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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情动


  “是玉仑兄?久违。”许绍亭颔首。

  七姑娘看着那两个走到一处的年轻人,一个英姿勃发,一个雍容闲雅,面对面不知在交谈什么。

  沈书牵着两匹马,一匹雪白,一匹枣红,低着颈闻地上的青草,偶尔打个响鼻。

  少时两人说完话,许绍亭走到七姑娘身边,眼睛里带着温厚的笑意,道:“小七姑娘,以后我去找你,可以吗?”

  “当然。许副官不仅是我的恩人,更是值得相交的朋友。”七姑娘礼貌回应,“只是,没有沈公子的批准,我是走不出蕴芳楼的。”

  沈君衡看她把问题抛过来,从容应道:“许副官来,自可破例。”

  许绍亭唇边勾起一抹笑,对沈君衡拱手:“玉仑兄,告辞。”

  沈君衡亦拱手回礼,目送他下山回寺院。

  “七姑娘真是长袖善舞,连军中之人都有交情,果然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不知七姑娘还有多少秘密瞒着,君衡倒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七姑娘听出讥讽之意,也不生气,云淡风轻地回道:“如果不是我失忆,大概会比你想象的多些。”

  “哦?那君衡就拭目以待了。”沈君衡转身跨鞍,白马金羁,顺着藩篱护着的小径下山去了。

  “姑娘,我们也回去吧。”

  七姑娘和珊瑚便绕过寺院,从原来的路径下山。爬山累,下山却轻松,不消半个时辰就到了平地。在山下的庄子里雇了车回城。

  第二天,一个小士兵拿着书信到蕴芳楼要面见七姑娘。门房没让进,通知了珊瑚。七姑娘到门口去接书信,见他身体单薄,面容尚小,估计和自己这具身体的原来主人差不多。

  “你就是七姑娘?”小兵眉目里全是怀疑,他原本以为怎么也得和许副官差不多,没想到竟没比自己大多少。

  七姑娘笑了,说:“就是我啊。喏,这信给不给?”

  小兵把信递给她,问她什么时候回信。

  七姑娘拆封,信不长,工整的毛笔小楷,不过叙些问候。便对小兵说,你告诉许副官,我很好,多谢记挂。

  珊瑚包了点心送给他,当作他跑腿的谢礼。小兵很高兴,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这个时代,军阀割据,连年混战,老百姓的日子分外不好过。半大的孩子去当兵,也不失为一条谋生路。

  隔了一日,小兵又来送信。

  珊瑚拿了回来。七姑娘拆开,除了问候,还说些家乡风物,以及幼年回忆。七姑娘考虑了下,依旧没回。

  再隔一日,小兵第三次送来,见她问她为什么不回信。

  七姑娘只好据实说道:“许副官的小楷很好,但我不会写。”

  小兵听了瞠目结舌,拿着点心梦游似的走了。

  七姑娘也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以前跟鲁夫子念书,练过一段字,本已有模有样了,熟料被后来的事耽误,有一个月没再进学,早已手生,哪里敢写了让人看。何况她和许副官之间,又不好找人代笔。

  次日就是方先生家的满月礼。几个姑娘一大早就把小衣服小玩意送来了,说酸说甜,七姑娘照单全收。

  等到马车来,薛妈玲珰琉璃等人也陆陆续续放了不少的东西。七姑娘感叹方先生人缘之好,带上珊瑚前往桐里巷。

  严舜英出了月子,面色红润有光,招呼亲朋,一丝不苟。看到七姑娘到来,比旁人多了几分亲切。

  七姑娘见宾客多,不宜多耽搁,看过孩子说了会话便推辞回去。严舜英留不住,只好送她上车。

  从桐里巷出来,七姑娘有点头痛,珊瑚给她按了按,道:“方才听说严夫人和方先生是表兄妹,两家亲上加亲呢。”

  七姑娘道:“你消息倒灵通。不过这有什么稀奇?”

  “是不稀奇。稀奇的是,严夫人娘家只有一个婆子来。”

  “什么?”

  七姑娘头痛立即好了,道:“你还听说什么了?”

  “我看那婆子坐在里面,说话有些托大,心里就有些看不上。悄悄问了外面帮我搬东西的伙计,他知道我是沈府的人,和方先生关系不一般,也有些气那婆子,就什么都说了。”珊瑚道,“严夫人原是方先生舅家的表妹,方先生家里遇了难投奔严家,严家家大业大,收留亲眷本非难事。可是已有婚约的严小姐却看上了表哥,死活非要嫁,为此方先生一家被舅舅迁了出来,择地另居。严小姐气不过,女扮男装到和她有婚约的那家退了亲,把个严老爷气得暴跳如雷,病了一场,最后没办法答应让她和方先生成亲。严老爷为此恼了方先生一家,平日也不来往。如今只遣了婆子来,关系可想而知。”

  七姑娘不做评论。在这段往事里,一直都是严小姐为情用尽全力,是个勇敢追求自身幸福的女子。如果写进话本,不知会得到多少人赞叹。

  可是,方鸿彦呢?没有只字片语提到他的态度。对于表妹,他娶了,没有辜负这样一个坚定而痴情的女子。

  七姑娘想到赵雅姳,她和方鸿彦又是怎样的关系?严夫人生产那天说的话,还有她在街上看到他的情景,也许这原也是个悲情的故事。

  “姑娘,姑娘,你在想什么呢?”

  “珊瑚,你多大了?”

  “奴婢今年十六了。”

  “十六了?可有心上人?”

  “姑娘?”珊瑚红了脸,“奴婢没有。”

  “该有了。”七姑娘看着她,“沈书不错。”

  珊瑚的脸更红了:“奴婢还没想过。”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七姑娘感触油然而生,“珊瑚,有些人错过,就再回不来了。”

  “姑娘怎么了?”珊瑚有些疑惑,这样的话怎么能从一个小姑娘口中说出。

  “没什么。”七姑娘掀开车帘,看了看街上,眼眸定格在某处,略略皱眉,“你看那人,是不是眼熟?”

  珊瑚凑过去看,道:“那不是二管家李德佳吗?往常他和大公子走得很近。”

  “他为人怎么样?”

  珊瑚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欺下瞒上,见风转舵,府里就属他最势利。偏偏夫人宠信他,让他当了二管家。”

  “为什么宠信他?”

  “听魏妈说,夫人生下二公子后,月子里得了头风病,是李管家打听到古方给医好了。夫人说他忠心,后来二管家的缺空出来,就给了他。”

  七姑娘一直看着站在李德佳对面的人,那人一身玄色长衫,戴着大檐帽,挡住了大半张面孔。他们站在卖伞的摊子后面,看样子是在密谈。

  她并不想多管闲事,放下车帘。

  回到蕴芳楼,一群女子坐在花架那里唧唧喳喳,看到她们进来,眼神异样。

  七姑娘想也不想,直接问薛妈:“怎么了?”

  “长夏……自杀了。”

  薛妈话一出,所有人视线都聚到她身上。

  七姑娘蹙眉,脸上起了一层霜色,冷冷说道:“蓄意陷害,又死不吐口,就算二公子饶了她,指使她的人也会以防万一将她灭口。这样的人,害人害己,有什么可惜?”

  珊瑚扶着她回了屋。

  一院子人面面相觑,窃窃议论。

  琉璃面色发白,手心出汗。她方才站在边上,可七姑娘的眼风却有意瞥了她,尤其说那些话的时候。

  琉璃不相信,七姑娘会怀疑她,她明明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但她方才为什么,那样看着她?还是自己心虚看错了?

  夜色如水。沈君衡面前的寸笺上,行楷体的三个字:萧冰瑶。

  莫名地,这三个字在他眼中有些特别,说不出来的感觉。这应该是她的名字了吧。然而,他调查她的身世时看过她的卖身契,上面写的却是宋湘。

  为什么许愿树上留的名字会和卖身契不一样?还是说她失忆了,便给自己起了这个名字?若是这样的话,那纸笺上的愿望该怎么解释呢?

  破镜重圆。

  《本事诗》记载,南陈乐昌公主与驸马徐德言恐国破后不能相保,破开铜镜各执一半,约于他年正月望日卖破镜于都市,以期相见。陈国亡后,公主被赐给越国公杨素。驸马依期至京,见有老人卖半镜,遂拿出相合的另一半。驸马题诗:“镜与人俱去,镜归人不归;无复嫦娥影,空留明月辉。”公主得诗,悲泣不食。杨素闻此事,将公主还与驸马,偕归江南终老。后世便以破镜重圆喻指夫妻离散后重新相聚。

  沈君衡不相信,七姑娘会不清楚这个典故。就算没读过,破镜重圆的意思她也不会弄错。

  那么十四岁的七姑娘怎么可能已经嫁过人?还是说,她曾有心仪之人,因为离散而期望重聚?若是这样,她应该是有记忆的,既然有记忆,又怎么能不记得自己名叫宋湘?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谜团,萧冰瑶是不是宋湘?如果她不是,为什么会被当作宋湘卖入府中?那卖她的姨母一家为什么没了踪影?谁来证明她的身份?这是不是有心人的圈套?

  越理越乱的思绪,让他起了躁意。想起过往她的种种形迹,是相信还是该怀疑,越发拿不准了。

  他察觉到自己已经失去一贯的冷静,便步出房门,让夜凉裹住衣衫。明月入户,满地清辉,脑中忽然迸发出一道灵光。是的,指印,卖身契上的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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