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闲谈
三月初十，南都迎来了春天的第一场雨，细雨渐渐沥沥，打湿了屋檐，又滴落在水沟里。雷湘湘站在书房的窗边，伸手去接从屋檐上滴下来的水滴，感觉好像自己又找回了些上一世痛苦之外的记忆。
喜儿欢儿给雷湘湘准备好茶点后便无事，雷湘湘让她们拿绣活儿来这陪她。两人一边绣着，一边看着自家小姐嘴边的笑容，心里虽然很欣慰，却有种雷湘湘离她们很远的错觉。
于是很大一会儿，书房里只听得屋外的雨声，和喜儿两人拉线的声音。
雷湘湘玩够了，便又坐回桌边，翻看着以前她虽然看过，但是没有仔细读的一本书。这书上说的是这个世界记账的法则，看得她都头疼了。虽然是单式记账，但是她看着这描述，脑袋更晕。她得赶紧看完了，直接跟着哥哥到店里去逛逛，回来央着他给她看看账本。不然就这么看，实在是没多大用处。
“小姐呢？”
“小姐在书房呢。”
喜儿两人一听声音便知道是夫人过来了，于是两人收起手中的绣活，欢儿端着茶壶又去小厨房换茶水。
喜儿则是出门接齐玉儿。
“夫人。”
“嗯……”
“娘，您怎么过来了，这下着雨呢？”
雷湘湘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走到门边扶着齐玉儿往屋里走。
两人刚坐在榻上没一会儿，欢儿便过来沏茶。齐玉儿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下着雨，为娘就不能来看自己的女儿啦？”
雷湘湘笑了笑，“哪有啊，我这不是心疼您嘛。”
齐玉儿自从在南都生了雷湘湘之后，身子便不好，之后雷天翔便决定在南都先住下，这一住居然就住了十几年。齐玉儿的身子现在也还不大好，所以纵然怀念在北都的日子，思念自己的父亲、弟弟和妹妹，她也没能回去。更何况现在父亲还在外寻找嘉儿，弟弟又在外守着边疆，她就更没打算要回北都了。就算回去了，也物是人非。
齐玉儿端详了雷湘湘一会儿，“你倒是越来越会哄我开心了。”
“娘，您过来肯定不是来说我会哄你开心的吧。是有什么事么？”一般齐玉儿是很少过来她的院里的，都是吃饭过后雷湘湘呆在主院陪他们坐。
齐玉儿这才说道“再过些时日你及笄了。我过来跟你商量下，也好早早的打算。”
“娘亲莫不是舍不得女儿了？”雷湘湘与安俊逸及笄之约的事情，也有与齐玉儿说过。虽然不知道安俊逸会不会来，但是她已经在这几日给她家里的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连雷鸣都不那么针对安俊逸了。
齐玉儿拉过雷湘湘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为娘只怕你受了委屈受了伤。”
“娘亲……我及笄之后还可以在家里呆到二十呢，就算这次他没来，惹我伤心，那我便弃了这份情。娘亲莫要担心。”
看着雷湘湘一脸从容，齐玉儿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在逞强呢。叹了口气，“湘儿对及笄的礼仪可是知晓，我再请个妈妈来教你？”
雷湘湘想到这不免皱起眉头，离穆笑笑的事情就只有三天了，哥哥却还没跟她说个具体。现在要是请妈妈，不就有些麻烦么？办完这事，也还有二十天准备，可她想把帮雷鸣的事也做好打算。这可就没时间一直浪费在复习上。
“娘亲，及笄的礼节女儿小时候不是跟李妈妈学过了么。女儿还记着呢，若是您不放心，那及笄前两天再让我练一遍？”
齐玉儿听了雷湘湘的话并没有反对，这个女儿以前虽然不说话，但是学什么倒是挺有记性和悟性的。“恒儿走了快半个月了吧？”
雷湘湘算了算，点了点头。半个月，傅哥哥却没有给她任何书信和口信。
看着雷湘湘忽然变了的神色，齐玉儿安慰道“湘儿不必自责了，你没选择恒儿，那便是你们的缘分不够。”
雷湘湘点了点头，想来母亲是误会她了，“娘亲，我并没有这般想。傅哥哥值得更好的女子。”
齐玉儿摇了摇头，“虽说以前你性格孤僻，但是却是因为恒儿的到来，你才开始变了性子的。湘儿，为娘不止是喜欢恒儿，更是感激他。你在别人眼里或许是个怪人，但是自小你还是爹娘心中的珍宝。可不许贬了自己。”
雷湘湘听了齐玉儿的话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嗔道“哪有这么夸人的娘。娘，傅哥哥可有写信来了？他现在到哪里了？”
“娘也不知道，我问过你哥哥，你哥哥也说不知道他到了哪里。不过你傅叔叔给我们来了信，说是家里有急事，可能要让恒儿亲自跑一趟林国。好像是要去寻什么人。”齐玉儿说道这也甚是担心，林国与南国、乾国的边界时不时的爆发一些战事，也不知道恒儿是要去寻什么人，要亲自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
雷湘湘也是疑惑，心里更是担心傅恒在路上遇上什么，但她却安慰齐玉儿道“娘，你也别太担心了。我哥说傅哥哥虽然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但是功夫比哥哥强上许多呢。而且他遇事也冷静，不会出事的。”
齐玉儿伸手点了点雷湘湘的额头，“你啊，倒是挺了解的。为娘就暂且相信你的判断吧。”
“呵呵，娘，你日后身子好了，可会回北都去？”雷湘湘知道母亲已经放下心来，转移话题道。是啊，她还有件事情可以做，就是好好的为母亲调理身子。
齐玉儿摇了摇头，“现在就算我身子好了，我也不想回北都去。”
“为何？”母亲不是最眷恋北都的生活的么，怎么会不想回去。
齐玉儿喝了喝茶，这才叹道“若是一个人不想回去原来的地方，那么有两种可能。一个呢……是原来的地方已经没有了可以让你眷恋和等你的人；一个呢……便是这个地方的人让你无论如何也舍弃不了。湘儿，你外公，小姨，舅舅都不在北都。你爷爷和奶奶现下也不知在哪里。我们回去做什么呢？”
雷湘湘听齐玉儿这么一说，便愣了，她以前真的是对什么都太漠不关心了，自己还以为没有爷爷奶奶呢。于是又问道“外公是去找小姨去了，舅舅在外任职。那爷爷和奶奶呢？”
齐玉儿无奈的笑道“当初你外公还是侯爷，虽然没了兵权，但是跟雷太师家里联姻的话，皇上会心存芥蒂。所以你爷爷为了我和你爹，便辞了官，待我和你爹成亲之后，便带着你奶奶游历去了。每年过年的时候他们才会送信来，可是啊，有的信件却是两年前的。所以，我们也不清楚你爷爷奶奶现在在哪。”
雷湘湘听后觉得好不可思议，想不到还有这等隐情，但是爷爷奶奶应该过得挺好的吧。不然母亲怎么会说得这般没压力。
“娘亲你不是也说过你想游历各国么？想不到爷爷奶奶先去给你探路去了。”
“你个笨丫头，这怎么能这么说。”听到雷湘湘的说法，齐玉儿想气吧又觉得好笑。
“真是没大没小……”
雷湘湘不以为意，撒娇道“娘亲，你现在还想去游历么？”
雷湘湘刚刚突然想到以前看过的一个电影，一群老了的男人追求年轻时候的梦，那部电影叫什么她忘了，可是跟她现在的母亲比起来，母亲要年轻多了吧。只是现在的交通工具实在是让人头疼，就像爷爷奶奶去游历，十几年都没回来一般。想到这，雷湘湘却又有点舍不得让齐玉儿去游历了。
齐玉儿点了点头，“我现在啊做梦都还经常梦见你父亲带着我四处走呢。虽然只是在南国，但是各个地方的吃食不一样，说话的语音不一样，穿着都有些差上许多。唉，可惜我以后怕是都没这机会了。”
听着齐玉儿伤感的话，雷湘湘忽然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真的很自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她怎么能为了舍不得，而让母亲遗憾呢。
“娘，大夫说你身子哪里亏了，你跟我说说吧。”
她不知道怎么看病，但是女人生孩子亏了身子，她倒是知道些偏方什么的。当然，这都是以前网上看的。
齐玉儿欣慰的点了点头，“跟你说说也好。再过不了多久你便也要成亲了，知道些这方面的知识，倒是好的。”
“哎呀，娘亲就不要说这些了，快告诉我嘛。”雷湘湘继续卖萌撒娇。
看着自己的女儿跟自己撒娇，齐玉儿哪里还不依，“大夫说我自小便体子寒，之后习了些武，身子虽有好转，但是生了孩子后，便会大亏。本来你爹说生了你哥哥之后便不让我生了，但是之后我瞒着他又怀了你。后来，生下你之后，体子便受不住长途颠簸，也吃不得生冷的食物。虽说这些年我也忌食这些，但是却不见好转……”
雷湘湘听到这便想起几年前，虽然她不说话，但是身边的妈妈还是会带着她去给齐玉儿请安，现在她才想起。母亲大多是躺在床上的，就算有时起得来，但是却也是没精神很虚弱的样子。以前，她真的太忽略这个家了。
可是最近几个月母亲的神色却是比起以前好了太多，或许，除了体寒，母亲的心结也是一种病吧。想到这，更是紧紧的握住齐玉儿的手。
齐玉儿安慰道“湘儿不要自责，母亲看着你，便是心满意足了。”
雷湘湘点了点头，心里更是愧疚，“母亲，日后你的膳食便让我来负责吧。我从小虽不说话，但却看了许多书，定能让你身子好起来的。”
“你有这份心，为娘就很开心了。日后你们过得都好，我就是呆在这南都一辈子，我也愿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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