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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立小遇想他是不是被这日出冲昏了头脑以致于忘了站在她面前的是立小遇而不是别的什么女生,对她问出这样的问题,她感到恼怒,什么叫最真实的一面?她冷冷地说,“贞子吗?”周纯笑,他没有理会到她语句里的怒火,“我愿意当你的听众。”

  这句话将立小遇彻底惹恼了,什么叫听众,是要像是观众吃着爆米花像观看电影一样消费她的话语吗?对不起,我的话语很高贵,你们出再多的价钱我也不卖!她所谓的成长,也并不是她一个人,这世界上的每个人都一样,无论在人群中是如何的光鲜亮丽,都注定是孤独的,正因为她明白这,所以她才选择远离喧嚣,离群索居。她不像他人经历的波折那么多,那些看起来是可以被度量的苦难她没有,但她并不是要通过外在苦难而灵魂丰富的人,她本身灵魂就很丰富,她所经历的是精神苦难,这如何诉说,如何表白,如何分担?生长在乡村,然后求学读书发奋,考研工作写作,这几句话已经囊括了她已经历过的岁月,若是更简洁一点——自由。至于别的,没有,至少在现实生活中没有经历,她不能说谎,这不是虚构,这是虚伪。

  “我真的是一个很平凡的人,没有故事。”立小遇说。

  “那我来问你吧。”

  “你以前有没有喜欢过的人?”

  终于,立小遇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如何回答,她不知如何回答,有还是没有,若说有,他肯定会追问细节,若说无,这明显不是事实。她更想说无。

  “没有。我一直一个人生活。”立小遇说。

  “那你的小说就是你给我看过的稿件灵感是虚构的吗?”周纯眼色此时变得犀利起来了,这让立小遇如坐针毡,她说,“是虚构的,全部都是虚构的,我想象力很丰富!现在够了吧?你不要再问了,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何在,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你我真的很不适合!你以前说喜欢我,我当成戏言,而后你一直出现我的左右,对我也做了很多事情,于此我很感激。然到今日,我想我也应该给你个答案了。”

  立小遇情绪激动,周纯预料到不好,他祈求她再给他些时间,此时他不想要被她拒绝。他抱住她,将昨日残留的欲望加诸于她身,他控制住她,吻住她,但他不知越是这样做,越会让她反感,她推开了他,声色俱厉,“我不喜欢你,请你以后离开我吧。”周纯立在原地,他不料想,她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无视她刚才的诀别,因他早就立定了决心。若是此生她对他只有沉默,那么他也再不愿意接触别的人。

  而后哪里都不想去,一路回到了北京,周纯送立小遇回到了家。立小遇说,“我想请七天的假。”“好。”周纯回应。她接过行李,慢慢上楼,他目送她,过了很长时间才走。

  七天七夜。整整的七天七夜。她从没有拉开窗帘,屋里一片漆黑,不睡不醒,关掉手机,关掉电脑,书稿掉落在地也不管,文件摆得到处都是,坐在地板上,忘了时间,忘了光年,连忘也忘了。她到底要干吗?这太不是立小遇了,她哭,眼泪止不住,大颗大颗地掉落在地板上,用CD机放很悲伤的大提琴乐,撕扯着自己的神经。

  而周纯,他打电话给她,不接,发邮件,没回。她这是要彻底与世隔绝吗?他很多次来到她租房门口下,他甚至很想直接冲进去,然而他忍住了,他只是一直眺望她从未打开过的窗户,然后开车去很远的地方,像是回到了某个时候,却又与少年时代的残酷不同,他感到的是希望的悲伤,他是有希望的,他相信,他像奥雷里亚诺上校一样充分甚至盲目的相信自己的感觉:她会回来的。

  这一天,正如往常一样,在距离立小遇请假第八天的时候,周纯照样给立小遇发短信,即使她并不回复。他在开会,但是突然,他感觉到她来了,于是他不顾一切地跑出会议室,终于,他看到了她。她站在公司门口,披散着头发,形容消瘦,他走向她,她却跑向他,她直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她哽咽着在他耳旁说:

  “。”

  他几乎落泪,轻抚着她颤抖的背,“ TOO。”

  没有人知道在那七天无眠的夜里她究竟在想什么,她昏乱到没有任何思想,也没有思考,只是一直沉浸在音乐里,是自甘情愿的被悲伤所拉扯——她想他。她果真骗不了自己,她所要喜欢的应是喜欢自己的人而不是自己喜欢的人,人总是物质动物,所以会有日久生情之说,人的感情也是物质的,很多事情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就算不情愿,我们也是被徒徒消耗的,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在意那么多。这并不是不认真,相反,真实的面对生活才是最好的真挚。

  周纯想,无论立小遇是否应允他,他此生都不愿再留心于她人。这世间所谓的繁华沉败,他在少年时代早已见历,他想他应该是看穿了的,就像人们口中无数遍念叨的爱情,在一般的世人眼中,无非是男女的辗转起合,寄希望通过激烈的语言来消除彼此的隔阂,太过于肤浅,甚至都不配称为情。这是何种情呢?只是世人为了摆脱日常苦痛而发明出来的厥词,心动牵手倾诉彼此……诸如此类,也不过是人类为了表达自己而故意修饰的行为,为什么总是要抬得那么高?明明就只是一种很普通的求偶行为,为什么要故意卖弄?风花雪月花前月下,不过是正常的男盗女娼哗众取宠,又何必一次再一次的使劲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在朗朗乾坤之下?果真娼就是娼,被践踏了的娼脾性都很贱。毕竟人至贱才无敌!这是他以前一直认为的所谓的情。因为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裸露在别的男人体下,遂而他总是对男女之情感到恶心,至少是在肉体接触方面,简直就是他妈的贱,贱人贱人贱人!大骂三声,耳根清净。他越长大就出落得愈发高挑英俊,然他的眼总是那么犀利,高傲冷漠,对于所有前来向他示好的女生,若是跨越了他雷池半步,他会一脚把她踢开,会大发雷霆,有时愤怒到不行就破口大骂!他恨,他的恨无处诉说,他抓耳挠腮,他痛哭流涕,他渴望被人理解,但是又讨厌别人接近他。

  他是如此矛盾。

  记得高中的时候,有女生在他的桌子上放情书,他那时刚好进教室,瞥见了那个自称是校花的女生,他三下五除二越过书桌,抓起情书,跑到女生面前,冷硬地问,你是什么意思?女生脸虽然红,但是也有一定的脾气,她说,就是这个意思!这一句话可是惹恼了他,他想怎么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他一股气血一直往脑海里直冲,变成了他的破口大骂,贱人!将情书砸在女生的脸上,然后走了。直到大学,他仍保有这种想法,只不过在措辞上稍微温和了一些,大部分时间会说“滚!”实在生气极了,他才会暴跳如雷破口大骂!

  他知道所谓的追求不过贪恋他的某些东西,贪恋他的的外貌,贪恋他的财富,贪恋他的才能……如果他只是街头一名无名的乞丐,她们会像蜜蜂围绕着花朵一样围绕着他转吗?如果他只是一个全身粘着灰的泥瓦匠,她们还会向他投来谄媚的笑脸吗?如果他外貌不出众身高不高一贫如洗,她们还会像摇着尾巴的狗一样对你无所不应哈腰点头吗?不会!不会!她们并不是喜欢周纯这个人,只是喜欢周纯所代表的容貌家财和立于制度上不败的资本。如此肤浅做作的她们又如何能懂得他的内心他的灵魂他的苦痛?用昂贵的衣服包装廉价的自己就以为能盖住庸俗的气息?周纯向来极其厌恶娇柔做作之人,一上来就带有功利目的,所以他想,宁愿孤身一辈子,也不愿将自己交付给庸俗的外物。他只是他自己而不是别人,他要对得起死里逃生的命,至少不能作弄这来之不易的生命。

  他现在29岁,比立小遇大两岁,他有时看到街头两两三三有穿着校服的男生女生勾肩搭背不亦乐乎,他不羡慕他们,如果再回到初中,他就算把人类称作恶的事情做绝,也绝不会同其它女生发生肉体关系,他不喜欢,感到恶心。高中时代,他安静的读书,学习,看书,心情很是平静,没有别人以为的叛逆期,他会用很长很长的时间来思考,而不是浪费时间来像一条公狗一样讨母狗欢喜两两三三寻欢作乐,在那些年里,他愈发成长,面容虽出落得愈发英气,然心却比实际的岁月要多二十年。

  他不知命运会推他走向何方,他自从沉静下来之后,才发觉这人生原来只是自己的,他可以把握自己的人生。他的父亲从不阻拦他做任何事,他自身又天资聪颖,他越长大反而越觉得如鱼得水,可以任由自己的心意做任何事,并且每件事都能做好,这是何等的幸运。与他相反的是立小遇,立小遇做事不是随心,而是随制度,她要站在制度之上,拥有立身之资。所以在愈发复杂的成人社会里,立小遇活得愈发痛苦,活得如同窒息。她进入城市是为了逃离城市,走近人群是为了逃离人群。逃。逃。逃。人生太痛苦了,与人相处是何等的痛苦!虚假。谄媚。奉承。讨好。我凭什么要讨好他们?我活着就是为了讨好他们!活着就是为了折腰纡尊降贵吗?!这样菲薄的生存只让她更加更加无以复加的痛苦!她太真了,容不得一丝假!对人对事只求真求实,不容得其它的东西,别人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她不行,她多年的诗书礼义,多年来的对于真理至死的追求,多年来坚守如毅的品格,难道就是为了给别人践踏给别人侮辱?!与其这样,还不如不活!从大学开始,四年,到研究生,三年,大约是七年的精神极度痛苦时期,她多次想到死!唯有死才是唯一的解救之道。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救赎。然而苟延残喘还是活了下来,直到遇见了周纯。

  她不相信,这个叫周纯的男子会对她如此钟情,她从一开始就不信。同类?越是同类就越是互相残杀。这是她在研究生时期看到的,语言越是动听就越是假,说话从来都不是在探求真理,说话只是手段只是取悦对方的工具。多么可笑,多么可笑!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虽不能反抗,但至少还可以保持沉默。然而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越是这样,痛苦的毒素积累得越多,直到她已经被这种恶欲吞没。她站得高,希望世间洁净,最好是按照她书上的礼义所构成,然而只有她才是自称读书人最笃信诗书的人,她完全被诗书所驯服,少年时意气风发,年少轻狂到自诩为救世主,可以拯救苍生,后来,正如可以被预料的那样,这诚然是百无一用的书生的幻想,幻想随着所经历的世事最终破灭,她瑟缩在世界的一角,最高限度地不与人为伍,只将希望寄托在写作上,凭借这文字能救赎她命途多舛的一生。对人,完全没有希望。没有希望是获取幸福的前提。这又是何等的自轻自贱,所以干脆选择永远逃离,反正这余生也是有限度的。

  除了一段不是过往的过往,她的感情度量在别人看来可能是非常稀薄的,然而这世情的厚度难道能用所经历的人的数量来决定吗?不能!立小遇感觉自身的感情厚度能超越许多人,她自信她是宁缺毋滥的,不会因为一时的脆弱而轻易地将自己交付给别人,只是获取□□的欢乐,况且这又算哪门子的欢乐?她虽感觉自己与阿叶命运相戚,从一出生就是在扮演着讨好的角色,但她不能随意任自己的欲望奔放。这是可耻的!她活得之所以能丰富,能挺直腰板走路,不就是在于她能始终如一的坚持自己的信念吗?不就是她能做到世人皆浊我独清吗?如若失去了这些,她又何以称之为人?

  慢慢的,远离那些不堪实际的高大上理想主义,一心写作,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就是这样的她,在电梯里与周纯擦肩而过时,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被周纯所捕捉到了,周纯感觉到他冰冷的心在融化,这样的女子他第一次见,在喜欢上她的那一瞬间,他原谅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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