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机关算尽
筝美人见蓉儿指认自己的贴身侍女莲儿，梅清雅又步步紧逼，自己险要暴露，不免内心忐忑，神色紧张。
望着梅清雅一双充满质问的秀眼，筝美人强作镇定地楚楚可怜道：“姐姐在说什么？妹妹听不明白？”
说完筝美人又转身望向云海仙帝，一脸凄楚道：“陛下！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梅清雅哼了一声，看着仙帝道：“陛下，筝美人的侍女莲儿给兰采女的贴身侍女蓉儿下药，正是为了让莲儿争取到给兰采女倒酒的机会。若不是筝美人亲自授意，一个小小侍女，岂会有如此大的胆子！”
仙帝脸色铁青，目光如剑。
梅清雅朝浮生宫大殿看了看，没发现莲儿的身影，她不由侧过脸看向筝美人，笑意盈盈道：“看来，妹妹的侍女还真是忠心呢！此时此刻，说不定莲儿已在梨香阁收拾行李准备出逃了吧？”
仙帝闻言，语气生硬道：“来人！立刻把莲儿带来！”
侍卫应声而出。
筝美人顿时瘫软于地，浑身哆嗦不止。
极度惊恐中，她心里却还抱了一丝希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筝美人梨花带雨道：“陛下，即便莲儿曾给蓉儿吃过下了迷药的荷花酥，可……可臣妾并不知道莲儿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
仙帝神色冰冷地立于浮生宫大殿中，仿佛没有听到筝美人的话，只是如一座石雕般一动不动。
大殿外，刚才奉命去梨香阁搜捕的侍卫归来，领头的那名侍卫一脸为难道：“禀告陛下，臣等在梨香阁发现了筝美人的侍女——莲儿的尸身！”
仙帝挥手让侍卫退下。
筝美人见转机到来，满脸悲创地膝行至仙帝跟前，抱了仙帝的腿道：“陛下！臣妾没有指使莲儿给兰采女的侍女下药，更没有让莲儿在兰采女的酒杯中放下催恨丹。现在臣妾被人陷害，莲儿也枉死，陛下一定要为臣妾主仆二人做主！”
仙帝看也不看筝美人，一把推开她，冷冷道：“移驾梨香阁！”
当下浮生宫的众妃嫔纷纷起身，一起跟了过去。
瘫软在地的兰采女被两名侍卫拖着胳膊，一起带到了梨香阁。
梨香阁一如往日般雅致清幽，只是没了祥和之气，而是充满死亡气息。
阁院一侧的厢房内，莲儿倒在床边，衣冠不整。她双眼圆睁，腹部插着一把尖刀。
莲儿尸身旁的床上，放着一个装满衣物和些许金银细软的包裹，包裹尚未打包好。
如果单就现场来看，完全可以确认为一桩奸杀案。
只是这凶手显然一心杀人灭口，时间来不及，所以没有及时清理走包着莲儿衣物的包裹。
仙帝目光凌厉，望向身旁侍卫道：“可找御医来查看过？”
侍卫温声道：“回陛下，御医已验看完毕，说这莲儿生前曾遭歹人侮辱。御医还说，她应该是自杀！”
梅清雅在一旁听着侍卫的话心里不觉然笑出声来，心想这筝美人的幕后指使者还真是个狠角色。
就现在的情形来看，莲儿应该是看到兰采女被贬，内心慌张，进而打算出逃。回梨香阁收拾包裹未及，反被人奸杀并陷害。
筝美人哀嚎着跪在莲儿身旁，悲声道：“莲儿，你我虽名为主仆，可情似姐妹。你就这么走了，本宫可怎么办！”
正当此时，丹珠自外边走了进来，屈身给仙帝和众妃嫔施礼毕。丹珠行至筝美人身边，跪倒于地，看着云海仙帝道：“陛下，中秋宴上，臣按侍卫长云将军的吩咐，临时在宫门那里当值。刚刚听说主子出了事情，这才赶回来看看。”
仙帝疲惫地看了丹珠一眼：“平身吧！”
丹珠极得体地谢完仙帝，意味深长地看了梅清雅一眼，却正好与梅清雅一双充满怀疑的秀眼相撞。
仙帝无力地坐在身后的檀木椅上，看着丹珠道：“洪侍卫，你平素在梨香阁当差，可知这莲儿是怎么回事？”
丹珠闻言看了看筝美人，朗声道：“回陛下！据臣所知，这莲儿原是和内务府中一个负责采办的小厮关系亲密。主子曾提醒过她，要她不要擅动儿女私情，以免坏了宫规！”
筝美人听丹珠如是说，忙接话道：“陛下，臣妾对下人疏于管教，请陛下责罚！”
仙帝不理会筝美人，却看着丹珠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丹珠恭顺道：“是！”说完再次看了梅清雅一眼。
犹豫再三，丹珠最终开了口：“那名小厮名唤赵强儿，主子曾教训过他，要他不要再来找莲儿。”
仙帝听到这里怒从心起：“把赵强儿带来！”
不一会儿功夫，一名形貌猥琐的男子被带到。
男子瘫软于地，哆嗦个不停。
“回……回陛下！”不待仙帝问话，赵强儿主动开了口，“草……草民杀了莲儿！草民有罪！”
梅清雅见筝美人的幕后指使者将这出戏演得越来越精彩，不由暗暗着急。
那赵强儿见仙帝不语，复言道：“草民因一次偶然际遇见到莲儿，心生爱慕。前几日在密林幽会时被一个名叫蓉儿的侍女撞见。莲儿怕事情败露，于是和草民约定，中秋宴当晚趁着陛下设宴时一起出逃！”
说到这里赵强儿偷眼看了看丹珠，丹珠示意他说下去。
赵强儿便继续道：“可后来莲儿说这蓉儿的主子是兰妃，若蓉儿将我和莲儿的事说给了兰妃，我们还是要受宫规处罚。所……所以中秋宴当晚莲儿设法迷晕蓉儿，并拿出草民为她在宫外买来的催恨丹下在了兰妃的酒杯中。”
“然后呢！接着编造呀！”见赵强儿突然不语了，梅清雅忍不住质问起来。
“然……然后，莲儿在收拾包裹时心生悔意，舍不下这宫中的荣华富贵，与草民起了争执。草……草民这才对她……”说到这里赵强儿顿了一下，继续道，“谁知莲儿一时急怒，竟自尽了！”说到这里赵强儿哭出声来。
“一派胡言！”梅清雅怒道。
仙帝示意梅清雅不要出声，吩咐侍卫道：“来人，将赵强儿拉出去，立刻斩首！”
说完仙帝看着跪倒于地的筝美人，缓缓道：“筝美人纵容下人私犯宫规，罪无可恕，即日起废除美人位份，打入冷宫！”
筝美人听闻一脸平静，看不出感情波动。她用充满胜利地眼神瞥了梅清雅一眼，眼神中满是得意。
梅清雅对此不加理会，看了看瘫软于地、神色呆滞的兰采女，她上前一步道：“可是陛下！即便赵强儿所言为真，兰采女也是受害者，她……她！”
画贵夫人亦上前一步，温和道：“求陛下饶过兰采女这一次！”
“哼！”仙帝的语气中蕴满冷意，“若非心怀仇恨，怎会被人利用？身为仙妃，却愁怨满腹。害了自己，也毁了朕的皇儿！去冷宫，已是对她最好的安置！”
兰采女和筝美人先后被人带走。
云海仙帝立于大殿中央，似望着众妃，又似什么也没看见，他痛苦地用手扶着额头，喃喃道：“朕累了，爱妃们也各自回去歇息便是。”
众妃闻言施礼毕纷纷离去。
“你也退下！”仙帝望着丹珠道。
丹珠施礼毕躬身退去。
画贵夫人和梅清雅留了下来。
一脸不满地看着云海仙帝，梅清雅冷冷道：“想不到陛下英明一世，却被一个内务府的小厮玩弄于鼓掌之间！”
仙帝疲惫地叹了口气，吩咐身后的贴身侍卫云将军道：“从梨香阁搜出的催恨丹拿去扔了吧！此事不要声张出去。”
云将军答应一声躬身退去。
梅清雅闻言吃了一惊，厉声道：“既然陛下已发现筝美人私藏催恨丹，何必……？”
“清雅，你过来！”仙帝温声而疲惫道，“紫儿，你也过来。”
拉梅清雅和画贵夫人坐于自己左右两侧，仙帝失神道：“朕知道，你们心中在悲叹朕的糊涂。可是即便身为九五之尊，也有很多无奈！”
仙帝说到这里脸色悲伤：“有时候，为了手足之情，朕不得不做出一些退让，你们可明白？”
画贵夫人和梅清雅点了点头。
仙帝站起身，双目无神道：“朕累了！”
说完仙帝携侍卫、侍女深一脚浅一脚地徐徐离去。
浮生宫外，圆月悬天。
月色依旧，仙宫已无中秋。
梅清雅看了看窗外的月光，带了几分失意地看着画贵夫人道：“筝美人是西王爷送来的人，陛下这回该知道西王爷的用心了吧？”
画贵夫人凄然一笑：“陛下心如明镜，岂会不知！只是他与西王爷当年一起在天帝面前当过差，情同手足。这西王爷又是一名难得的将才，陛下惜才，更顾念手足之谊。不得不给西王爷留几分薄面。”
梅清雅闻言内心一阵难过，为兰采女，也为仙帝。
“只是委屈了兰采女，还有博弈！……他还只是个孩童。”画贵夫人说完无力地迈着步子向外走去。
梅清雅孤身一人立于梨香阁空旷的院落中，一时间百感交集。
她在想仙帝顾念手足之情故意装糊涂不去深究筝美人下毒之事，可这西王爷未必就会顾念兄弟之谊就此罢休。
“唉！……看来，无论爱情，还是亲情，都是最暖人心，也是最累人的。”
梅清雅心下感叹了一回，亦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外走去。
秋风习习，凉气袭人。
抬头望了望天上的一轮明月，梅清雅想起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诗句，对亲人的思念瞬间油然而生。
不知妹妹梅玉素如今在茗月湖一切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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