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赐宴

　　笑声渐近，不一会儿，几个宫女拥簇着三人进入内殿来。

　　六皇子故作老成，自个儿走在前面，十一公主则牵着程清宛的手，一蹦一跳地跟在后面，边走边埋怨道：“哥哥走那么快作甚？”

　　两个小孩儿生得粉雕玉琢，老太君见了心中欢喜，连忙说道：“不用着急，慢慢地走。”

　　六皇子听了，稍停下来等一等妹妹，两人一起走到皇贵妃面前。

　　因皇贵妃事先有过交代，两人做足礼数，齐声喊“外祖母”，面带微笑，半点也不认生。

　　老太君递出两枚白玉制成的玉符，说道：“我给孩子们求了两道玉符，也叫镇心符，可保吉祥安泰。”

　　“您费心了。”皇贵妃接过，让宫女给两位殿下戴上。

　　六皇子与十一公主戴了玉符，齐声道谢。

　　老太君眼睛笑眯成一条缝儿，左看看公主，右看看皇子，笑道：“小公主长大了，不过好似太瘦了些？六皇子倒是比同龄孩子高了许多，这一点肖似陛下。”

　　“可不是？再过两年都能赶上清宛了。”皇贵妃只随口提一句，再看向十一公主，轻笑道：“宝儿就长不高了，不知是从何处听说的，要以瘦为美，平日饭都不肯多吃一口。可怜我原本肉呼呼的小女儿，竟饿成面黄肌瘦的模样，实在叫人心疼！”

　　老太君听了果然心疼，再细看十一公主，下巴尖尖的，双眼灵动狡黠，面色虽白却不显红润，她慈怜问道：“心肝儿，你记得母妃说过，你爱吃肉，怎么如今不肯吃了？”

　　十一公主闷声道：“吃肉会长胖。”

　　老太君忙问：“你听谁胡说的？”

　　十一公主低头不肯说。

　　老太君面有不愉，摇头道：“多吃一些不仅能长个儿，还长更好看。像花儿要浇水，鱼儿要吃虫，你是小大人，怎么能不吃饭？你看你宛姐姐，她从来不节食，是不是一样长得好看？”

　　“好看。”十一公主跑到程清宛身边去，拉着她的手，抬头真诚地问道：“外祖母所言可是真的？”

　　程清宛执帕浅笑，而后蹲下去抚摸她的小脑袋，回答道：“再真实不过了。就像宫里有御厨，我家也有厨子，厨子送来的饭量总是最适合我的，我从来不挑。”

　　十一公主似乎听进入了，附在程清宛耳边悄悄说话，程清宛听了，点一点头，亦是小声地回答她。

　　皇贵妃见她们相互融洽，笑对老太君道：“不如让清宛在宫里多留些时日，我看宝儿很喜欢她。”

　　一直不出声六皇子忽然小声问：“她和小郡主更要好，怎么不见您挽留？”

　　皇贵妃挑一挑眉，只当未听见，笑问程清宛：“说来也该给宝儿选个伴读了，清宛，若让你进宫给公主作伴，你可愿意？”

　　“娘娘这是和老身过不去。”老太君徐徐道：“我听身边的人说了，四丫头正为我准备寿礼呢，你把人留在宫里，是不打算让我好好过寿了？”

　　一再被拒绝，皇贵妃自觉没脸，不好再坚持，只得打消这个念想。

　　程清宛却在心里忖道：“进宫前太太再三叮嘱，不管皇贵妃如何留我，为我做媒，都不可答应。但我若一直待在宁国府的小天地里，消息闭塞，眼见耳闻皆是海清河晏，没法了解程氏处境的水深火热，将来岂不是要死于安乐？”

　　她因此整衣进言道：“娘娘看重我，愿意给这个恩典，我本不该拒绝。只是给公主做伴读不是小事儿，我年岁尚浅，做不得主，此事还需回家请父母拿主意。”

　　这话却是意料之外，皇贵妃点头笑道：“这是自然，你回去再与父亲商议，此事不急。”

　　老太君没再反驳，而是继续与皇贵妃话家常，聊起儿孙趣事。殿内清闲安适，十一公主与程清宛玩到一块儿，六皇子不屑加入，老老实实坐在一旁听大人讲话。

　　未几，有太监奉旨来行赏，传道：“陛下特赐宴席于南熏殿，赏八珍宴席一桌，葡萄美酒一坛。另赐宁国府太君金绣云霞礼衣一件，七钿花树金蔽髻冠饰一顶。”

　　一殿人谢恩之后，内侍次序将赏赐呈上，太监特向皇贵妃回禀：“陛下忙于政事，无暇分身，特赐宴席，嘱咐娘娘招待太君。宴中不以贵尊为列，只用家人之礼，让娘娘与太君共享此乐。”

　　众人于是再谢。

　　太监走后，皇贵妃请老太君先入席，又招呼程清宛、六皇子、十一公主三人坐下，程清宛辞谢道：“不敢，请娘娘先入座。”

　　皇贵妃笑道：“无妨，陛下已说过，只用家人之礼。”乃一并入座。

　　宫女各捧盘匜、巾帕上前，各洗了手，方可下箸。

　　皇贵妃亲自布让，分了一盘捣珍，又斟满一盏葡萄酒，递与老太君道：“陛下知您嗜酒，这才赏赐了凉州美酒，咱们难得团聚，您定要吃上几盏。”

　　老太君接过笑道：“宫中比不得家里，我至多吃半盏。”

　　皇贵妃便不再劝，前后她和程清宛夹了糖蒸茄、烧甲鱼、炙豚，至于六皇子、十一公主两个孩子，自有宫女伏侍。老太君果真如前头所说，只吃了半盏葡萄酒，十一公主依旧不食肉糜，少少吃了几口莲子粥。

　　饭毕，皇贵妃提议游园行食。园子就在南熏殿后边，众人于是起身前往。

　　此处名曰怡情园，入口是一堵圆月门，门内是雨花石砌成的小径。一路花团锦簇，两边垂柳映湖，小桥流水，相映成趣。最夺人眼球的却是一座高约十尺的雪浪石，质地坚润，黑亮中显缕缕白脉，如溪水瀑泉、浪涌雪沫。

　　老太君平素不常走动，只逛了一会儿便在凉亭歇下，皇贵妃让人煮茶呈上来，吃过两盏茶，就该到离宫的时辰了。

　　离宫前，皇贵妃赠老太君珍珠三凤冠一顶，金镶玉孔雀牡丹阔女带一条，菜玉拂尘一件，琥珀佛珠一串，玉如意两柄，赤金元宝十个，预先祝贺她松鹤长春，寿比南山。

　　再赐程清宛青玉镂空香瓜簪二根、金玉玲珑榴簪二根、白玉镯子一对、玉荷叶绦环一件、赤金元宝四个。

　　殿门外，那边老太君与皇贵妃母女两人依依惜别，这边十一公主拉着程清宛，请她下回再进宫来玩，程清宛笑着应下了。

　　时辰既到，两人由宫女扶着坐上肩舆，按来时的路返回，再到二道门外换乘轿车，直往宁国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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