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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风波似无


  如何呢?

  兴许是为了印证某个猜测,苏秦不仅没有反驳,甚至还拿出私印以示同意。

  洛明秋忽而觉得自己在无形中被摆了一道,本以为被重视,安排了极为重要的任务,结果最后自己是因为一堆石头费尽心思?他小心窥视着周围人的脸色,每每与他相视,不出意外的都是鄙夷之色,几乎已可预见他未来在龙门镖局的生活将要如何。

  “嘁,到底还是被当成了可有可无的棋子。”洛明秋低声道,旋即又找借口让自己释然,“回去也好,免得跟人动手受伤,我还年轻着呢。”他侧目看着晏伶衣,嘴角一勾,弯出一抹略带些邪气的笑容,“何况,还有这么挠心的美人儿呢。”

  少年人羡艳锋芒,往往崇敬高手,龙门镖局亦不能免俗。杜焦为人虽然颇为软弱迟缓,但身手却是一流,又是总镖头亲点行镖头领,镖局一干人等自然等他的决定,恰逢此时,杜焦也从“懊悔”中恢复了精神,回头去看一同行镖的兄弟。其中有个着蓝色布衫的精壮汉子喊道,“杜镖头,兄弟们跟你走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我们都听你的,没错过,这次,我们也听你的。”

  似乎是感动于同袍意气,杜焦身体一颤,眼中笼过层层水雾,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那蓝衣汉子会心而至,见他哽咽难言,即刻道,“杜镖头,老王兄弟的死不怪你,都是那康艾太过阴狠,要我看,既然咱们运的根本就是没什么用的石头,不如就依着苏家郎君的意思,回龙门镖局算了,犯不着要为这些个石头较劲。”

  “这一段还算到位。”

  远处,晏伶衣把玩着佛珠,目光时不时的在苏秦身上瞟着。

  “都能拿奥斯卡啦。”沈言笑道。

  “奥斯卡是什么?”

  “嗯,就是专门给杜焦这样的人的一个小金人。”

  “哦?竟然是金子做的,那可真是便宜了这家伙了。”晏伶衣撇了撇嘴,呷了口酒,“苏秦也是够慢的,等会铁索坞的人还有韩珪过来了可就麻烦咯。”

  听及韩珪之名,唐乔双目立时怔明,冷艳的脸上写满了不容置疑的杀意,“韩珪在哪儿?”

  晏伶衣奇道,“还真是旁观者迷哈,咱们在沧梧镇借宿的那个客栈老板不就是韩珪么,你没看出来?”说罢,她忽然扶额,恍然叹道,“却是忘了,他易容了来着。”

  唐乔脸色一变,拂袖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么。”晏伶衣又呷了口酒,眉眼间满是狡猾,“想知道所以就知道咯。”说罢,她撩起袖口拍了拍唐乔的肩膀,“大义灭亲这事说来潇洒,真要做起来也是蛮恶心的,梦魇缠身的滋味可不好受,还是算了吧。”

  唐乔悄然后退半步,垂手不言。

  此为服从。

  对她此种态度,晏伶衣也未多加理睬,尤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苏秦这个人,无论表面怎么温和或者冷硬,其实骨子里却是自负的,然而数年都在道观中不理世事,初一下山,天下大不一样,想来也是迷茫得紧,不知该如何自处,估摸着我给他的第一印象奇差无比,现在该在怀疑我了。”

  “不识抬举。”唐乔轻哼一声。

  晏伶衣却是乐了,“对,就这么个词,不识抬举,不过我这人吧,还就喜欢这样的人。”说罢,她收敛了笑意,背过双手去看远山浩瀚苍茫的长天野景,“不知自己是谁,该做什么,能做什么,这种人是最可怜的,我只消看一眼便会落泪。”

  “难怪在客栈那天晚上你哭的这么厉害,原来是可怜他了。”

  “所以啊,我以前经常和你们说,我真的是个温柔的人呢,可是他们都不信,也就你,愿意和我哼两声。”

  “是啊。”唐乔似乎并未听出话外之音,勾唇淡淡一笑,“你真的是个,相当温柔的人呢。”

  金和尚隐约听到两人低声闲谈,不由开怀一笑,揉着好大的肚子寻了块石头坐着,粗粝的歌声响起,初听刺耳无比,再听下去,却别有一翻沧桑的味道。

  歌声回荡在山间幽谷,抚鸟揉鹿,直击人心底深处的秘密,恍惚间,泪流满面。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在山谷间泯灭,沈言和杜焦的谈话也告一段落,“在沈言先生的指导下,苏杜双方十分“愉快”的达成了高度合作意愿,并作出重要战略指示……”

  苏秦嘴角抽搐,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杜镖头放心,等到了城里我定然会飞鸽传书一封,好让杜兄在总镖头那里不至于太过为难。”

  “那真是要多谢郎君了。”杜焦方才因着金和尚的歌声而流泪,此时已是双目通红,不能自已,瞧着倒是有几分让人感慨。

  苏秦又说了些勉励的话,便歉然告辞,沈言犹在杜焦面前待了片刻,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可以走了吗?”

  苏秦蔑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自己半斤八两不知道?逞什么强,不怕死吗。”顿了顿,他有些犹豫要不要补充,但想想还是作罢,毕竟刚认识两日。

  但他这句话实在让人容易引起歧义,何况对方还是晏伶衣。果不其然,后者笑容灿烂,凑近了问他,“苏大官人,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许是靠的太近,苏秦只觉得一股香风扑面,连着空气都好似粘滞了几分,有种说不出的难耐,“离我远一点,你的香囊味道太重了。”这种香味似乎在哪里闻到过,但一时记不清了。

  “伽罗香,可是西域特产呢,不好闻?”

  苏秦白了她一眼,道,“好不好闻与我何干?”

  “我还以为你喜欢的。”晏伶衣叹道,“算了,以后不用了。”

  沈言正好回来,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只觉得诡异非常,上午还客客气气的两个人,怎么突然之间就这么亲密了,听起来不想生硬的交谈,倒像是小情人间在闹别扭。愈想愈是惊悚,到最后他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赶紧上前两步握住马缰,“差不多了,咱们可以继续赶路了。”

  “赶路,往哪儿赶?继续往东么?”晏伶衣问。

  “苏兄的意思是?”

  苏秦听他问自己,也是知道不能再回沧梧镇消磨时光,但实在没个好去处,正当他无心思乱看时候,忽而心中一动,但见东北方向群山峻岭,满山绿色若染,竟是离了季节的景色。苏秦见那景色诱人,与道家真意颇为相符,不由赞叹道,“那里是什么地方,竟然自有一股浩然气在?”

  几人答不上来,唯有晏伶衣懒懒的答道,“那不是穿羊岭么,闲俗人家说是歇马道,因为山路陡峭而窄,不能骑马,只能下马步行才有了这个名字,渔阳郡志上有写。”

  “渔阳郡志?”沈言小声嘀咕了一句。

  晏伶衣脸色一沉,惊悟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赶紧挑开,道,“那边不好走的,而且看那样子应该都是些村子,没什么像样的市镇,不要去哪儿了。”她又指了指苏秦脚下,补充道,“你穿的鞋底子太薄,会磨破的。”

  苏秦听罢沉吟了片刻,忽然神情一警,反问道,“你似乎不想让我去哪里?”他自以为看穿了晏伶衣的心思,毫不客气的继续说道,“据我所知,靳师叔喜好远游,纵情山野,依我看,靳师叔定然是在这穿羊岭里清修,你不让我去哪里,莫非是有意阻拦我去找靳师叔么?从沧梧镇时候就是,一路跟着商队,又突然自己一个人跑到前面来惹事,晏伶衣,你到底安了什么心?”

  晏伶衣气的俏脸煞白,刚想要发作,就看金和尚率先过来在苏秦头上敲了一下,“你这小小儿,怎的这么和人家姑娘说话,也太有脾气了些,人家姑娘怎么着你了,好心劝你两句还被你给骂了,真的是过分。”

  苏秦略略猜到金和尚与晏伶衣并非点头之交,何况对方意图本就不轨,于他便没了好脸色,道,“僧人当以行善为德,你倒好,竟然来劫我们苏家的镖,我没与你问罪已是不错,竟然自己来惹事,当真以为我知守观门人的身手不如你吗?”

  金和尚见他愠怒,马上换了副脸色,如一尊憨态十足的大佛,“哪能哪能,郎君不问和尚的罪才是大恩大德呢,怎么能惹事,就是,和尚觉得苏郎君和晏姑娘说的这番话实在不应该,那穿羊岭和尚曾去过,确实和晏姑娘说的一样,不是什么好去处,你去了也是白搭,依我看,就老靳那跳脱性子在哪里可待不下去哟,说不准现在就去渔阳的永乐巷找乐子去了。”

  “休得胡言!我靳师叔立德立人,德行高明,又喜好自然原野,怎么会去永乐巷那种肮脏之所?”

  “嘁,他装的还挺好。”金和尚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

  “我说……”“算了。”金和尚被晏伶衣打断,“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就去穿羊岭吧。”

  “我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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