的火焰，流淌着的红色铁水，和……从远处天边如流星般划来火球！
“轰！轰！轰！”
老爷车被炸得四分五裂，各种车零件如同大型暗器四处翻飞，路边并排的几棵小树被横向切断。
伊蕾娜在爆炸前一瞬间将洛莉丝扑倒在地，火元素防护罩正面受到波冲击，再也承受不住，破碎成一块块金光碎片，消散于空气之中。
两人被爆炸余波冲击，在地上翻滚两圈才停下来。
即使爆炸声不断，洛莉丝依然清晰地听到了伊蕾娜压抑地一声闷哼。
这就是，系统384所说的「危险度极高」吗？
耳边嗡嗡作响，洛莉丝咬咬牙，压下心头的恐惧惊慌，迅速爬起身，旋即扶着身旁的母亲坐起。
伊蕾娜后背全是条条凌乱的伤口，触目惊心，洛莉丝鼻子一酸，心里油、酱、醋酗倒在一处，眼中泪光闪烁，“妈妈……”
“妈妈没事。不要用魔法治疗我。”伊蕾娜抓住洛莉丝的手，嘴角扯出淡淡的微笑，安慰道。
她的双眸火光更甚，弗朗特家族的徽章在她脖子处显现，发出淡淡地橙色光，白色的双翼从在后背舒展开来，刹那间，沾着血迹的纯白色羽毛漫天飞舞。
左手掌红光乍现，伊蕾娜蹲在地上，手猛地拍向地面。远处，突然涌起许多圆柱形火焰，惨叫声不断响起，大片躲在暗处的人被烈火烧得渣都不剩。
“莉莉，放信号弹。”
洛莉丝傻傻愣愣地看着伊蕾娜的翅膀，听到话才回过神来，连忙手忙脚乱地拿起信号弹，举向夜空。
“咻”的一声，信号弹直直飞向黑绒丝般的夜幕，橙金色的烟花炸开，现出一片枫叶图案。
伊蕾娜晃悠悠站起身，举对着面前阴森森的密林举起鞭子，冷冷喊道：
“出来吧。”
“不愧是帝都来的贵族，这股压迫感，真令人双脚颤抖呢。”密林深处响起若有若无的鼓掌声，一个黑袍人缓缓走了出来，在树木燃烧的火光下显出身影。
〔黑袍人，Lv64〕
虽说母亲伊蕾娜等级是65级，但她后背伤口血糊成了一团，握着“火之荆棘”的手还在微微颤抖，显然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系统384，能不能恢复我的魔力？我要给母亲疗伤！”洛莉丝咬着唇，在脑海中呼唤着系统384。
「系统384提示玩家，完全脱离战斗后才能打开积分商城兑换物品。另外，您的等级与伊蕾娜·弗朗特的等级相差太大，无法对其进行治疗。若您对她使用治愈术，会瞬间陷入昏迷之中！」
“来吧。”伊蕾娜并没有废话，烈焰长鞭甩在地上，一道焦黑。
黑袍人压低身子，向她冲了过来，几乎贴在地面上滑行似的。
鞭子作为远程武器，伊蕾娜当然不会让这种刺客型太过于靠近她，“火之荆棘”在空中划出圆环形光线效果，直甩向黑袍人，切断其奔跑的路线。
那黑袍人急急刹住脚步，宽大的袖口突现尖刀，挡住攻击，爆出激烈的火花。
两人一来一回打斗起来，受伤的伊蕾娜却是游刃有余，丝毫不虚。
洛莉丝紧紧盯着伊蕾娜的身影，觉得心急如焚，忐忑不安。伊蕾娜与黑袍人每一次碰撞，她心里也又紧张一步，仿佛全身的血液全注入了心脏似的，煎熬无法忍受。
若是以后有机会，她一定随身携带几十瓶蓝药，像喝娃哈哈一样，魔力不够喝一瓶。
忽然，伊蕾娜猛地转头看向她，冲着她惊恐大喊：“莉莉，危险！”
洛莉丝愣住不动，身体僵直。
一只短箭毫无征兆地破空而来，小缕粉紫色头发唰地掉落在地，脸上一疼，割出一道细小的血痕。
“你的对手是我！”黑袍人俯冲至伊蕾娜面前，阴冷地尖刀挥向她。
伊蕾娜猝不及防，右手臂被割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短箭的箭镞深深没入泥土，洛莉丝脊背上倏地爬上一股寒气，额头顿时沁出冷汗。她猛地爬起来，向箭飞来的反方向撒起脚丫子飞奔。
她知道，她留在这不仅没有任何作用，还会分散母亲的注意力。
还有很多小喽啰，她必须把那些人引走。
今晚的月光很暗淡，而密林却流光飞舞。发出莹绿色光芒的萤火虫慢悠悠绕着树木上下飞翔，它们尾巴上的小灯一闪一闪，明明只有一点，却也璀璨。
战斗模式已开启，洛莉丝凭借着系统优秀的夜视能力，灵活地在树林之中快速穿梭着。短箭时不时擦身而过，或是戳进铺满枯叶的大地上，或没入一旁树干上，“噌”地颤动。
她现在脑海里是一片混乱。
系统384刚刚对她说了一句话，如同巨石坠入原本就不太平的大海，更加激起千层波浪。
「剧情的必然性」是什么？
即使像一只野兔般快速飞奔，洛莉丝觉得自己的呼吸却是冰冷的。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没有明确的方向胡头乱窜，似乎跑去哪，结局都是一样不可改变。
有没有，有没有人来救她？
可剧本，并没有安排啊……
恍惚之间，一只短箭精准射入她的肩头。强大的冲击力让她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身体不受控制地扑倒在地，仿佛突然掉进了万丈深渊，肩膀痛得似乎失去所有知觉。
“射中了，她受伤摔倒了！”
不远处传来一句惊喜地呼叫声。一会儿，三名黑袍人从灌丛中窜出来，手中抓着银色的弓/弩。
“快杀了她，回去复命吧！”
洛莉丝小脸惨白，气喘吁吁，身体哆嗦如筛糠般，双脚猛蹬着泥地，不管不顾往前爬着。地上枯叶扬起，飒飒作响。
她终于懂得第一天晚上那胖子的心理感受。
三人谨慎地举着弓/弩，踩着枯枝枯叶，缓缓向她靠近。
洛莉丝身体中的氧气都被掏空，呆呆地握住眼前翠绿色锯齿草的茎干，一只莹绿色的萤火虫落在上面，似乎正好奇地打探着她，小翅膀嗡嗡嗡地扇动着。
如果闭上了双眼，看到的是黑暗的话，那么，再次睁开眼睛去看世界的时候，是否会是一片光明？
“啊！”
听到身后传来惨叫声，洛莉丝恍惚地一颤，转过头。
“谁？是谁？！”
站在最后的黑袍人四分五裂，只得发出一声惨叫，便化为淡白色星点，慢慢消失。剩下的两个黑袍人看见同伴的惨状，吓得魂飞胆破，疯狂地向四周大喊，哪里稍微有些动静，便举着弓/弩一轮齐射。
洛莉丝却从战斗模式看到了一个身影。
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激动得几欲哭出来。
空气中似乎藏着近乎透明的细状丝线，细到肉眼看不见，锋利度比钢琴线还要锐利。洛莉丝却清晰地看清了细线，泛着冰冷的死亡色。
惊慌失措的两个黑袍人刚想举起弓/弩对准洛莉丝，却发现已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皮肤上冒出一道道血痕，整个人像是丢入了绞肉机，粉碎一地，死亡的白色荧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洛莉丝脑海一片空白。她感受到了杀意，冰冷的危机刺骨，一张透明细状丝线的网像她覆盖过来。
来者不是救她的。
系统384的警告声在脑海中叫嚣。她挣扎着站起，跌跌撞撞的跑起来，却猛地刹住脚步。战斗模式视角之中，一根细长的线泛着冷光，横在她的脖子面前。
“洛莉丝小姐，是我呀。”
前方不远处的黑暗之中，淡紫色双眸只有一只正闪耀着亮光，另一只被手捂住。
“别过来！”
洛莉丝第一次为自己当初乱跑而后悔。“缠绕之藤”瞬间释放，抽光了她刚恢复的25点魔力。
绿色藤蔓疯狂地涌向暗处的少年，却被切割得粉碎。
〔斯葳夫特，Lv30〕
“我亲自来救你，怎么对我说这种话呢？”
眨眼间，斯葳夫特移动到洛莉丝的面前，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单手提至半空。另外一只眼睛露了出来，是鲜红色，却与伊蕾娜的所爱的鲜红色不同，如鲜血般赤红。
异色双眸不带任何情绪，在黑暗之中明亮至极。
洛莉丝拼命的挣扎着，猛地扯着他的袖子，双脚乱踹，“契…约…无效了？”
似乎欣赏够了她挣扎的姿态，他随意甩掉手中的少女。
“这点灵魂疼痛，怎么比得上即将自由的愉悦呢。若您再强硬一些，劝服弗朗特夫人解除契约，我倒不会对您起杀心呢。说起来还要感谢那些人拖住了夫人，不然我可没有机会。”
洛莉丝摔得七荤八素，感觉自己的骨架都要断。她大口大口喘气，浑身软绵绵的，肩上的短箭又没入几分。
呵，自己捡的东西，苦果再怎么苦涩难吃，也要咽下。
“您还想说什么？”
她被斯葳夫特掐着下巴，强行抬起头，看向那双带着笑意的异色双眸。
“短发，你剪了呢。果然很适合你。”她咳了咳，不知怎么的，只想说这句话。
少年眼中的红光又盛，猝然伸出手，尖锐的指甲刺进她腹部。
“唔！”
“您是没什么可说的了吗？让我送您上路吧。”
“等！”洛莉丝抽着冷气，再一次喊了暂停，“我、我想唱首歌给你，可以吗？”她还想做最后一次垂死挣扎，虽然已经近乎没什么希望。
少年抽出手，歪着脑袋，淡淡地看着她。
洛莉丝疼得又一阵痉挛，其实她脑袋之中空空一片，连系统384都静默收起警告音，瞎扯的理由是随意脱口而出的。唱歌？唱个毛线啊他想杀我啊！
眼瞅着少年开始不耐烦起来，洛莉丝慌慌张张，开口唱起一首她爱听的英文歌，声音沙哑又难听，断断续续，还跑了调：“Oh ty boy……”
一抹鲜红从她唇角缓缓溢出，粘稠的血液蜿蜒滴落在地，她被呛住，才唱了几个词便唱不出了。腹部的五个小洞如小泉般，冒出温热的鲜血。
少年对歌曲并没有兴趣。
他举起那只沾满洛莉丝鲜血的手，送到嘴前，面无表情地舔了一下，却蹙了蹙眉。他疑惑地凝视着手上的鲜血，似乎在思考什么。
“有趣。”
他突然笑起来，声音好听极了。
“洛莉丝小姐。我可以不杀你，做个交易如何？”
“？”洛莉丝吐出口中的鲜血，猛地咳嗽。
“一，让我做你的骑士，但你必须听从于我；二，我要你，当上天使族的女王。”
他轻笑着，声音慢条斯理，淡紫色和赤红色眸子一闪一闪，手指向洛莉丝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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