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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骄阳(四)


  姚筹一句话说得洞心骇耳,仿佛一道晴天霹雳,一下子径直劈到姚简的心口上。姚简虽然心中有所猜测,这两年也看了虞祎拿过来的不少书,但此时此刻听到这句话还是难以相信。她倒吸一口气,艰难道:“什么叫……不记得了?”

  姚筹似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有些事情,只要想到就是一种折磨。

  姚简看出姚筹面色不好,想了想决定不问了。现下两人还是保持着方才打坐的姿势未动,姚简身体前倾,蹭到姚筹身旁改成跪坐的姿势,抱住姚筹的一只胳膊,把头倚过去。姚简没有去看姚筹的脸,只是低着头看两人身前的这一片草坪,轻轻安慰道:“兄长不愿说小简便不问了。小简虽然忘了从前发生过什么,但是小简之后的事情都会记得很清楚。兄长说什么,小简做什么就是了。”

  既然兄长不想说,那自己便不去问。想来也一定是从前的事情不够好或者不够光彩。现在的自己既是原来的自己,也早就不是原来的自己了。既来之,则安之。如果有一天兄长想说自然会说。现在,她只用做好现在的姚简就是了。

  姚筹听了之后长叹一口气。用另外一只手去揉了揉姚简的头发,似乎叹息般道:“你总是这样……”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是姚简也没有去深思它的意思。

  姚筹说完之后一丝极浅极浅的笑意从他略带疲倦的脸上浮现,姚筹带着点打趣的语气道:“都多大个人了还往我身上靠,你也不觉得丢人,赶快起来,我还有几句话要和你说一下!”

  姚简听见姚筹语气恢复正常,笑嘻嘻地坐直,厚颜不惭道:“左右你是我兄长,我丝毫都不会介意的!”这话说得理直气壮,让姚筹哭笑不得。

  姚筹心里失笑,面上不显,颇为严肃地说:“之前十八年常常带你练剑修习,方才你已经结丹,之后认真练功即可。至于佩剑……”姚筹略一思索,继续道,“现下天色已晚,今日就不学习新的东西了,你好生在这里呆着,我还要走上一两天办事,这几天你先好好温习之前所学。你刚刚结丹,每日一定要调息一个时辰。记住没?”

  姚简听到姚筹又要走心中多有不舍,毕竟姚筹才回来了两天。不过她还是听话地应道:“兄长说的小简都记住了。”

  姚筹站起身的同时把姚简一起拽起来,站好之后随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姚筹看了姚简一眼,面上冰冷,却仔细叮嘱道:“自己注意安全。”话音刚落便转身欲走。

  姚简看着姚筹将要离去的身影,心里一急,脱口道:“哥哥你记得早点回来!”

  姚筹一愣,却没有回头看姚简,他的手扶在腰间佩剑上,握着紫金剑柄的手指尖微微发白,他点点头“嗯”了一声,迈腿便走了出去。

  姚简站在原地看着姚筹远去的身影,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的称呼有什么不同。

  姚筹轻车熟路地走进虞祎的书房,虞祎似乎对姚筹的到来并无意外,只是站起身迎接。

  “我要回一趟晴寒宫。”姚筹面无表情地说,“估计得有个几天时间,这几天你来照顾姚简吧。”

  “不妥。”虞祎皱眉阻拦,“过于危险。”

  “姚简的佩剑被他们封在晴寒宫了。”姚筹看着虞祎的双眼,定定道,“姚简已经结丹,我要把佩剑给她取回来。”

  “晴寒宫外设有层层禁制,你去是自投罗网。”虞祎顿一顿,说,“你若一去不回,姚简如何?”

  姚筹微微仰起头,目光阴沉寒冷,他双唇微微开合,静静地吐出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与肯定。他说:“不会。”

  虞祎似乎还想说什么,还是忍住没说,最后微微颔首。

  虞祎在朝堂上告假,每日在梅苑陪着姚简修炼。姚简经常会莫名地说一些什么,每一次都让毫无灵力的虞祎十分着急。只不过往往只是一瞬,姚简便会恢复正常,她自己也不记得自己曾说了什么。

  每日修习练剑的日子十分死板,出去玩过一回的姚简实在不愿意每日只有这几项活动,就央求虞祎给她带一些女孩子平时玩的东西。然后虞祎遵从自己的想法给姚简找了一个绣娘教她女红。虽然刺绣女红也是一件在正常人眼里颇为无聊的事情,但是姚简从未接触过这项活动,她便觉得十分有趣,什么小玩意都拿来练手。这样,姚简修炼之余就又多了一项打发时间的活动。

  姚筹这一走便是杳无音信,虞祎心中隐隐不安却不肯在姚简面前表露分毫。

  一年后,姚筹突然在梅苑之中现身,适时虞祎与姚简都坐在小院子里,各自看书。两人都未曾注意院中的变化,而是被一声巨响惊扰,同时抬头。

  姚筹浑身是血,衣服也被划开了几个大口子,鲜血从之中不断涌出。他的剑将地上铺路的石砖刺出了个大窟窿且扎入其中,他半跪在地上,全靠剑的支撑才没有倒下。

  姚简吓得书都掉了却顾不得捡,赶紧就要扑过去扶住姚筹。虞祎却先一步过去挡在姚简之前扶住姚筹,并把他扶起来向屋子中走。姚简也想跟进去却被姚筹喝住:“你在外面,等叫你了再进来。”姚筹的声音十分沙哑,姚简听时一顿,待反应过来时面前的门板已经关上。

  姚简站在门口盯着门板十分焦急,只想知道此刻姚筹的情况。

  屋内,姚筹靠在床上,看着虞祎从乾坤袋中把各类伤药的瓶瓶罐罐还有纱布摆在床头的桌子上。此时此刻浑身重伤的他仍是不记得把语气放缓,看着虞祎道:“你准备的东西倒是齐全。这些个仙药是哪来的?”

  “风瑱给的。”虞祎答道,开始帮姚筹处理伤口。

  姚筹忍得满头是汗,却有心情在这边冷笑:“晴寒宫倒是打扫得不错,我进去看连点灰尘都没有,东西居然都还摆得好好的。我以为这起子混蛋已经把那里搬空了呢,算他们识相!”

  虞祎静静地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包扎。姚筹像是也没想过虞祎会应和自己方才说的话,自己说完也不觉得尴尬。

  “这段时间可有人来?”他问。

  “无人。”虞祎听到他终于说到正事,便开口回答。

  姚筹点点头,眼睛在屋子里扫视一圈,看到姚简一个小竹筐里面装满了各种布料和刺绣,他面目柔和了一些,问:“那些是姚简的?”

  虞祎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满满一筐的练习品,一直绷着的冰块脸竟然也好了一些,他点点头:“嗯。”

  “手艺倒是……”姚筹这句话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最后几个字也不曾发出声音。

  虞祎盯着自己腰间佩戴的禁步看了一看,继续手上的动作,他问:“拿到了吗?”

  “呵,笑话!”姚筹几乎是瞬间翻了一个白眼,“怎么可能有我拿不到的东西?”说罢将还未包扎到的一侧的外袍拉开,把配在腰间的另一把剑解下来放到一旁。

  虞祎看着那把剑愣了一愣,眼神一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起身去一旁又拿了一瓶新药和一卷纱布,继续准备包扎。

  “这把剑封剑了。”姚筹突然说道。

  虞祎动作一顿,指尖突然发白,他抬头直视姚筹的眼睛,似乎难以置信,吐字似乎也有些艰难,他仿佛没听清般问:“封剑?”

  “哼,是啊!这把剑自己就封剑了。”姚筹似乎在嘲笑谁,他道,“我拿到剑的时候想拔|出|来看一看,结果分毫都拔不出来。要不你试试?”

  虞祎犹豫一下,将手中的东西放好,左手将剑拿起,右手握住剑柄,用力一拔,这剑纹丝不动。他似乎不相信,又用力拔了一次,这剑依旧是分毫未动。

  虞祎目中浮现出一丝痛色,他将剑放回姚筹手边,继续原本自己做的事情。

  姚筹面上分不清是什么表情,似乎有茫然,有无奈,有自嘲,还有隐隐一丝的痛苦,他继续道:“剑有灵后方会认主,剑主身死方会封剑。如若不是此次取剑,我可能还是不会相信这件事情。”

  虞祎将姚筹身上最后一处伤口包扎好,只是说:“我明日来给你换药。”

  “你先把我扶出去,我想看看她。”姚筹的语气仍旧是那样生硬。

  虞祎静静地将姚筹扶起来,并帮他把衣服收拾好。姚筹看着虞祎,纠结半晌磕绊地吐出两个字:“多谢。”

  虞祎摇摇头,一手扶住姚筹,另一只手拿起那把剑,两人一同走了出去。

  一开门,姚简焦急的脸就出现在两人面前,姚简立刻从另外一边扶住姚筹,急切地关心道:“兄长,你这是怎么弄的?为什么不好好躺着,还要出来?”

  “无妨,都是小伤,我回来的时候路上不小心弄得,都已经包扎好了。”姚筹摆摆手,嗓音依旧有些沙哑。

  姚简似是不信,求证地看向虞祎。

  虞祎知道姚筹怎么想,此时对着姚简点点头,道:“无碍。”

  看到虞祎也点头,姚简终于放下心来。

  “小简,这是你的剑,我给你顺便带回来了。你拔|出|来看看。”姚筹一边说,一边示意虞祎将剑递给姚简。

  姚简将剑双手接过。这剑锻造得十分精致,剑鞘以极为名贵的金属打造,上镂梅花,并嵌有许多红色宝石。剑柄略长,尾端剑穗并非丝线,而是一颗颗圆润的珍珠串成的璎珞充当剑穗。姚简大喜,左手拿住剑鞘,右手握住剑柄。

  看到姚简准备拔剑,姚筹和虞祎都开始紧张。

  姚简微一用力,剑身出鞘,姚简将剑拔出,只见此剑薄如蝉翼,中空透明,近剑柄处刻有“岁忆”二字,剑身上流转着红色的灵力。姚简将剑拿在手中,随意挽个剑花,只觉得这剑与自己再契合不过,仿佛自己每一个用力的点它都知晓,剑刃偏转的每一个角度都恰到好处。

  “这把剑真好!”姚简激动地说。

  早在姚简将剑拔出的一刹那,姚筹虞祎二人都松了一口气。却见姚简看这剑的神情仿佛人遇旧友,一时又觉得有些怪异。

  “小简,你用这剑舞一套剑法试试。”姚筹道。

  姚简点头,将剑鞘佩在腰上,立剑起势。她一剑向上此去,整个人随着剑离地八尺,在空中旋转落地,带起院中落叶。岁忆剑上灵力充沛,剑至处如大风吹过,吹得院中花摇枝颤。姚简一身红衣被灵力所包裹,身姿轻盈,如一只红蝶在风中翩翩起舞。这一套剑法行云流水,姚简亦是觉得酣畅淋漓,自己虽是第一次用这剑,却仿佛早已熟识,竟像是早已做到人剑合一。

  姚筹和虞祎早在姚简舞出第一式时便震惊的不可自己。这套剑法……他们谁都没有教过!可是……这套剑法她们再熟悉不过——这是姚简自创的一套剑法!

  姚简收剑入鞘,站在原地神色有些茫然。姚筹刚要说话,便看见姚简抬头,同姚筹欢快道:“小简方才交的功课可还不错?这岁忆剑小简很喜欢,有一种旧相识的感觉!”

  姚筹声音发涩:“可见你这段时间没有偷懒。”他顿一顿又道,“喜欢便好。”

  虞祎看着姚简欢乐的神情,似乎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沉入那张冰山般的面庞,不见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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