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进京

　　“小姐，前面就要进京城了，听管家说，要到的时候，咱们得先下船，过了码头都还要坐好长一段时间的马车呢？”明玉兴致勃勃地钻进船舱里说道。

　　孟含笙放下手中的书，笑道：“那可好了，这坐船一坐就是半个月多，还什么事都干不成，确实把人憋坏了。”

　　明月把手中点心摆好，笑着说：“小姐天天捧着书本，再不济还有二小姐陪着说话，我们才是真的憋坏了，你看看明玉，再不让她下船，她估计能直接跳到水里去。”

　　明玉嘴一扁，道：“哪里像明月你说的那样了。我不过是兴奋了一点罢了。难道明月不想下船？”

　　明月笑着捏捏明玉的嘴，对着孟含笙笑道：“想啊，想快点啊，去看看咱们明玉心心念念的京城是什么模样！”

　　“好你个明月，又捉弄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两个丫鬟笑闹成一团，孟含笙看着此情此景也是笑着摇了摇头。

　　想到京城，她又想起了前世的夫君，阮家三郎。前世初见，就是在码头遇见了阮家的车马。这让孟含笙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赶到码头。

　　船队又行了一天，终于在午后时分，赶到了离京城不远的码头。

　　明月明玉扶着戴着帷帽的孟含笙下了船，走到孟夫人身边，等候下人们把行李从船上搬到马车上。孟老爷为了述职，比母女几人先行，因此没有男丁在场，孟夫人也只好盯着下人不偷奸耍滑。

　　正在下人卸东西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尚未等人反应过来，一行人追赶着一人，骑着马朝着孟夫人一行冲撞过来。

　　孟夫人惊慌地后躲，就听见撕拉一声，不知钩在哪里的衣裳在众目睽睽之下裂开来。而前行那人仍不勒马，朝着孟家的马车冲撞过去。

　　一时间，马匹嘶鸣声大作，场面乱成一团，孟含笙眼睁睁看着那人将车厢撞破，两匹马挣脱了缰绳，飞奔而去。

　　而撞破车厢的人，也滚下马匹，被后来的人牢牢制住。不多时，后面行来一辆马车，马车上下来一人，正是齐正初。

　　属下制住那人后，转身走向齐正初禀报道：“世子，刺杀的人已经捉住了。”

　　齐正初看了看站在远处的孟家一行人，想到孟家是安国公的学生，眼中有几分厌恶。点了点头，转身便要回到马车上。

　　“等一下！”

　　齐正初背后响起一声清脆的女声，他回头一看，发声的正是人群中的孟含笙。

　　孟含笙看了看孟夫人被扯坏的衣裙，不得不贸然发声，拦下了人。

　　“这位公子，你们追杀行刺者可以理解，可我们孟府完全是无辜受害，这马车已经因为你们损坏了，连马匹都不知所踪。你这样转身就走，让我们这群女眷们怎么办？”

　　齐正初转身一笑，对着孟含笙道：“这位小姐，我怎么知道行刺者是不是你们孟府派来的人呢？不然——”

　　他抬头看着那损坏的马车，直言道，“这人怎么偏偏往孟府的车队里来呢？你说是吧，孟小姐。”

　　孟含笙藏在帷帽下的脸着实有些惊讶，她几乎没见过像这样倒打一耙的无赖人，一时间竟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看着那小姐不说话了，齐正初哼了一声，迈步打算离开这里。

　　孟含笙看着齐正初要走，又看着孟夫人慌乱的神色。大庭广众之下衣冠不整，孟夫人现在死了的心都有了。

　　孟含笙上前一步，说道：“公子的话简直无稽之谈，我们一行女眷，连公子的身份都不知道，如何会安排行刺。我们才是无辜被卷入此事中，公子于情于理，都应该补偿我们。”

　　齐正初听着好笑，他两世为人，从没有什么人敢让康王世子补偿的。他立住，问道：“你想要什么补偿？”

　　孟含笙眼神一亮，答道：“求公子将马车暂借。”

　　“这不可能，”齐正初漫不经心地说道。“若是其他要求我可以考虑考虑。想借马车，孟小姐是让我从码头走回去吗？”

　　孟含笙看了看齐正初周围十多匹好马，抿了抿唇，又道：“公子真的不能相借？”

　　齐正初似笑非笑道：“孟小姐一味跟我纠缠，倒不如叫个脚程快的下人，回城里赶辆马车过来。”

　　孟含笙眼中有些薄怒，按耐着说：“刚刚一阵兵荒马乱，我们也受到些惊吓，恳请公子借出车厢，容我们母女整理仪容。这样的要求对公子应该不为难了吧？”

　　齐正初看向被丫鬟团团围住的孟夫人，颔首道：“这倒是不为难，孟小姐，请吧。”

　　他礼貌地让出了道路，命令了属下们都转过身去。

　　孟含笙吩咐了夫人身边的明晨去取了衣物，和明玉明月一起将孟夫人扶上马车。

　　孟夫人一下子栽在车厢里才醒过神来，脸上已经滚下泪水：“闹出这么一桩事，我怎么还有脸去见老爷，我不如死了算了。”

　　孟含笙接过明晨递上的衣裙，道：“哪里就值得娘亲你寻死觅活地了？刚刚那么乱，谁也不一定注意到你衣裙的问题。更何况，码头上除了咱们自己家的人，也就是那个公子的属下了。看起来像是私兵，他肯定比咱们希望把这事掩下去。”

　　孟夫人换了衣服方才好受一点，道：“笙儿你说的对。只是，咱们马车坏了，这公子又不肯借马车，我们一行人还有那么多东西，可怎么进城啊！”

　　孟含笙注意力却没在听，目光落在了车厢几案上一个华丽的点心盒上。点心盒外，一个明晃晃的标记印在上面。这是？孟含笙一惊，伸手摸了摸那标记才确定下来。

　　是礼国公崔府的标记。想起刚刚下属称那人为世子，孟含笙不由得沉思，难道外面那个是礼国公崔府的世子崔时茂？

　　孟含笙想了想，又冷笑了一下。前世就听闻崔府的世子素来凶煞跋扈，甚至有过草菅人命的恶行。如今一看，也未尝没几分道理。

　　待换好了衣物，孟含笙扶着孟夫人下了车。看着等在一旁的齐正初，孟含笙心里冷哼一声，道：“多谢崔世子了。”

　　崔世子？齐正初一愣，随即联想到车厢里二姨强硬塞过来的点心，方知道孟含笙是误解了。不过，他并没有什么兴趣对孟含笙解释，也就默认了下来。

　　孟夫人还在忧心马车的事情，孟含笙却恨不得赶紧离开，她并不想和崔府世子再有什么牵扯了。

　　正在这时，路边突然有人高声询问道：“那边可是孟府家眷？”

　　孟含笙心头一喜，回头果然看见路边不知何时来了一列车队，马车上的标示正是她最熟悉的阮府。

　　孟夫人也是一喜，孟阮两家关系向来不错，遇此困境，阮家肯定会出手相助。

　　阮家车队上下来一个年纪轻轻的公子哥儿，他衣着长衫，头戴儒巾，看起来不像富贵人家的少爷，倒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那人走到近前，停下了脚步，朝着齐正初一拱手，才对着孟夫人作揖道：“随家母路遇此地，似乎见孟夫人有些不便，吩咐我下车询问，孟夫人可是遇见了什么难题？既然得遇故人，阮家自然不会袖手。”

　　孟含笙躲在孟夫人身后，听着孟夫人和他交涉，心里却是满心欢喜。是他，是阮郎！从出事之后，孟含笙再也没见过自己的夫君。如今相见，却看自己夫君变回一个年轻儿郎。既有几分重逢的喜悦，又有几分难言的失落。

　　孟夫人看着阮安怀喜不自胜，孟阮两家交情好，阮安怀又长得一表人才，彬彬有礼。孟夫人的心思转到了孟含笙身上，对阮安怀简直越看越爱。

　　阮家三郎阮安怀一向秉承着圣人教诲，情知孟家小姐就站在孟夫人身后。对着孟夫人热切的目光，又想着男女大防的阮安怀颇有些不自在。

　　他了解了孟府的难事之后，赶紧禀报了母亲，吩咐了下人帮忙将孟家一行人的行李搬上马车。转身刚想和齐正初客套几句，缓解尴尬，就看着一群人骑马拥着那辆马车早已离开了。

　　孟含笙注意到了齐正初悄无声息的离开，想着马车周围的私兵，孟含笙心里一哼。恐怕是为了不暴露才匆匆离开吧？崔府只是国公府，可不像王爷有权蓄养府兵。这事要是被有心人捅出来，崔府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远去的齐正初可不知道孟含笙还给他扣了一顶私蓄府兵的大帽子。他见阮家车队到了，再没心情和孟家女眷牵扯，所以立刻就翻身进了马车，吩咐属下一起离开了。

　　托着阮家的福，孟夫人和几位小姐总算有惊无险地进了城。车队驶到孟家大宅，看着等在门前的父亲。孟含笙终于舒了一口气。

　　京城，总算是平平安安的到了。

　　哪怕京城要比江南难以立足，但想要摆脱前世的局面，她也总算可以开始着手了。放弃挨宰，可不是她重生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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