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其实直到后来，季川河才明白，当初很多曾经以为可以选择的瞬间其实不过都是命中注定。
就像是此刻，在水汽氤氲的浴室里，蓝星曳坐在他的身上，以一种绝对坦诚的暧昧姿态向他抛出疑问：你要不要跟我试试？
当一个人舍弃掉脸面，尊严，甚至明摆着向你袒露心机就只为了让你多看他一眼的时候，实在是太容易便能让人动心了。
算计虽然让人心生厌恶，但当算计被“喜欢”二字浓烈包裹，便是心志再坚都很难掰扯清楚自己的心了。
季川河确是可以用他大几岁的所谓“成熟”和“理智”疾言厉色毫不留情地将人推开，但是结果却是，事情终究要向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而这个方向，叫做季川河的心甘情愿。
你瞧，心从来都是不由得自己的东西。
蓝星曳的话讲完了好久了，可是季川河给他的只有沉默。
他就算是脸皮再厚，也不过是个未经多少世事的孩子，他拿捏着分寸，把握着氛围，使劲浑身解数想借此刻狼狈不堪的自己让对方产生哪怕只有一分的怜惜，他大着胆子做着从前从来没做过的事情，但对方就是不给他任何回应。
蓝星曳心想：又走到死胡同了。
他心底里的火焰一点一点湮灭下去，但是却又不肯就这么服软认输。
况且过去的一个周季川河搭理他的次数本就屈指可数，他又怎么就真的可能那样自信自己这样短短几天就能把人拿下呢？
刚才还在故作姿态的蓝星曳好似陡然一下子泄了气，脸上终于露出了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本该有的模样，“嘁——好吧好吧，我又失败了嘤嘤……下次再战。”
蓝星曳嘴巴里咕哝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词儿给自己找台阶下，手撑着浴缸壁想要从季川河身上下来，只是他刚挪了一下，却突然感觉有一只大手扶上了他的后腰。
蓝星曳反应有些慢半拍地抬起头，首先看到的是季川河微微翘起嘴角，而后他听见对方淡淡吐出几个字，“那就试试吧。”
……
蓝星曳此刻像是一个用身上仅剩的十块钱买彩票却被大奖砸中的小穷鬼，任他之前如何胆大乖张，此刻都被突如其来的胜利果实搞得傻了眼。
他甚至不相信般坚持用大白话再确认一遍，“那个，我的意思是说，你要不要试试跟我谈恋爱。”
季川河一点表情波动也无，抬眼笑着看他，“嗯，你想从哪里开始试？”
蓝星曳这会儿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像是急于验证一般，指指自己的脸颊，命令道：“那你亲我一下。”
季川河被他这明显孩子气的举动弄得无奈，反问：“这可是我第一次亲你，你确定要这么草率？”
“哪里草率了？你不敢亲我只能说明你说得不是真心——”
“话”字还没说出口，季川河便侧头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原来被人亲吻是这样的感觉。
蓝星曳心头涌上一种陌生又微妙的情绪。
虽然从前在学校里也有人追求他，但是蓝星曳确实从未起过谈恋爱的念头，而且他自小寄人篱下，不仅未曾同恋人做过这种事，就算是长辈亲人也无。
蓝星曳回味着这个吻，他觉得自己好似一个流浪于地球的外星人，为了融入人类生活一点点学着那些在别人看来明明轻松异常，而对自己来说又太过陌生的情感。
但他必须得承认，这种亲密的感觉很好，让人心口发烫，是他从来未曾有过的体验。
“现在可以洗澡了吗？”
见蓝星曳暗自出神不说话，季川河终于开口将话题扯回来。
蓝星曳这才收回思绪，呆呆点头，此刻的他像是突然被拆掉了花哨的外壳，所有的反应都直截了当，不加修饰。
季川河伸手先把蓝星曳抱出浴缸，转头去收拾这一地的狼藉，重新给蓝星曳放了水，这才转身向外走。
“你……”蓝星曳刚才使了坏现在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季川河全身上下湿个透彻，可全都是他的功劳。
“我去客房洗一下，你先洗，如果……”季川河停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决定用蓝星曳的话逗逗他，“还是不会用这么‘高级’的浴缸，就叫我。”
……
事实证明，季川河还是低估了蓝星曳的恢复能力和厚脸皮的程度。
刚刚因为被亲了一下而晃神的少年，不过自己去隔壁冲了个澡的工夫，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
季川河刚刚回到卧室，便听见浴室里蓝星曳在喊着要他进去帮忙换水。
季川河摇摇头，抬脚往浴室走，却到底还是在推开浴室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推开浴室门，见蓝星曳正抱着腿坐在浴缸里看着他。
眼睛里满是笑意。
浴室里的温度和湿度骤然增高，季川河反手关上浴室的门，走上前去帮蓝星曳换水。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密闭的空间里，只有浴缸换水时发出的声响。
直到水换好，季川河起身，蓝星曳才突然伸出手勾住了对方的手指。
季川河垂眼看过去，从这个角度，他能看到蓝星曳蜷缩着的雪白一片的躯体。
少年仰着头看着他，脸上带着水色，语调上扬，满是得意和骄傲，“现在能把手机号给我了吧？”
……
季川河刚刚挂掉庄友臣汇报现场情况的电话，浴室门便“咔嗒”一声被打开了，蓝星曳穿着季川河的t恤，没穿裤子，就这么哒哒哒一路小跑出来。
季川河瞥了一眼他身上堪堪盖住屁股的t恤和下面一双又直又白的腿，眼色沉沉地没讲话，蓝星曳却没一点儿不好意思便凑上来。
明明有两个沙发，蓝星曳却非要贴着季川河坐，他手里拿着自己的手机，递给对方，要求履行承诺，“手机号。”
季川河的眼神不由得落在蓝星曳因为动作已经被扯到腿根的t恤，先是伸手拿起遥控器调高了一点房间里的空调温度，这才接过手机，飞快在上面按下了一串数字。
蓝星曳看着手机上的数字满意地弯起眼睛，“今天晚上我就开始骚扰你。”
蓝星曳抬手的动作让季川河发现了他手肘上磕碰的淤血，他皱着眉头起身去拿了医药箱，执起蓝星曳的手给他擦药。
“电话号码不会跑，把手机放下。”
蓝星曳讨好一笑，立马把手机扔了，嘴巴上还要占便宜，“你心疼啦？”
季川河擦好了手肘，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又问：“还有别处吗？”
蓝星曳嘻嘻笑着，伸手去撩自己身上的t恤给季川河看，“腰上。”
季川河闻言原是有点无语地看过去，却不想蓝星曳把衣服一撩，转了身过去，露出的后腰处却真是有一大片青紫色淤痕。
在蓝星曳偏白的皮肤上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季川河再没迟疑，想到刚才两个人在浴室里的一番折腾，立刻将药倒了在手上，焐热之后轻轻贴上去，手下立刻触及一片滑腻。
“刚才怎么不说？”
蓝星曳乖乖趴在沙发扶手上，一派理所当然的口气，“你好不容易要松口了，我才不要用这种事情破坏氛围……”
季川河：“……你倒是很会分主次。”
此刻蓝星曳一只手揪扯着自己身上的t恤，另一只手搭在沙发背上，身体微微前倾，显露出原本盖在t恤下的身体。
内裤也是季川河的，因此穿在蓝星曳的身上大了不少，但因着蓝星曳趴伏的动作，依旧能看出由腰线延伸向下的一抹的曲线……
季川河别开了眼。
偏偏蓝星曳一双长腿此刻曲着却也不安分，正有一下没一下蹭着季川河的腿。
怎么看都是来磨人的。
看着药渗得差不多了，季川河松开手，示意蓝星曳可以把衣服放下来了，蓝星曳不满地撇撇嘴，“怎么这么快……”
季川河将药瓶放回医药箱里，转过身来却被半跪在沙发上的蓝星曳一把抱住，他的脸黏黏糊糊地往季川河的脸侧蹭，好似一只撒娇的猫咪。
半晌季川河感觉自己耳朵一痛，然后听见蓝星曳声音里透着笑问他：“我是不是没说瞎话？我身材还不错吧……”
季川河由着他抱着，半晌还就如他所愿地“嗯”了一声。
蓝星曳得了肯定顿时眉开眼笑，正想要再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刚才被他随手扔在沙发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蓝星曳低头看去，是蓝郁冬的电话。
他按下接听键，蓝郁冬焦急的声音立刻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星曳，你去哪里了？家里长辈过来了，你马上来教导处一趟。”
蓝星曳听见“长辈”两个字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他嗤笑了一声，对着电话那头讽刺道：“二姐姐请了哪位长辈过来啊？”
蓝星曳原本想着大抵不过是蓝继泽或是苏凝，却不想另外一头的蓝郁冬沉默半晌，而后回答：“是小叔叔。”
蓝星曳眼底划过一丝凉意，而后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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