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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珏玉手镯


  我看着他冰冷的神情,有些底气不足,伸手想要拉住他垂落下来的袖角,却被他避开。

  “阿珏你,你是不是不开心了。你当然是最厉害的了!”我扬着忐忑的小脸看着他。

  他闻言神色却没有丝毫松动,仍是冷冰冰的像一面夜色下的碧绿翡翠,渗着寒意。他不肯说出心中所想,我开始绞尽脑汁地想着他是为什么不开心了。

  我柔声哄他:“对不起呀阿珏,我的法术不太好,掉到玉兰台下面出不来,只好哄骗了顾锦璧两句想请他帮忙。我明天开始一定更努力修炼,再也不找他了!妍妍以后不会拖累你的!我发誓噢!”

  宁珏盯着我半晌,收回了撑在树上的手臂,冷道:“孤累了,回去歇息。公主自便。”

  我着急地解释了这么半天,他却居然对我自称“孤”。本公主矫情病犯了,伤心了。

  我捧着心口,带着哭音撒娇道:“妍妍啊妍妍,你好苦的命,前天刚被人捅个对穿,今天又一身是血,现在还要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回承衿殿,真是爹不疼娘不爱,帝君也不爱搭理你。”这是以往屡试不爽的杀手锏。

  宁珏却停下脚步,突然伸手将我用力按在树上,低头望着我的双眼:“你缺人爱么?”

  他周身松木的气息将我完全笼罩了,像只黑龙把我的身影完全吞没了。我瑟缩道:“本公主金枝玉叶,自然有的是人爱!怎么会缺爱!你……你现在按的本殿很疼!你给我放手!”

  他一贯清冷的面庞上居然流露出嘲笑的神色来:“知道会疼,就守好你中庭公主的本分,离别的男人远一点!”

  “我哪里离他不远了!”

  “那你今天又为何和他一起受伤?还一起坐王龙!”

  “难道受伤是我的错吗?”我举起左臂:“这里被你的武侍女官险些划中的时候,你就在马车里,我离你还不够近吗?你却对我的危险不闻不问!”

  接着指向右肩:“在台下时这里被顾锦璧割伤,是我技不如人,我认了。难道担心你被万象归墟绝伤害,救你也是我的错吗?就因为我灵力低微,就因为我法术不精,所以我甚至不配救你?”

  将他生气的焦点乾坤大挪移,我开始酝酿哭意。什么仪态、体统,本公主不胡搅蛮缠一回,这个坏男人是不知道威力。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勇敢地把他往后推了一把:“宁珏,就因为我灵力不好,你就一直这么高高在上,我受够你了!”

  宁珏虽然灵力卓绝,完全没有防备我会突然推他,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眼里流露出受伤的神色:“在你心里,我一直对你高高在上?我不是你最亲近的人吗?”

  他完全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在经历什么。自尊心突然这么汹涌,我自己也很吃惊自己的回答:“不是!从来不是!你是冰冷的,冷漠的,自大的帝君!你带给我的是伤痛、指责,无穷无尽的苦恼!”

  宁珏按着我的手突然松了,放了下去。我看到他袖口有白色的光华萌动,但是一闪而过,不知是什么。

  这次好像玩脱了……

  我想要抓住他的袖子补救着说些什么,却被他甩开。那个莹白色的东西从他的袖子里滑出来,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宁珏不管不顾,没有捡它,转过身就走了。

  远处的宫婢不敢上前,宁珏走了,夜色的黑也弥漫在我眼前,好像失去了光源,只有地上发着白光的东西似乎碎裂了,从裂口处发散出莹莹点点的光,向空中升起,像仲夏夜御花园里的萤火虫。

  心里一阵郁痛。

  我跪在地上,将这些发着光的东西捧在手上。只是它们那么碎,我收了许久,还是收集不完全。

  它们就像是我的心一样,怀着美好的憧憬,我希望是闪烁着光芒的。可是那么不理智,那么自以为是,那么不受控制。

  我真不希望自己会爱上宁珏。

  哪怕我有朝一日孑然一身,不用再承担保护中庭子民的责任,爱上他这件事本身就令人如履薄冰。

  他的身份带给我巨大的压力,他的灵力其实也会让我不自觉感到自卑……觉得自己其实配不上他,所以惶恐,既希望能够平等地为他做什么,更发现事实无能为力。付出的真心像是累赘,原来他并不需要我做这些。

  我不想喜欢他。

  如果从来没有见过他就好了。我以前从来不这样使小性,从来不怕和谁多说了一句话会惹谁不开心。

  可是如果我刚刚没有害怕他生气而转移话题,而是和他说我心里的想法,会不会我们就不吵架了?

  我不想他因为我做的事情生气,我不敢惹他不开心,我害怕有一天他会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对待我。

  曾经得到过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有一天再失去,我怕自己会受不了。

  可是我该怎么才能把帝君对我的感情牢牢握在手心里呢?

  似乎哭了很久,夜又静又凉,我的心纷乱而迷茫。

  流光像星星一样璀璨而灵动,在我的手心滑落,越是用力,越是抓不住这些碎片。我跪在地上反复地想要把它们攒在手心,却抓住地越来越少,最后忍不住伏在地上呜呜哭了一会,感觉悲伤好过一点又擦掉眼泪爬起来继续捡。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地,不远处竟然响起了脚步声,那是熟悉的气息和声音。我的眼睛像是坏掉的泉眼,不停往下坠着泪珠。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哭。

  来人走到我身旁,蹲下身子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笼住那些莹白的光。

  我隔着朦胧的泪看他,他的目光里又是怜惜,又是心乱。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忽然一手扶住我的肩膀,身体向我倾来,松木的气息愈发清冽浓重了。

  他却顿住了,低下头,微微侧着似是为难。

  他约莫刚沐浴过,头发没有束起。散下的发丝被香风吹来覆着我的头发。他轻轻抿着唇,天人之姿的俊逸脸庞慢慢放大在我眼前。他好闻的气息愈来愈充盈着我的鼻尖。

  忽然,夏夜的微风中,他低下头,柔软而略微冰凉的唇凑过来,轻轻碰了我的唇。

  我茫然震惊地看着他,眼睛都忘了闭上。

  脑海里一片海浪呼啸,拍在脑壳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看着他的脸吞了口口水,连忙挪开又看远处。

  他的唇一触即离,唯我还在发蒙。

  黑暗里,那些捡不起来的破碎的白光在他手里重新聚拢,竟然逐渐变为一个圆环。

  他拉着我的手将发着光的圆环套在我的手腕上,触手冰凉圆润。白光渐渐淡去,原来是一个好看的玉镯。

  这算什么?定情信物吗?为什么会发光?我满腹疑惑。

  “这是夜光玉吗?是历来东境皇室定亲的信物吗?”宁珏既然亲了我,他应该是要对我负责了,可能是想娶我。

  宁珏却思考了一会,答道:“不,这不是东境皇室的定亲礼。这是我个人的信物,希望你喜欢。”

  似乎不是很珍贵的样子,也没有个说法。亲也白亲了。

  我有些不满意,但理智上又清楚对这样身份的帝君不能逼迫太过。刚才情绪失控,偶尔是调剂趣味,多了就是鲁莽暴躁了。

  第二日清晨。

  承衿殿的海棠开得大好了。虽没有香气,花蕊丝丝缕缕的金黄看着也让人心脾舒爽,充满希望。

  用过早饭,父君传令去正殿拜见。丹阳将我头上的累丝衔东珠簪卸下,重新挽了个如意金冠,小宫女圆如递上中庭的八仙月季汁子浸的口脂膏,圆意捧上云凤织锦官服。

  丹未拍拍手,所有人一同退下。

  “殿下。”丹未看着我道:“您的一言一行代表的不是您个人,既是中庭公主,亦是中庭皇室,请千万慎重。”

  我拧眉。丹央在门外道:“殿下,西境太子殿下在偏殿侯您,一道去面见陛下。”

  微风吹来阵阵祥云,偏殿的海棠花树下,顾锦璧今日束发金冠,一身暗金龙纹的锦缎缁衣,宽肩束腰,玉树临风。

  人模狗样。

  我看他穿得这么正式就脑壳疼:“你想干什么?”

  顾锦璧:“?”

  我嫌恶地瞪着他的金冠:“你是不是从宫女处打探到我今天要戴金冠?为什么学我?心里又打什么算盘?”

  他斜吊着凤眼,觑道:“孤爱戴什么便戴什么,你能奈何?”

  我:“……”

  “那你为什么又专门来承衿殿接我?不怀好意。”

  “?”

  我想了想,不知道父君和他说了什么,这厮赢了宴亲,八成是想娶我。想得美,我现在可是有宁珏个人信物的女人。

  我义正辞严道:“殿下,你不会真的以为前日宴亲比灵是你赢了吧?宁珏只是为了救我才饶过你没有将你打下台去。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殿下需有自知之明。”

  “我没有自知之明?”顾锦璧似是听到笑话,手指着自己觑着我,头上金冠灿灿闪人眼。

  “是的,太子殿下,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嫁给你的!我爱的是帝君,帝君爱的也是我,此情感天动地。如果你想要从我父君这里下手,那是人神共愤,天地难容。更重要的是,本公主我——”我严肃地手上捏出一枚灵刃比在自己脖颈上:“宁死不屈!”抬手间露出手腕的玉镯,我看到了连忙将手腕举得更高让他看手镯,更加嘚瑟道:“看到没有!这是宁珏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多么珍贵!多么美丽!你死心吧!走开!”

  昨夜的吻让我坚信宁珏一定是非常爱我的。为了他我豁出去了,父君要责罚就责罚吧!

  我会用尽一切撒娇撒泼撒野撒武器等方法诱使并逼迫宁珏不要进攻中庭的。他这么爱我,焉能不顾我的母国?

  顾锦璧像在看一只畜生一样盯着我看了一会,一言不发。接着陷入了沉思,不知在想什么。最后他认真盯着我手上的玉镯看了一段时间,说道:“陆妍,昨日在玉兰台下,如果不是我救你,你现在已经被王龙顶死了吧。”

  我不屑:“如果不是你昨天不怀好意强迫我和你一起‘出去走走’,我也不会掉到玉兰台下面,所以你救我理所应当,不救我才是无义鼠辈,不要想拿此事要挟。”

  他语结,又重新开了个头子:“无论如何,进了玉兰台,你情形危急,是我不顾自己受伤,舍命救你,这点你不能不承认吧。我的伤现在还没好呢,一会中庭国君见了,也会认为我对你情真意切,爱逾性命。你应该也知道国君把我和宁珏都召来宴亲,是个什么意思,嗯?” 

  “你又没死,死了再说吧。”

  这人修辞明显没学好,“逾”是什么意思不知道。

  顾锦璧黑发黑瞳,容色无双。他举起右手,瞬间在手心拢起一团赤红色燃烧着烈焰的灵光,缓缓移动到我头发旁边:“把刚才这句话重新说一遍,秃头公主。”

  我:“……”

  “总之,你不要想娶我。想结盟,找其他界的公主去。”好汉不吃眼前亏,本公主不能没有头发,但是重要的事我还是要再次强调。

  顾锦璧收起手心的火,作势吹了吹:“无妨。孤只要你记得孤的救命大恩,娶不娶你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他重新露出纨绔习气,我这才留意到他今天刚见面时说话竟然没有一口一个“孤”了,我实在是不太关心他。也没忍心告诉他,那样说话听起来活像中庭二十万岁的老国君。至于说我的婚姻是“无足轻重的小事”,这点小小的气,本公主度量大的很,忍就忍了。

  不忍还,能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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