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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秋水伊人


  ”那一年里才有几回。总是跑这跑那的,弟弟出事出的都给我出怕了。“杨树花说。

  沈正雄听了笑了,说:“那按你这一说还都得呆在家里,哪也别去了,没事的。真是弟弟那年是去干啥给撞的那么严重?”

  ”我哪是那意思。那年家里不是种了一小块菜园子吗,他为了能早点赶回来上班,就在大起早的时候去给一家小饭馆送菜。哪想到...结果车还跑了。“杨树花说。

  沈正雄说:“也不知这几天咋样了?”

  “我妈说不好,这回恐怕可是熬不过多少日子了。”杨树花说。

  “那样的话再去医院看看不中吗?”沈正雄说。

  “上回你就花了多少钱了啊,看不好了,去也是白花钱。这还不是我妈伺候的好,还有你给他治了那一回,要不没准都活不到这个年。”杨树花说。

  ”咳!也是没办法。“沈正雄说。

  ”可不是吗,没法了。“杨树花说。

  ”那你明天再给家里送点钱去吧,给他买点他爱吃的。“

  ”已经吃不进去了,要是能吃就好了。”杨树花说。

  “那也拿过一点去吧吧!咋也用得着。”沈正雄说。

  “别了,咱从认识到现在你已经为他们花了不少钱了。还有二弟上大学这两年不也都是你花的钱。”杨树花说。

  “啥叫亲的啊,有这个能力可不就得伸伸手儿。”沈正雄说。

  “你啊,你说你这是一个啥样人呢?自个啥都舍不得,给别人却一点都不这样。”杨树花说。

  沈正雄听了笑着说:”撞了弟弟的那人一直都没找到吧?“沈正雄说。

  “没有呗!你说那人得有多缺德,咋能撞了人就跑了呢?”杨树花说。

  “怕花钱呗!有一年正国不就是,撞他的那辆车也跑了。”沈正雄说。

  “现在的人这是咋了,以前哪听说过这样的事!”杨树花说。

  “是呢!古代人都特别讲究一个德信。现在的有些人也不咋了?”沈正雄说。

  “往后慢慢的就准不这样了,信不?”杨树花说。

  沈正雄点了点头。

  ·

  沈正雄进回来的这批货已经加工了一上午,下午也正在加工。

  “达美,你二姨夫上咱家来了。“当子来到冷冻厂,对正在打包装的常达美说。

  ”我二姨夫有事吧?“常达美问。

  ”他们家不有一帮羊吗,说现在羊多了羊圈小了,要往大里扩扩。正好咱家有点棍子棒子的,你三姨家也有点没法整过去。”当子说。

  “是想用车吧?“闺女常达美问。

  ”是呢!“当子说。

  ”那咱这车有空吗?“常达美对看见丈母娘来,正好走过来的沈正国问。

  “一会正要去纸箱厂拉纸箱呢!”沈正国说。

  “暂时还够用,你就先去吧,这边先放一放,纸箱明天拉也赶趟!”看当子来了,那边的沈天河正走过来听见了说。

  ”那现在就去吗?“沈正国看了看父亲,问当子说。

  ”是说现在吧!”当子说。

  “那要不我去?”沈正国跟父亲说。

  “去吧!”沈天河说。

  沈正国放下了手中的活。“妈,咱走吧!”对自己的丈母娘说。

  沈正国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给丈母娘带回了二姨给她们拿来的一些已经做好的肉和菜。进屋时,他却看见老丈人宝贝捂着被靠在被摞上。

  “爸,咋地了,生病了吗?”沈正国问。

  还没等宝贝说话,跟着进了屋的当子对姑爷说:“就别说你爸这个丢人劲了!”

  “又咋了?”沈正国说。

  .

  当初那还是在搞生产队的时候,宝贝赶的那头牛是他从小教套(昌黎方言,教套,教拉车的意思)教出来的,好几年了,人和牛之间就有了一份难舍的感情。

  一九八三年分田到户的时候,整个村庄都沸腾了。从老人到孩子,男男女女,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那是盼望已久,人人都洋溢在心头的一份喜悦。

  宝贝和当子两口子也终于分到了那头牛。当子找了她的姐妹们,一家一点的终于筹齐了钱把牛领回了家。

  大伙都看到,当时宝贝的眼睛竟好像有些潮湿,嘴里说着:“伙计,走!咱回家去!”

  在那以后,他媳妇当子跟人说起的时候也说:“你才没看见呢,自从他把那头牛领回家,都赶上是他娶了第二房老婆一样!”

  大伙都笑。周大柱逗她说:“那人家俩度蜜月,把你晾一边了吧!”

  “那不可能!他离不开我!”当子说。大伙更笑。

  “那你就和老牛一块伺候宝贝呗!”李大勇说。

  大伙更是笑的不得了。

  “卧槽的...从你俩这狗嘴里咋就一个也吐不出象牙来呢!”当子一边笑着骂他,一边又追着要打。

  李大勇就躲,周大柱拱火说:“对!打他,让他瞎说八道!“

  ”你少说这个,你也不是个好东西!“当子说。

  ”你看看!帮你说话我咋还不是好东西了呢?”周大柱装作委屈的说。

  大伙又都一阵的笑。

  那牛很是听话,不仅宝贝稀罕,当子也是喜欢,而且那头牛每年都会给他们产下一个小牛犊儿。

  两口子更是高兴的没法。过了几年,饥荒也都还了。

  转眼十来年过去了,小牛也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老牛。这老牛特别通人性,宝贝说啥它都懂。

  当子坐在姑爷的车上一块回来,宝贝和老牛正在地里干活。当时当子本想把宝贝叫回来帮着装车,沈正国一看也不是忒多就没让。

  傍晚干完活回来。路上碰到了沈大民。没一会,就听后面周大柱和周宝成在喊他俩。

  不一会,几个走到了一块。宝贝常宝国和周大柱周宝成这几个到一块了就爱扯屁磕。

  而不爱说笑的沈大民有时也免不了会受他们的传染。

  沈大民在下地的时候总是会把他的那只竹笛带在身上,而且已经成了习惯。

  在他心里,似乎除了地里的活,还有他那笛声中的远方。

  可当他一想到自己那至今还打着光棍的弟弟,虽说当初也是由于受成分的影响,而毕竟他只有这一个亲弟弟,加在上哥俩从小就相依为命,再一想到父亲也已经离去了,就会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总觉得自己没有尽到当儿子,对弟弟也没尽到当哥的责任。

  他想起了刚刚摘掉地主帽子的第三年,自己儿子只有一岁多点,父亲临死的时候对他说:“大民啊!爹这辈子,对不起,你们,让你,哥俩,受了,那么多,苦,往后,照顾,好,弟弟!…”

  他哭着,点着头。父亲是睁着眼睛死的,他走到父亲面前,和周慧华抱着儿子和弟弟一起跪了下去,他满腔悲痛的帮父亲合上了双眼。他父亲走的那年才五十岁出头。

  办丧事,昌黎有摔罐子的一种风俗。在大民父亲出灵的时候,只见沈大民从别人手里拿过了罐子并且举过了头顶,似乎是用了浑身的力气摔了下去!

  罐子一下被摔了个粉碎,就像砸碎了那个万恶的旧社会一样。

  ·

  终于过上了幸福如意的好日子,但父亲偏偏却又走了。

  “以后要是给弟弟也能娶上个媳妇就好了。”沈大民一直都在想。

  有时也时常会想起父亲,想起自己那比父亲大三岁,但刚刚二十多岁就过世了的母亲,和一样被饿死了的爷爷和奶奶。

  他常常在干活歇着的时候,就会习惯的拿起竹笛,他喜欢的那首《秋水伊人》也是吹得特别好听。虽然曲调里面带有或浓或淡的忧伤,但那笛声中,却似乎包含了他内心深处的思念,期盼和愿望。

  .

  望穿秋水,

  不见伊人的倩影,

  更残漏尽,

  孤雁两三声,

  往日的温情,

  只换得眼前的凄情。

  梦魂无所寄,

  空有泪满襟。

  几时归来呦,

  伊人呦,

  几时你会穿过那边的丛林,

  那亭亭的塔影,

  点点的鸦阵,

  依旧是当年的情景;

  只有你的女儿呦,

  已长得活泼天真,

  只有你留下的女儿呦,

  来安慰我这破碎的心。

  望断云山,

  不见妈妈的慈颜,

  漏尽更残,

  难耐锦衾寒,

  往日的欢乐,

  只映出眼前的孤单。

  梦魂无所依,

  空有泪阑干,

  几时归来呦,

  妈妈呦,

  几时你会回到故乡的家园,

  这篱边的雏菊,

  空阶的落叶,

  依旧是当年的庭院。

  只有你的女儿呦

  已堕入绝望的深渊,

  只有你被弃的女儿呦,

  在忍受无尽的摧残。

  几时归来呦,

  妈妈呦...

  他想:“终于自由了,这要是过去那时候,真要这样随时随地的吹笛,不整你个破坏生产的典型才怪了!”

  而一到他吹笛的时候,在自家地里都挨着干活的几个就往往的也会过来,他们一边抽着烟,一边听大民吹着笛子。

  大伙也都知道,村里虽有几个会吹竹笛的,但始终是谁的笛声也远远不如大民吹的好听。

  而且大伙都说:“你听人家大民那笛儿吹的,也不知是咋的,叫人听着心里难过但却又那样舒坦,并且能够给人一股劲似的!“

  ”是呢!我忒爱听他吹笛,也不咋就像喝着一杯忒美忒美的酒,咋吧嗒咋有味,越听越爱听!”这个说。

  “是呢!你说那些电视台的都是干啥的,咋就没人给他选去上上电视呢!”那个也说。

  或许常宝国那宝贝就是天生的爱逗乐,由于平时也会吹两口儿,明明知道自己照人家大民,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之别,吹出来的调有时都能跑到他姥家,但他却说:“那是我这笛儿没人家大民的好!”

  “你快得了吧,你可忒会拉不下粑粑怪毛楼儿(昌黎方言,毛楼儿,指厕所的意思)!“李大勇说。

  “就是!”周宝成虽然知道宝贝是故意那样说,但还是一边点哒着他,一边笑着挖苦他。

  但宝贝不管别人咋说他,始终都不会生气,而且就像是没有说他,是说别人一样的跟没事人一样。

  但周大柱说:“你别说,人家大民那个竹笛可是真好!”

  ”那哪会让大民借给他,让他吹吹!看他跑调不?”李大勇说。

  “笛好吹的就好!你们信不?“宝贝说。

  ”我不信,我说那得技术!“周宝成说。

  “我的技术你真知不道咋的?”宝贝说。

  “我地妈亲,你可真能舔着脸说。咋就不怕磕碜呢!”周宝成又说道。

  “他就这样人儿!”周大柱说。

  大伙听了,又都不由的笑。

  ·

  那是一天的收工回来,几个一路上走着。

  “这风刮的!”不知啥时李大勇从哪冒上来的赶上了他们,这样说道。

  “你这是从哪冒上来的?”宝贝说。

  “我就在你们后边了,看是你们几个就赶紧跑着颠着的才赶上了。”李大勇说。

  周大柱说:“这回大勇也来了,宝贝,让大民把笛借给你吹吹呗!”

  ”要是没风还中,正顶风,这能吹?“宝贝说。

  ”找个背风的地方!“周宝成说。

  ”背风的地方?你以为是在山里吧?“宝贝说。

  ”让老牛给你挡着点,我们几个再围着你不就中了吗?“周宝成说。

  ”你说话咋就像个孩子呢!那咱不回家了是不?听我吹笛能当饭吃咋的?”宝贝说。

  “呦嗬!啥时候学的这会教训人了?”李大勇说。

  “这路号(昌黎方言,这路号,指这样的意思)的就得教训教训他!”宝贝说。

  周宝成马上笑着说:“对对!我这路号的欠教训!中了吧?”但却又马上那样的说:“也不怕这风大扇了舌头。

  大伙都笑。

  “不过说句实在的,要是没风我骑着牛吹笛可是一绝!“宝贝忘不了吹。

  刚开春的时候风多,有时一阵阵的迎面吹来,有沙土飞到脸上还挺疼的,周宝成就有时倒着走。

  “你就倒着走吧!一会别掉沟里了!”始终偶尔在笑,几乎没咋说话的沈大民说。

  ”掉不进去,没事!“周宝成笑笑说。

  “你还别说,我这老牛要是倒着走,比他走的好!”宝贝说完,大伙又都笑了。

  这时周宝成听了回过身来说:“咋学的这会贬了(昌黎方言,贬了,贬低的意思)人呢!你要这样说我还就不倒着走了,让你的牛倒着走吧!”

  周大柱说:“哎,你还真别说!早听说宝贝这老牛特别听话,宝成你和老牛比比!”

  “你可别逗了!你跟牛比吧!”周宝成赶紧说。

  大伙又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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