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五十一辈子，出厂

第二十九章

        我揉了揉被撞痛的后脑勺，试图站起来。

        “嗖”一声，一道白光朝着我的脸袭来。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仰头，锋利的幻形刀从我鼻尖上险险地擦过去。

        我还没彻底缓过神来，又有一把幻形刀朝着我的小腹来了。我实在无力躲闪，抬手努力集中精力，用怨气硬扛了一下。

        扛的这一下耗费了我剩下的全部力量。我软倒在地，麻木地看着第三把幻形刀直冲着我的脑袋飞来，躺平等死。

        那把刀停在了离我脸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刀尖非常精准地指向我面部中心位置。

        “站起来。要是在实战里，你已经死了。”

        “行行行，麻烦把这玩意儿挪一下位置好吗，姐？”

        庄芷兰，不，这时候应该叫她“秩序之神”，白了我一眼，把那把险些让我毁容的刀子收了回去。

        我已经在这个独立于所有的空间里呆了很多天了。这里的时间流速不同于外部，有种这里一年，外界一天那味儿。

        要回溯一下之前发生的事，可能还得从我跌入那个黑漆漆的深渊开始说起。

        在里面度过了一段没有意识的过程，再次恢复意识，我就来到了这个空间。

        楼阁亭台，流水假山。我站在青石板路的尽头，背后是茫茫白雾，眼前是一个精致的小庭院。

        我沿着这条石板路走下去，来到这个木屋门口。柱子，窗沿上都雕刻着精细的花纹，看上去像是讲述一群仙女飞天的故事。推断依据是，她们都有翅膀。

        我站在门口仔细观察了一下。眼前的门上也有雕花，门扉紧闭，但在那么幽静的环境里，我又不敢大声喧哗，只有到处逛逛。

        既然我来都来了，那我肯定要把这地方逛完。

        我沿着溪水走到房子背后，发现这里有一个较为宽阔的平台，像是广场之类的。溪水顺着这个平台环绕一圈，从假山后面流走了。我凑过去看看，发现又是那种白茫茫的雾，看不到头。

        整个院子就那么大了，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复杂，可能是因为那个平台占据了大部分位置，其他那些景物就变得微不足道了。我后来才知道，这个平台就是用来反复训练我的专用演武场，只能说，谢谢，下次别弄了。

        我顺着之前的小路往回走，坐在亭子里等人。这地方待久了感觉没什么人气，总觉得有些瘆得发慌。

        就在这时，那道门开了。

        从里面走出一个熟悉的人，身后还跟着一群类似宫女般的人物。

        “你们先去给他收拾收拾屋子吧，我一会儿就带他进来。”

        庄芷兰向身后的女子微微颔首，随即看向了我所在的方向。

        我脑子里一懵，开始不由自主地盘起来庄芷兰在整件事情里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嘶，好像没有扮演什么角色。

        不过她出现在这里，还穿着奇装异服，本身就是一件值得怀疑的事情。

        我警惕地看着她，生怕她像云步皋一样突然暴走。

        “你这么看着我，我可就生气啦，林弃！”

        她皱起眉头，看样子还是原来那个她。

        “你不解释一下？”

        我有点生气。这么说来，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瞒着我一些事，让我觉得非常有挫败感。好像所有人都在为了那些或多或少的利益而接近我，真正的真心却少之又少。

        她在我对面坐下，一挥衣袖，桌上凭空出现了一壶咖啡。

        “可能有点煞风景，但在人世间呆了那么久，我还是更习惯咖啡的味道。”她用一看就很金贵的瓷器装咖啡，看上去确实有些出戏。

        “我想想该从哪里说起……”

        “从现在的情况开始说。”我态度很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关亭铭给你的那块石头，是我让他给你的。那块石头原本是用来让你逃过被粉碎的命运，我做了一点小手脚，让它在发挥作用后带你来这个芥子空间。”

        “目的？”

        “训练。”她俏皮地一笑，眼神中的兴奋让我顿时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你在打开地门，连通两个世界的同时，会得到那个空间的力量，让你有能力去操控怨气。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我决定亲自来教你如何正确运用这种能力，而不是像洛展那样……”

        “怨气？”

        “就是那些鬼的力量来源。通常，一个人在死前拥有越多的怨气，死后能够获得的力量就会越多。但他们没有办法直接运用这种精纯的力量，只有通过每种方式进行转换，我们通常把领悟这种转换方式的瞬间叫做‘顿悟’，把转换过程称为‘修炼’。而你跟他们不一样，你可以直接运用这种力量，不需要顿悟，也不需要修炼。”

        我听得脑子很胀，因为在几分钟之前，我都不相信这种热血漫剧本能降临到我身上。

        “现在你肯定会疑惑，为什么会是你。”

        我点点头。

        “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能做到，在遭遇生活的不公时，仍然没有强烈的怨言，能够欣然赴死的人，这是第一个条件。我们观察了你五十世，你的每一世都有很多遗憾，而且不到25岁就死去了，死时仍保持着童子之身，这种情况维持超过49世，这是第二个条件。”

        庄芷兰平静地抿了一口咖啡，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刚刚的话是有多么离谱。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能决定的。你的存在其实有很多人为因素在其中影响，但归根到底，还是你在第一世中无意间说出的那句话。具体是什么话，等你什么时候从这里走出去，你就会明白了。这是第三个要素。综上，你成为了打开地门的钥匙。”

        我陷入良久的自我怀疑中。我知道真相一定非常离谱，但没想到有那么离谱。

        “其实你也不用纠结什么，现在在你身边的，除了云步皋对你图谋不轨，其他人都是真心待你的。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来训练你，不是为了让你去打败某些人，而是想让你活得更久些，打破第二个条件，永无后顾之忧。要知道，易子霜为了让你活下来，可是不惜投向自己的敌人呢。”

        原来如此，我心中苦涩，但又有那么一点点开心。

        听见易子霜可能并不是想让我快点死掉，我心情顿时舒畅起来。

        “还有问题。”我举起一只手，“你是谁？”

        庄芷兰“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就是云步皋做梦都想推翻的‘秩序之神’，隶属羽人族，就是你之前在浮雕上看到的那种长翅膀的人。如果真要说清楚这些，可能就扯得有些远了，你只需要知道我刚刚说的就好。至于我加入逸闻所的原因，自然就是想把你拉入这个局里。你可以怨我打破了你的正常生活，我对此毫无意见，但你要知道，如果我不设计你去走这样一条路，你会在25岁之前死掉。”

        她喝掉了最后一点咖啡，摸出手帕轻轻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你再自己想想吧，想通之后，就来屋里找我，我们就能开始训练啦。”

        我呆滞在原地，试图理清自己的思绪。

        她把整件事说的很清楚，至于她究竟如何利用云步皋，云步皋又是如何把我带到坑里的过程，不必深究，也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应该怎么办。

        但想来想去，我觉得，似乎她也没有给我第二个选择。

        她有告诉我，不答应训练，我又能怎么出去吗？并没有。

        所以最终，我就成了现在这样，每天在生死边缘跳舞，努力逼出自己的极限。就这样，我在这个芥子空间呆了很久很久，直到某一天，我成功击落了庄芷兰打过来的刀子，并且予以强势反击。庄芷兰瞬间反应过来，成功格挡。

        她的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随即露出满意的微笑。

        “不错。再练几天，巩固巩固，你就可以出师了。”

        我的手依然在不自主地颤抖。刚刚那一下属实是灵感乍现，我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再复刻一次，但既然能成功一次，我就有把握能完全掌握它。

        只能说我一辈子都想不到，有朝一日我能跟人心平气和地在这里讨论对战招式。

        在深夜闲暇的时候，我依然会想一想外面的人。在这里呆久了，总有种不真实感，仿佛在逐渐脱离整个人世间，让我有些恐慌不安。

        又过了几天，经庄芷兰检测员的测试，我成为了合格品，可以出厂了。

        就在我走进浓雾的那一刻，周围的环境扭曲消失，余留下一阵浓厚细密的黑暗。我不再试图去感受空间变化，那样除了让我因头晕而呕吐，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帮助。

        在我的膝盖接触到熟悉的，坑坑洼洼的地面时，我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些不属于我的东西。

        等我睁开眼，看见周围黑漆漆、空无一人的洞窟时，我一瞬间有些恍惚。

        换句话说，我可以认为，现在我的脑子里，拥有了另外五十个人的记忆。他们恰好都是我的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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