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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时可待我


  姤。女壮,勿用取女。象曰:天下有风,姤。后以施命诰四方。

  天色渐明,一轮艳阳从浩瀚云海中升起,洒下一片波澜壮阔的微光,笼罩大夏每一寸角落,留下片片阴影。

  光的背面,是影。

  最光明的地方也最黑暗的地方,人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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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言闷闷的将头埋在枕头下面,仍旧是挡不住金和尚雷一般的鼾声,依稀记得家乡有人说胖人易打鼾,看金和尚一副心宽体胖的君子之态,诚不欺人。

  强忍住拔刀相向的冲动,沈言翻身而起,轻手轻脚的洗漱完毕,出门想向小二讨些早点来吃——他不是莽撞之人,纵然心里烦闷,但总不能怪金和尚——也是借以逃脱金和尚的鼾声之难。

  “怕是佛祖也忍受不了。”沈言揉了揉鼻子,低声嘟囔道。

  一楼有女子轻笑,声若银铃,沈言探头看了看,顿时喜上眉梢,匆匆走过去也不客气,抓起盘中包子就啃,“你们两个醒的到早,还给留了包子,真是感人至深,我不禁流下了动感的泪水。”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不懂。”晏伶衣白了他一眼,揶揄参多。

  唐乔默不作声。

  “夸你心好。”

  “那我可谢谢你了。”

  沈言嘻嘻笑了,“客气什么。”旋即,又一副哭丧表情,难过道,“苏秦昨晚真的没回来,难道真让你说对了,被一个漂亮丫头缠住了?”

  晏伶衣一撩眼皮,似有若无的看了唐乔一眼,“那可说不定。”后者淡淡的回视,低声哼哧。

  沈言不疑有他,或许是根本无心在意,“这小子是个修道的,又长了一张帅的不行还禁/欲的脸,虽然人不是这样的人吧……唉,多少小姑娘迷这样的小子,可怜我追一姑娘还得费尽心思,他倒好,直接被人拖到小树林了。”

  晏伶衣斜眼看他,笑而不语。

  唐乔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你在旁观?”

  “啥?”

  “你不在旁边怎么知道他被拖进了小树林?”唐乔眉眼依旧是冷的,但眼中却是藏着兄弟都懂的意思,让沈言一阵脸红。

  “我才没那爱好呢,要么就实战,谁要去旁观。”沈言道,又低声说了一句,“很久以前,已经旁观很多了,还是高清的呢。”

  “什么?”两人没有听清。

  他正要再说,忽而看到门前摔进一个熟悉的身影,瞧他身上泥污点点好不狼狈,与平日里仙风道骨的潇洒作态毫不相符。

  沈言端起米粥轻饮一口,正想出言调侃一二,目光落在苏秦脖颈上,却险些一口米粥喷在桌上,“我***,你,苏秦你丫的,竟然偷腥,你对得起晏姑娘吗?”

  晏伶衣眉头一挑,正要纠正。

  “你对得起我吗,啊,苏秦你说啊。”

  唐乔冷瞥一眼,神情厌恶,“大抵接下来就要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了。”

  “你怎么知道?”晏伶衣笑问。

  “那些话本小说上不都这么写的么。”唐乔随口应道,旋即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心中懊恼,赶紧闭口不言。

  晏伶衣长长”哦“了一声,权当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再说沈言,早已放下碗筷冲到苏秦面前,指着他脖上唇印大怒。苏秦本就肤白若乳,唇印鲜红,印在他脖子上,倒像冬日雪落满山之后,傲然挺立的一朵红梅。

  苏秦怔了好久,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沈兄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这一晚上累都要累死了。”

  “你还敢说!”

  “哈?”苏秦不解。

  “你自己找个镜子……不对,让晏姑娘说,你脖子上有什么!”

  晏伶衣适时提醒,“有个姑娘留下的痕迹哦。”

  苏秦听罢,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红印处,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立时面红耳赤,结巴语顿,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

  “我这,我这是……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沈言痛苦不已,懊恼的揪头发,“昨儿个我就该和你一起出去的,你自己找姑娘去了,不喊着我,不够兄弟啊。”

  “不是。”苏秦稳了心神,云淡风轻的瞪了他一眼,“我昨天是去见我家人。”

  “苏秦,苏家人,陇西那个苏家?”唐乔别过脸,黑眸幽如深潭,“苏廷溪?”

  苏秦微微一笑,表现出世家子极好的气度,“正是不才,不知姑娘是?”

  “巴蜀唐门,唐乔。”

  “原来是唐门高才,久仰。”

  沈言悄悄翻了个白眼,“假正经。”

  苏秦权当未闻,依旧客气的笑着,“恕廷溪多嘴问一句,唐姑娘是怎么和在下同行友人相识?”唐家人素来与苏家不合,若非有意,断不会与苏家扯上关系。

  “偶然而已。”

  “是么,原来如此。”苏秦笑了笑,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我等今日便要离开,可能是要和唐姑娘道别了。”

  “伶衣跟我说了,你们过两天才走。”唐乔手肘捣了捣晏伶衣,后者点头称是,“还有,我听江湖人说,知守观苏秦剑术高超修道有德,可称之为道门再行之希望所在,怎么如此光明一个人,昨儿个就……”

  晏伶衣在旁帮腔,嚷嚷着让他说清楚。

  苏秦听罢,只觉得脑中昏厥,也顾不得责备晏伶衣太过多嘴,张口便要解释,余光中却看到晏伶衣绞在一起的双手,已然泛白。

  心忽然一动。

  与苏家人见面之事不需隐瞒,光明正大说与他们便是。苏秦新中计量得定,开口阐道,“与家人见面之后时间晚了些,毕竟多年不见,偶然在此相遇多说了几句话。本是要赶回来的,结果路过城外树林时候,碰到一个人。”

  “还真是小树林。”沈言插嘴。

  苏秦淡淡一笑,“城西一片树林,沈兄若觉得有趣,自己去便是。”

  “一个人去多没劲。”沈言撇嘴。

  “快说,你遇见谁了。”唐乔催促道。

  “你们应该也都听过,是冼陈楼的楼主,乐南祯。”

  时间退回数个时辰前。

  城西密林。

  “总之,这趟镖,关乎军中粮草充足与否,一定不能出差错。”苏家大哥说道。年过三十的男子,又帮家族打理要事多年,面容自然有一种让人信服的稳重。

  但苏秦不这么觉得,看着多年不见的大哥,他只觉得陌生。

  本以为亲人相见,虽不至于双目含泪久不释手,但也不该是这个样子,不该是张口便是“在知守观你可否掌权”,这不是他所知的亲情。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家人像疯魔一般的追求那不可得的东西,也许,从吕芝希不远千里来到苏家门上,要收他为徒的那一刻开始?

  记不得了。

  苏秦低下头苦笑,“晓得了,大哥,我会动用知守观的关系的。”

  “那便好。”苏建元对幼弟的反应颇为满意,勉励似的拍拍他的肩头,“当初爹执意送你去知守观修道就是为了这一天,为我苏家在史书上再争一争,若成,你便是出现在史书中第一页的人。”

  “应是大哥才对。”苏秦笑意勉强,“廷溪并无此心,只想功成之后,退隐知守观继续潜心修道,以期大成。”

  苏建元眉头紧拧,颇为不悦,“怎么的修道修上瘾了,不过是个道观,可莫要动了感情,需要知晓苏家才是你的家。”

  “大哥教训的是。”

  “嗯,你快回去吧,我得赶快去长安了,二弟那里还有好些事需要打点,松懈不得啊。”

  “二哥他……”

  “他久居长安,见不上家人,只有一个老仆陪着,想来寂寞的紧,我得赶快接他回去,若是再在长安待着,可说不好会是什么样子的。”苏建元微微叹息,似为手足不舍,“真是苦了他了。”

  我不是么。苏秦复又低下头,紧紧盯着脚尖前行过的蚂蚁,脸上看不见一丝情绪。

  “大哥……慢走,祝君武运昌盛。”

  “你我兄弟之间何必如此客气,大哥这便走了,你若有什么要紧的事,只需留下信号,咱们苏家手下任你调遣。”

  “谢过大哥。”

  记不得最后是如何走向沧梧镇。

  凄清的月高悬天上,俯瞰人间。夜幕如织,侵入少年的眼眶,眸中映上星河点点,却没有光,唯剩一汪宁静的水渍。

  他轻轻擦去眼角的泪,不经意间看到不远处一袭白色的裙。

  “见笑了。”苏秦低下头应了一句,便想匆匆离开。

  “苏家欲行大事,是为逆天命,须知天下大势,并非苏家一家能够看得清的,大夏四大家族,苏唐晏王,江湖中还有我乐家,别以为江湖人就是易于相与的诶,小心栽跟头。”

  “乐家……你是乐南祯!”

  “正是。”女子缓步趋近,只见她着一身月白长裙,举止潇洒体态婀娜,青丝着腰,用一根黑条缠着,顺在背后,隐隐露出脖子上雪白的肌肤,如此女子,脸上却带着一张修罗恶鬼一般的戏面,潜藏在夜中,宛若精魅。

  美而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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