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操心
“这水里也钓出鱼来了？”
“这孩子是什么神仙福气啊。”
一群女人围着白茱茱，那喜爱的模样，大概都想把她捡回家。
毕竟石头家里原来是个什么落魄状况，村里人都是看到的，饭都吃不上，天天吃糠咽野菜，儿子还跑去给人当书童做下人，天天被人打。
可一转眼的，他们家里就要发达起来了。
这分明就是捡了这小女娃儿带来的福气啊。
妇人们都想摸摸小娃儿沾点福气，白茱茱看着一双双伸向自己的手，立即吓得躲到石头娘身后。
妇人们也不气，笑着拿吃食哄她。
可她才不上当，拉着石头娘要回去。
韩秀才的衣服正好洗完了，石头娘也就真提着鱼回去了。
石头娘看着这么大一条鱼，自是高兴的，她问道：“小茱茱，你中午想吃什么？这鱼是红烧还是煮鱼汤？”
“都想吃。”白茱茱才说完，突然想到小石头又添了一句，“留到晚上和石头哥哥一起吃吧。”
她自己吃不吃是小，她可得喂好自己的食物。
石头娘说道：“那要不，我们煮个鱼汤吃吧，吃完，你再给学堂里送去。”
“唔，好。”白茱茱乖巧地点了点头。
“顺便也送给先生，上回我们还吃了他送的肉。”
“嗯……”白茱茱犹豫了一下说，“我再去钓一只鱼吧，不够吃。”
“够的，说什么傻话，鱼哪有那么好钓。”石头娘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石头一家虽然穷，但是石头娘做饭的手艺是一绝。
白茱茱站在旁边，看到鱼头汤变成了很浓得的白汤，眼巴巴地问着：“姨姨，这汤为什么白了。”
石头娘一边做汤，一边笑着说道：“做这个鱼头啊，先要用油煎一下，好去腥味，再用开水煮，煮的时候用大火。”
她的养母当年在大户人家里做过帮厨，偷学的一点手艺全教给了她。
乡下人学点手艺不容易，都有些藏着掖着。
肖大婶子当年欺负她是新媳妇，还想学她手艺，石头娘没教给她。
不过现在，一点不藏地教给了白茱茱。说不上是私心还是不藏着，肖大婶子那人，算计她家里，可不为着一两桩的事。
石头娘一边说着，又加了些萝卜到锅里。
等煮好了，她挑了鱼头鱼尾，和鱼肚子上的肉到碗里。
两人将就吃了，她自己只啃了个鱼头鱼尾，那些嫩鱼肉，全挑了刺夹给了白茱茱。
白茱茱不懂那么多，见是肉就吃了，才吃了第一口就高兴地眯起了眼睛：“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咱们现在不缺吃的了，你吃饱些，别总饿着。”石头娘说着，给她堆了一碗鱼。
她比小石头还小一些，石头娘怕她不会吐刺就把鱼肚上的肉都夹给了她。
她吃得很快，没一会儿就把堆起的一碗饭菜全吃完了。
石头娘看她赶得这么急，一时哭笑不得，“你倒是吃饱啊，那么急着送饭吗？”
“嗯，鱼要冷了。”她爬下凳子说着，就要拿篮子装菜。
石头娘换了个盒子装，在盒里装了热水，这样汤一直在水里温着。
盒子有些重，她帮着把汤提到学堂门口，这才叫小石头和白茱茱一起拿起来。
石头娘怕人闲话，先转身走了。
白茱茱将大碗的汤送给了先生，韩秀才正在吃饭，他这人向来食欲不太好，而且还挑剔。
这些日子是越发的瘦了，他就是因为身体太差了，考过乡试就放弃了。
本来他对别人做的食物没什么兴趣，可小娃儿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先生，你别嫌弃，这鱼是我今天钓的，很新鲜，汤还是热的。”她捧着汤看着他，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唉，放下吧。”韩秀才叹气说着，他要不收，好像是个欺负孩子的坏人一样。
“那您多吃点。”小娃儿踮起脚，把汤放到桌上，然后高兴地跑去找小石头。
小石头捧着一只小碗正在吃饭，他的汤碗小一些，白茱茱蹲在他旁边，两只小手捧着脸，盯着小石头吃饭。
小石头被盯得不自在，黑着脸说道：“你盯着我干嘛，又饿了？”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她还真有点饿了。
然而，她偷偷吸了一点灵力，立即就嫌弃了。小石头今天的灵力又很杂，她有些气愤地说：“你今天是不是又没好好读书。”
她绷着小脸，一脸的严厉。
小石头略微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向先生打听了，你管得真多。”
“你自己不是说了，要好好读书吗？还怨我了。”白茱茱又哼了一声。
小石头低下头，他也不是不好好读书，今天学堂里几个孩子要和他玩，那些打石子，斗鸡什么的，他原来都没玩过。
他一向没有玩伴，今天空下的时间就和那几个孩子玩了一会儿，占了看书的时间。
先生自是不会说他什么，可没想到白茱茱看了出来。
还严厉地绷着小脸指责他。
“我会好好看书了。”小石头低头说着，迅速把饭爬进嘴里。
“说好了哦。”她严厉说着，为了保证自己的食物，她格外的认真。
“知道了，烦不烦。”小石头被她说得有些燥了，不耐烦想赶走她，“你怎么还不走。”
“我要等你们吃完，把碗拿回去，姨姨说了，以后每天都可以来送饭。”她一脸高兴地说着。
小石头小声嘟囔道：“天天要跑来送饭，累都累死了，有什么好高兴的。”
白茱茱扬着小脑袋，得意地说道：“我来监督你，要是不好好读书，就让先生打你手心。”
“先生才不听你的。”小石头也只是这么说，他已暗暗下了决心，再不让这小矮猪抓到把柄笑话他。
韩秀才在屋里听到两个孩子的对话，不由摇了摇头。
刹那间，他也想起自己小时候，他家里情况和小石头很像。
他是个遗腹子，他娘亲带着他也不容易。不过比小石头家里情况好些，没有那么多欺负人的亲戚。
当年他参加乡试时，中途病倒被人抬回来，他母亲得知以他的体质，是难再考，故而受了打击。
这之后，他的表妹突然退婚，连番打击后，他娘亲早早地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
熬了十年寒窗，他却断了再考的心思。
小石头确实是块读书的料子，可这花花世界太多诱惑，让人懒惰，让人放弃。
小石头有这么个小人儿监督他，叫韩秀才都有些羡慕了。
“会打哦。”他突然在房里说了一句。
可说完，面上却僵住了，他这么大一个人了，却隔墙去听孩子说话，偷听也就算了，还要说出来，怕要被笑话了。
却不想，白茱茱心无芥蒂地笑着说着，“听见了吧，你再不好好读书，先生要打你手心的。”
小石头不敢再倔，老老实实地说了一声，“我知道了，以后会用心的。”
“嘻嘻嘻。”白茱茱笑得很开心，眉眼弯成小月牙儿。
小石头看她得意的小模样，又羞又气，只得用力地咬着饭。
韩秀才红着脸赶紧吃东西，他这把年纪了，怎么跟着孩子闹起来，小石头只是他的书童，他这么一说，却像要好好盯着他读书一般。
小石头吃完饭跑去干活，白茱茱想帮他，被他赶到一边。
“就你事多，坐门边打个盹去，一会儿你还要提东西回去呢。”
小石头哼了一声，丢下她走开了。
白茱茱哪里懂得小男娃的傲娇，不让她干活，也不会好好说。
她只得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无聊晒着太阳。
她偷偷向里看了一眼，韩秀才还没吃完，但他吃饭可真是慢，每一口都像是嫌弃一样。
韩秀才注意到了，扭过头看了她一眼问：“你想吃就过来。”
“我吃过了。”白茱茱走到桌边，一双漆黑的眼睛滴溜溜看着他，“先生，您是不是不会吃饭。”
“还有活人不会吃饭的！”韩秀才差点把嘴里，好不容易塞进去的几颗米，笑喷到她脸上。
“可是你吃得好难受一样。”白茱茱对食物一向认真，看他这“不会吃饭”的模样，忍不住多嘴，“饭要一大口吃才对，你才吃几颗米，是吃不到米饭香味的。”
韩秀才不由要翻个白眼，他活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让她一个小孩子教吃饭，传出去不要被笑死。
但白茱茱很认真，她板着小脸说道：“您试试啊，你不试怎么知道不香。”
韩秀才放下碗筷，轻描淡写地说道：“我饱了。”
“嗯？就吃这么一点吗？”白茱茱小声说着，难怪这先生瘦得像鸡仔一样。
这天晚上，小石头在家里吃晚饭的时候，白茱茱就啰嗦地说着：“石头哥哥，你可千万别和你先生学吃饭，他一天才吃那么一点，风都能把他吹倒了。”
她甚至觉得，先生肯定是因为没好好吃饭，才没有灵力。
小石头正大口吃着饭，一听这话，皱了皱眉，他就愁着吃不饱，哪里会和先生一样。
石头娘给两个小的夹了菜，不由八卦了一下说道：“听说，韩秀才小时候，他家里富裕。他娘亲宠着他，都七八岁了还给他喂饭。小石头可没怎么宠着，自然不会那么娇气。不过，也是苦了你了。”
石头娘说着，又要心酸。
白茱茱不由也同情起自己的“食物”，她看着石头说：“那我喂你。”
小石头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谁要你喂，你别把饭吃光了，害我饿肚子就不错了。”
白茱茱被他一说，立时委屈了。
“嘶，你这孩子！”石头娘好想敲打一下自家儿子，怎么就不知道心疼人呢。就他这样儿，这媳妇到底养不养得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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