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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吃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圆盘似的大月亮挂在天上,向地上洒下大片清朗的月光。

  夜生活渐渐开始了,周围人声鼎沸。

  程盼抬头望着天上,手指月亮:“你看,今天的月亮好圆啊。”

  程嘉树伸出手一把抓住程盼的手指:“不可以指月亮的,会被割耳朵的。”

  程盼被他的孩子气逗笑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还信这个啊。”

  农村晚上没有什么活动,这些不想呆在家看电视的小孩子就会成群结队的跑到空地上。。

  那时候还没有路灯,晚上只能就着月光做游戏,如果玩了一会儿月亮不见了,等到月亮再次从云层中出来的时候,一群小孩子就会指着月亮大叫:“月亮月亮。”

  村里的老人看到了就会说,不可以用手指月亮,如果有人指了月亮的话,晚上睡着了会被月亮里的吴刚用斧子把耳朵给割了。

  小时候的程盼对这句话深信不疑,每次不小心指了月亮,都会立马捏着耳朵对月亮说对不起。

  还是后来书越读越多,人懂得也越来越多,才渐渐不再相信。

  程嘉树用两只手捏住了程盼的耳朵,催促她:“快点,我已经帮你捏住耳朵了,你快点像月亮道歉。”

  他的手掌热热的,捂在耳朵上让人有点燥热。

  程盼拂开他的手,妥协的说:“好,我道歉。”

  于是她用自己的两只手捏住了耳垂,望着月亮念念有词:“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指你了。”

  说完她侧头看向程嘉树:“这样行了吧。”

  程嘉树努力让自己忽视手中的温度,装作平常一样说道:“嗯,可以了。”

  “今天都没有星星哎。”往回走的路上,程盼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句。

  程嘉树闻言抬头看,天上只有月亮,没什么星星。

  “月明星稀嘛。”他不在意的说。

  “但是……呃”程盼想说什么,但是突然打了个嗝,一股火锅味从喉咙里蔓延出来,她连忙捂住了嘴。

  “但是什么?”程嘉树没有忽视掉她刚出的小状况,故意坏心眼的问她。

  程盼看着这越发没大没小的人,瞪了他一眼:“但是听老人说如果头天晚上没有星星的话,第二天就会下雨啊,明天不会真的下雨吧?”

  周日没有下雨,但是周一下雨了。

  程盼坐在座位上,听着雨打屋顶的声音,心里不停的骂自己乌鸦嘴,自己好端端的问什么会不会下雨。

  这场雨蓄谋已久,来势汹汹,从上午10多开始下,到现在还没有停歇的意思。

  “这是台风啊,哪里是下雨。”坐在程盼对面的阿姨刚刚上完厕所回来,身上都被雨打湿了,头发也在不停地滴水。

  早就有听说台风要来了,只是没想到会波及到南明市。

  程盼看了眼左手边空着的位置,程嘉树被调去别的仓了,也不知道待会他怎么回去,虽然自己也没有带伞。

  下班了,有伞的都撑着伞走了,没伞的也有直接冲进雨幕的。

  程盼站在门口望着外面。

  外面雨势依旧不见减小,大雨倾盆直下,天空灰蒙蒙、雾沉沉的,像是被捅破了一个大窟窿,引得上面的水全往地下倾倒。

  剩下的人越来越少了。

  5个、

  3个、

  1个。

  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了。

  程盼卷高裤腿,做好往雨里冲的准备。

  就在这时,天地间走来了一个英雄。

  他在雨里喊:“别出来,我来接你了。”

  隔着一道道由雨水组成的珠帘,声音有些模糊。

  但是程盼心里的声音告诉她。

  等他过来。

  渐渐地,人越来越近了。

  一把灰色的雨伞下是她刚刚还在想的人。

  程盼以为程嘉树有先见之前,早上上班的时候带了雨伞,人走近了才发现,伞下的人已经湿透了,原本被梳的干净有型的头发已经全部塌下来了,前面的头发紧紧的贴在额头上,乖乖巧巧。身上的淡蓝T恤在雨水的浇灌下也已经变成了深蓝色。

  “你怎么湿成这样了?”程盼一把将雨里的人拉了进来,。

  所到之处,皆是雨水。

  程嘉树没回答她,径直从怀里拿出一双拖鞋来。

  “你快换上吧,省的湿了鞋。”

  程盼顺着他的手往下望,这是一双男式拖鞋,很明显是程嘉树自己的,她又往程嘉树脚上望,程嘉树脚上的依旧是上午穿的,只不过现在是灌了水的。

  “你自己怎么不换哪,湿的鞋穿着多难受啊。”程盼说什么也不愿换上这双拖鞋。

  “我的鞋已经湿了,你的还没湿,就不要弄湿了。”说着就要蹲下来帮程盼换鞋。

  程盼无法,只好后退几步,脱了鞋,换上了拖鞋。

  拖鞋大了,不管是在长度还是在宽度上,程盼的脚放在里面,又小又白,与这大大的、蓝蓝的拖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程嘉树如愿以偿的看到程盼换了鞋,便自然而然的将她脱下来的鞋放进了他带过来的塑料袋里。

  自然到程盼都没好意思抢过来自己弄。

  伞是单人伞,并不大,一个人撑的时候,雨大了都会被飘进来的雨洒到衣服,更遑论在这暴雨天气,遮两个人。

  一出厂门,雨就猝不及防的浇在了程盼的肩头,凉的她一抖。

  被风雨吹打的人,总是会本能的寻找港湾。

  程盼每被淋一次,就往程嘉树那贴近一分。

  程嘉树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不正常,太快了,并且心头还萦绕一股说不出来的陌生情绪。

  但他还来不及想清楚为什么路就已经走到了尽头。

  ***

  工厂里的阿姨每天都被禁锢在这座小小的工厂里,除了工作还是工作,生活既单调又无聊,于是帮这些年龄正当好的男女做媒就能了她们除了领工资这一件事外,最钟情的事了。

  台风天过去了,阿姨们也要重新出山了。

  今天程盼正好和程嘉树以及一个姓钟的一个姓的阿姨一起搭档。

  钟阿姨是整个厂最大的媒婆,听老员工科普,她进厂13年,牵了三四十根红线,有事没事就给人介绍对象,也爱逢人便炫耀她的丰功伟绩。

  今天早上程盼进门的时候看到是与她搭档时,可是懊恼了好一会儿。

  现在工厂渐趋饱和,已经很少进新人了,而老员工也大部分是已经结婚了的,钟阿姨的一身功夫毫无用武之地。

  于是像程盼这样年纪的小年轻总是特别得钟阿姨的关注。

  果然一上午还没过去四分之一,她就憋不住了。

  “盼盼啊,今年也有20了吧?”她笑着问,眼角的褶子变成了一条条鱼尾。

  程盼还没搭理她,李阿姨就接过话茬:“可不是嘛,都大学了呢。”

  “有没有男朋友啊?”她又问。

  程盼摇头:“没有呢。”

  钟阿姨乐了,心里活泛起来:“那阿姨给你搭个媒怎么样啊?”

  程盼苦着脸摇头:“不用了,谢谢阿姨了。”当着程嘉树的面被人问这种事,她总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钟阿姨并不将程盼的拒绝放在心上,张口劝她:“哎,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程盼也知道,钟阿姨正在兴头上,你怎么打断她都不会放弃的,于是她也不接茬,只是呵呵笑。

  “我呀,有个亲戚家的孩子,长得不错,个子也高,一米七多呢,也跟你一样在读大学,二十三四的样子,我觉得配你正好呢。”

  “要不要见一面啊?”

  程盼又摇头:“不用了,阿姨。”

  钟阿姨啧了一声,说:“怎么不用,我跟你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人家男孩子多的是人喜欢呢,我是看你乖乖巧巧的不多话,招我喜欢,才说要帮你介绍的。”

  说完胳膊轻轻地怼了怼旁边的李阿姨,李阿姨立马帮腔:“对呀,盼盼,你钟阿姨的能耐你是知道的,还不放心啊。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总觉得自己还年轻,不着急,我跟你们说现在不着急,到时候毕业就抓瞎了,好的早就让人挑走了。”

  程盼抿着嘴不说话,摆出一副慎重思考的样子。

  坐在旁边的程嘉树目睹了完整的一幕,他看着程盼不说话的样子以为她已经被这两个阿姨说的心动了,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不愉快。

  他垂着眼,也不看对面的两个阿姨,只是冷声冷语的说:“我姐还小呢,不用着急。”

  钟阿姨一听就乐了,笑着对程嘉树说:“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程嘉树不服气反驳她:“我不是小孩子了。”

  “这还不是小孩子呢。”

  程嘉树犟嘴:“我什么都懂,才不是小孩子。”

  钟阿姨和李阿姨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断断续续的说:“你懂,你懂什么,你姐姐还能一辈子不嫁人呆在你家啊。”

  “怎么不能了。”程嘉树下意识的说,“她想待到什么时候就呆到什么时候。”

  程盼正伸手摸木桶的内壁,闻言好像手指被倒刺扎了一下似的,她面无面情的将木桶放到瑕疵品那。

  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调整好心态,笑着拍程嘉树的肩:“果然没白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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