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原本晚饭后顾言左还安排了个酒局，但他去送唐甜至今未归，季川河也带着蓝星曳这个病号，大家便都很有眼色地没提这茬。
蓝轻夏也喝了不少，临上车前扯着季川河的胳膊胡言乱语，问他回了临梵什么时候来蓝家见蓝继泽夫妇。
庄友臣已经在心里后悔了无数次今天一时心软把人带来，这会儿只能带头装傻，一边给蓝知秋使眼色一边推着人往车子那边走，说改日跟季川河一起去蓝家拜访。
蓝轻夏明显反应慢了半拍，却是不依不饶的，回头看着庄友臣嘴巴里念叨，“小舅舅你去干嘛……我让，我让川河哥来见家长啊……”
听见“见家长”三个字庄友臣顿时头大，连忙打断，“我看你真是喝多了。”
蓝知秋扶着蓝轻夏往前走，眼神下意识往季川河那边瞟，刚才蓝轻夏的话季川河明明应当听得清清楚楚的，神情却动都未动。
蓝知秋看了一眼身旁醉醺醺的蓝轻夏，转头对庄友臣说：“小舅舅放心，我会把二姐照顾好。”
谭涂已经把车子开了过来，季川河抱着蓝星曳正要上车，怀里的人却对着还未走远的蓝知秋喊了一声“三哥”。
蓝知秋闻声顿步，回头看过来，只见蓝星曳扯了扯季川河的衣袖，眼巴巴望着他小声道：“我想跟三哥哥说句话。”
季川河只得把人抱上前去，又径自退开。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蓝知秋脸上的笑意这会儿因为明显来者不善的蓝星曳慢慢消失不见，当下季川河不在，他也不再对着蓝星曳施展笑脸。
蓝星曳有些别扭地翘着那只受伤的脚又走近了一步，伸手轻轻推搡了一把旁边的蓝轻夏，蓝轻夏踉跄了一步，被蓝知秋扶住。
“你这是做什么？”蓝知秋眼底划过一丝差异，蓝知秋心里清楚，饶是蓝星曳跟蓝轻夏再不对付，倒也犯不上趁她醉了要过来推她一把解气。
见蓝轻夏毫无反应，蓝星曳这才笑笑把眼神重新落在了蓝知秋的身上。
“我为了三哥哥好，三哥哥看不懂吗？”
蓝知秋眼眸一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蓝星曳也不生气，缓缓道：“我怕我们接下来说的话，给我们家这位蓝二小姐听去了，从此三哥哥你在家里的日子便不好过了。”
蓝知秋眉头皱起来，“你什么意思？”
蓝星曳笑眯眯贴近了蓝知秋，凑在他的耳边道：“你信不信，你刚才费的一番口舌只能给我作嫁衣裳。”
蓝知秋一怔，“你听见了？”
蓝星曳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本只是随口猜测，三哥哥倒是认的果决。”
“不过……季川河去听前女友诉衷肠，三哥哥连忙跟出去，这很难让人不多想。”
蓝知秋听出蓝星曳话里的讽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既然话已然讲开，他便也不再装模作样，嘴上也不肯输一分，“蓝星曳，我以为大哥的事情多少能让你长些教训，不过现在看来……你这脸皮倒是比我想象中要厚得多。”
“三哥哥也不差，”蓝星曳接上话头，“瞧你这迫不及待的模样，我当与季川河有婚约的不是蓝轻夏而是你呢。”
蓝知秋脸色一变，蓝星曳却已笑眯眯地后退了半步，微微提高了声音道：“说起来我也许久没回蓝家了，等我脚再养养，一定回去问候各位长辈。”
-
回去的路上，谭涂刚刚把车子开到大道上，蓝星曳便整个人黏了上来。
他把自己的手强行往季川河的手心里塞，嘴里咕哝着：“刚才吃饭时我可是仔细看过了，怪不得上次怎么都不肯回答我，班花的手可真是又细又白，你从前定然是没少摸……”
这话明明是无理取闹，但是从蓝星曳的嘴巴里讲出来就总是带着那么一点娇气，仿若是真的是醋极了。
蓝星曳见季川河没反应，鼓鼓嘴，开始在车子里翻箱倒柜，翻着翻着手便摸到季川河的身上去了。
当蓝星曳柔软的手指探进季川河衣服下摆试图去摸腹肌的时候，终于被对方握住了手腕。
“你在找什么？”
“护手霜啊，你放在哪里了……”蓝星曳仰起头睁着眼睛说瞎话，“先天不足我还不能后天努力啦……”
季川河沉默地看着蓝星曳半晌，低头瞥了一眼他还包着纱布的脚丫：“脚还疼吗？”
蓝星曳点点头，“还有点……”
“说了让你回家休息。”
“那我想跟你一起吃晚饭嘛……”
说着他便手脚并拢整个人往季川河的身上挂，反握住季川河的手往自己的肚子上摸，“吃得好撑……你摸摸……”
蓝星曳黏黏糊糊的语气和手下温热的触感稍稍抚平了季川河的烦躁情绪。
季川河低头看着蓝星曳的脸，蓝星曳天生生得一副乖巧模样，偏偏动起来时又显出几分灵动狡黠，此刻他讨好地看着自己，恍若当初两人刚刚认识的时候。
季川河也算是个脾性鲜明的人，无论在什么事情上都习惯占着主导。
但蓝星曳却恰恰相反，他任由你揉搓捏扁，你要甜他便给你甜，你要苦他便给你苦，起初季川河虽是嘴硬却是舒适得意的，这种毫无底线的退让容忍会滋生出一种逐渐膨胀的满足感。
季川河讲不清这算不算得上一种情感上的虚荣，但谁会真的不得意于一个人肆无忌惮又毫无底线地“爱你”呢。
但当你已经习惯之后，蓝星曳却又偷偷拉紧了这根弦，你要甜他便给你苦，你要苦他便给你甜，而当你抓心挠肺，痛骂这小东西欲擒故纵玩儿的纯熟之时，剖开他的芯子一看，却发现他从来与这两种味道无关。
季川河从前以为他顶多是真真假假地给你，可后来才发现，他或许连给都不曾给你。
他放在你手心里的，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他对你的爱。
“我不知道蓝星曳爱你几分，但我瞧你倒是爱得快有十成十。”
“星曳不能一辈子这样恨着他，就像我说的，我们还是要做一家人的。”
“还请你好好对待星曳，当时他和我大哥……确实分得不太体面。”
“我今天的下场未必就不是你的来日。”
……
唐甜的惨痛恨绝和蓝知秋的含糊其辞交替着盘桓在他的脑中。
季川河想，若是当初没有蓝郁冬，他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见识到蓝星曳的决绝。
可若是没有蓝郁冬，他也或许永远都不用见识。
-
大概是看出季川河情绪不高，一直到家里，蓝星曳还在缠着季川河说唐甜的事情。
大有一副要将他和唐甜的恋爱史从头到尾扒一遍的架势。
季川河抱着人走进客卧，想把人放下，蓝星曳屁股着了床手却怎么都不松，“她跟你说了什么，说好了要一字一句都告诉我的。”
季川河就着这个姿势半弯着腰，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看着怀里的人，半晌突然道：“蓝星曳，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表现得在乎我，我就不会赶你出去。”
季川河的声音近乎冷漠，蓝星曳微怔过后却听得轻轻笑出声，他圈着男人的颈子在他嘴上含糊蹭了一下，依旧是极其不认真的玩笑语气，“原来在你心里我还真是朵单纯的小白花，就这么一点儿野心。”
季川河闻言脸色沉下去，蓝星曳却是仿佛视而不见，他一点一点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直到他们彼此的身体贴在一起。
蓝星曳紧紧抱着季川河，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
“你想问蓝郁冬对不对？”
“你想问……当初我们为什么分手，那天晚上在蓝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想问我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对他有几分真情……”
沉默像是在他们之间划开了一道裂口，黑暗汩汩涌入，缓缓吞噬掉季川河的面容。
“那么你会说吗？”季川河半晌道。
蓝星曳摇摇头，他着看季川河，连眉眼处都带着笑，“我说了你便信吗？”
“季川河，我从小生活得很苦，我每次开口，便要说对自己有用的。”
季川河声音低沉沙哑，“那么你想说的是什么？”
蓝星曳的眼底微微闪动着光，他的声音绵软又带着挑衅，“你真的要听吗？对我有用，对你却未必是什么好话。”
季川河不答，蓝星曳便当他默认。
“那天，你看见蓝郁冬亲我了吧？”
“……生气吗？我可以告诉你，你看见的那次不是他第一次亲我，他也不只亲过我的脸颊，还有……”
“蓝星曳！”
季川河额上青筋暴起，终是怒极打断了蓝星曳后面未讲完的话。
“是不是特别难受？可是怎么办啊……这些都是真的。”蓝星曳狡黠的笑容隐藏在深夜里，
时间仿佛陡然静止下来，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交缠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蓝星曳听见季川河问：“他都碰你哪儿了。”
蓝星曳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他缓缓伸出手，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喏，你看见的那次。”
季川河的目光很沉很沉，沉得像是一汪能溺死人的湖。
他捧着蓝星曳脸颊的手轻轻地摩挲，而后低下头在他手指摩挲的地方用力吻了一下。
“还有哪儿？”
“这儿。”
——季川河的吻从脸颊落到眉心。
“还有吗？”
蓝星曳睁着眼睛望着季川河，眼睛里带着绚烂而兴奋的光芒，而后他凑上去，一口咬住了季川河的嘴巴。
爱|欲疯张，在一片混乱中，季川河听见蓝星曳缓缓开口，那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哄骗：“我还有没给他的，将来都给你，让你赢过他，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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